“三爺，這明月樓的樓主，該不會是個女的吧？”

  江幼卿實在耐不住好奇，壓低了聲音問。

  鳳玄墨有些意外地抬起鳳眸，瞥了他一眼。

  這明月樓樓主的聲線雖說聽著並不硬朗陽剛，卻也絕沒有半分的女子嬌柔，他是如何覺察到對方是個女子的？

  江幼卿打開折扇遮住臉，小聲道：“我聽著，有點像夏竹壓低嗓子後的聲音。”

  夏竹是江東坊的花魁，最擅長的就是扮男裝，混在公子哥兒裏，沒幾個能察覺的出來。

  鳳玄墨低笑一聲，倒是萬萬的沒想到。

  他微不可查地頷首，算是認同了江幼卿的說法。

  但也說不準，萬一對方本身就是這個嗓音呢？

  正逢臨江窗戶大開，一陣晚風拂來，鳳玄墨手掌一挽，袖袍一振，借著風起之勢，一股勁力狂卷而去！

  垂落阻隔的珠簾“唰啦啦”地被震開，內屋之人的麵孔便真真切切地露了出來。

  鳳玄墨跟江幼卿目光望去，齊齊一愣。

  一張並不出眾的男人麵孔，眉眼深邃，輪廓瘦削，帶著幾分陰柔深沉。

  若剛剛隻單聽聲音，會覺得像個女子，可這會兒看到他的臉之後，卻又覺得那聲音就合該如此。

  難道真的是他們想多了？

  風過珠簾落，屋內，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語氣薄淡至極：“二位可看夠了？”

  鳳玄墨徐徐道：“我這兄弟對閣下瞻仰已久，十分想見閣下真麵，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樓主海涵。”

  被迫推出去頂包的江幼卿立馬賠笑道：“是啊是啊，我對樓主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更似那閃爍繁星，亙古不變，直叫我日思夜想，輾轉反側……”

  “咳。”鳳玄墨抬手抵住唇邊，輕咳了一聲。

  江幼卿連忙打住：“說……說順嘴了。”

  差點把哄小姐妹兒們的那一套給拿出來了。

  男人淡淡開口：“說正事吧。”

  鳳玄墨鳳眸一揚，不疾不徐：“想必我等此番前來的目的，閣下已經知曉，不知明月樓要如何才能取消對我好友的追殺令？”

  “明月樓樓

  規，最高等級的追殺令，不可取消。”

  “我知道這要求壞了明月樓的規矩，所以閣下可盡管開條件，若能做到，我等絕不推辭。”

  兩人的語氣都極為的平靜，可隱約之間，卻又波瀾詭譎的暗湧在翻滾攪動。

  江幼卿身處漩渦之中，不由捏緊手中扇子，竟是手汗都出來了。

  “一萬兩。”男人言簡意賅。

  江幼卿聽到這個價格，苦巴巴地皺了皺眉。

  一萬兩金，百萬兩銀，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可換他江大公子一條命，還是值當的，他可不想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

  剛要答應，男人又道：“若無問題，二位便將一萬兩銀準備妥當，放於此處，自會有人來取。”

  “等會兒……一萬兩銀？！”江幼卿懷疑自己聽錯了，忙抬頭看向鳳玄墨。

  這一萬兩銀，杜珊珊的出價都不止吧？

  鳳玄墨一拱手道：“多謝樓主高抬貴手。”

  男人淡淡道：“明月樓跟四大家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此番雖是明月樓先接了單子，卻也是江公子先犯了忌諱。”

  江幼卿有些傻眼：“我我我……我犯了忌諱？”

  他犯了什麽忌諱了？

  鳳玄墨微微眯眼。

  看來此事怕還有內情，並不隻是杜珊珊下了追殺令那麽簡單。

  而看江幼卿那毫不知情的樣子，怕是他自己無意間做過什麽都忘記了。

  鳳玄墨知道對方說這些的意思，承諾道：“此事自今日後，絕不再提，四大家族亦不會與明月樓過不去。”

  男人點了點頭，道：“二位若無旁事，請便吧。”

  鳳玄墨頷首：“告辭。”

  出了望江樓，江幼卿一身輕鬆，終於不用再擔驚受怕，生怕嶽紅綺那女魔頭突然從哪個角落裏衝出來了。

  他搖著折扇，笑著道：“沒想到那明月樓的樓主還挺通情達理的，難道是對四大家族有所忌憚？”

  鳳玄墨搖頭：“若忌憚，便不會是咱們主動上門了。”

  明月樓百年基業，根基有多深，根本沒有人知道。

  鳳家也不是沒調查過明月樓，隻是查得越深，就越是忌憚，老爺子更是警惕鳳家上下，若無必要，絕不與明月樓結怨。

  江幼卿奇怪：“那他們怎麽就這麽輕易放過我了？”

  鳳玄墨道：“許是不想把事情鬧太大吧。”

  四大家族根基深廣，大大小小幾千個附屬家族，這樣龐雜的勢力，也絕不是明月樓一個暗線組織能比擬的。

  江幼卿點了點頭，也覺得在理。

  鳳玄墨瞧著他，問道：“你可記得，自己得罪過什麽人？”

  江幼卿撓了撓頭，有些糾結地道：“三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罪過的人，海了去了！”

  他在九龍城橫行霸道慣了，哪天沒得罪幾個人啊？

  不過他很是篤定地道：“可我敢保證，我沒有得罪過那個明月樓的樓主！”

  見都沒見過呢，怎麽得罪啊。

  鳳玄墨卻道：“不一定。”

  江幼卿大驚：“不是三爺，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應該戴了麵具。”

  “麵具？”江幼卿驚呆，“可我一點也看不出有戴麵具的痕跡啊！”

  什麽麵具，能做得那麽逼真？

  鳳玄墨斂了神色，波瀾不驚地道：“明月樓的三當家千歲姬能千人千麵，最擅長易容。”

  江幼卿呐呐地張了張嘴：“所以那是……千歲姬？”

  “應該不是。”鳳玄墨搖頭。

  明月樓大可找一個人假扮樓主，糊弄他們。

  可他有一種直覺，對方的身份，應該是真的。

  “我知道了！”江幼卿麵色舒展，恍然道。

  鳳玄墨抬起眸。

  江幼卿一拍手道：“那樓主應該是個老頭兒！”

  鳳玄墨：“？？？”

  江幼卿思路清晰地道：“三爺你想啊，能當上明月樓樓主的人，怎麽會那麽年輕？他戴麵具，肯定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容貌和真實年紀！”

  鳳玄墨：“……”

  果然不能指望這家夥能分析出些什麽。

  隻是……

  鳳玄墨鳳眼眯起，神情難得冷峻。

  他總覺得，他好像忽略掉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