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作者:雲照君      更新:2021-02-20 08:07      字數:3669
  長公主殿下, 在宗學堂裏一直是個十分特殊的存在。

  其一,她是整個宗學堂進學子弟裏唯一一個女子, 萬綠叢中一點紅,當然格外顯眼。

  其二,她雖是宗學堂裏唯一一個女子,卻也是當今陛下和皇後的獨女,身份尊貴,無人膽敢冒犯。

  其三,和長公主是女子無關,和長公主尊貴的身份也無關, 僅僅因為她是這些年來,整個宗學堂裏課業最好的學生,宗學堂來過不少先生,幾乎每一個,都曾在心底發自肺腑的感歎過一句——

  怎麽就生成了女子呢?

  當然這句話,是萬萬沒人敢說出來的,否則要是傳到東宮去了, 說這話的人, 豈不是要惹禍上身。

  至於對宗學堂裏的這些個王孫公子而言,被長公主從全方麵碾壓, 早已成了他們青春經曆的一部分。

  被碾著碾著, 壓著壓著,也就習慣了。

  在宗學堂裏, 先生講課, 提問, 看一圈沒人舉手, 點了長公主, 長公主殿下對答如流,眾人歎服——

  這幾乎早已成了每日進學的日常項目,叫這些少年郎都見怪不怪了。

  然而最初宗學堂,本來隻是宮中皇子們的進學之地,當初陛下也是因為,太子可進學於東宮,三皇子又遠在金陵,宗學堂隻剩下二殿下一個孩子,是以便把他們這些公子哥,拎進了宮裏來湊數。

  後來對於勳貴門第、功臣之後而言,自家子弟,若能進宗學堂讀書,本身就象征著一種家族為天子信睦的榮耀。

  然而這些年下來,宗學堂的少年郎們早已把當初,他們是來給二皇子陪讀這事兒忘了個九霄雲外,時常產生陪讀的對象,其實是長公主這種錯覺。

  可惜,沒有人能想到,長公主殿下在宗學堂笑傲眾紈絝的日子,竟然會有一日,因為一個不速之客的來臨,徹底終結——

  這人便是眾所周知,長公主未來的夫婿,長陽侯府的小侯爺賀顧。

  最開始得知賀家小侯爺要進宗學堂,眾人都心照不宣,猜到大概是陛下和娘娘,想讓他兩個在成婚前熟悉一二——

  說白了,別人是來讀書的,賀世子是來兒女情長的,並且還是帝後親自默許的那種。

  萬萬沒想到,等賀小侯爺來了,眾人才發現這家夥拿的劇本,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不對勁之處,具體體現在以下方麵:

  課前,這人每日都要提前小半個時辰到宗學堂,就為了把長公主殿下書案周邊,其他所有位置全都占了,誰都不讓坐,靠的近點,就要被他惡狠狠的眼刀給剜的心驚肉跳。

  眾少年:“……”

  真不知他一個人,也不過隻有兩瓣屁股罷了,占那麽多座,能坐的過來嗎?

  課上,每逢先生要點長公主回答問題,賀小侯爺必要舉手搶在其先,誓要把先生問的問題裏三層外三層,從四書五經到數算天文、包羅萬象無微不至的回答個詳盡,把所有能答的話都答了,讓長公主無話可答。

  眾人:“……”

  長公主:“……”

  最可氣的,這家夥得了先生誇獎後,還要得意洋洋、十分欠打的看長公主殿下一眼——

  在宗學堂眾少年眼中,賀顧儼然一副耀武揚威、小人得誌的可惡嘴臉。

  課下,長公主殿下每有疑問,想要向先生請教一二,賀小侯爺必要屁股一拱,從眾人之間以一種氣壯山河的氣勢擠到長公主殿下身前,攔著不讓她去請教先生,還大言不慚的說她不明白的問題,自己都知道,還說什麽讓殿下盡可以去問他。

  長公主殿下:“……”

  眾人:“……he,tui!”

  臭不要臉!

  賀顧究竟為何這般?

  同為男子,宗學堂眾少年豈會不知?

  他們個個都心知肚明,必是因著他惱恨,陛下選了他做長公主殿下的駙馬,日後不僅摸不著殿下一個小手指,還要葬送了前程,所以陛下和娘娘送他來和長公主殿下培養感情,他不但不從,反倒心中不忿,才拿殿下撒氣。

  雖然若是要問,誰願意做駙馬,宗學堂裏這些個紈絝,怕是沒一個肯應聲。

  但好歹,他們也被長公主殿下碾壓了這麽多年,是自小的同窗,豈能看著殿下被他欺負?

  少年人火氣格外旺盛,一時宗學堂裏,找賀小侯爺約|架幹|架,簡直蔚然成風——

  至於為什麽會成風?

  因為沒一個幹的過,既然幹不過,自然就要換人前赴後繼的上,如此一來,風可不就成了。

  隻可惜風雖然成了,卻還是吹不動所向披靡、不動如山的賀小侯爺半分。

  至於賀顧本人——

  他其實也十分茫然,原隻是想爭取一下,能不能在陛下,給他們二人賜婚前,成為那眾多被長公主殿下討厭的男子中,不那麽討厭的一個。

  也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又成了眾矢之的。

  之前是他不知道,殿下還在宗學堂進學,眼下知道了,本來計劃七天來一次,點卯應付的主意,自然是不複存在了。

  長公主在這裏,他豈會不每天都來??

  不僅如此,賀顧自認,他已是十分努力了——

  以前是他不在,長公主殿下無人回護,她分明厭惡男子,卻還要坐在一眾男子中進學,那豈不難受的緊?

  為此,賀小侯爺每日拉著征野天不亮就起,隻為了提前半個時辰,到宗學堂占座,這樣便能不讓長公主殿下的桌案旁,出現其他男子,叫她不舒服。

  再有,為了讓長公主殿下不看輕了他,賀顧這些日子,每一日放課後回侯府,都會翻遍侯府書房,找出所有與明日,先生要講的內容有關的書,挑燈夜戰,惡補一通,能背多少背多少。

  若要問賀小侯爺累嗎?

  自然是累的,但是他卻也盼著第二日先生提問時,他的回答能讓長公主殿下注意到他,知道他也可以不比王二哥差。

  除此以外,每每上課之時,他還要一邊聽先生講授,一邊分心偷瞄殿下神情,猜她哪個地方不明白,然後回府去查了藏書,背個滾瓜爛熟,就為了第二日能為殿下解惑——

  隻可惜長公主殿下每每要問的,都是些十分艱深聱牙的問題,他為了背下來,一日比一日睡得晚,卻仍然堅持不懈。

  賀小侯爺堅信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長公主殿下一片真心,殿下肯定能感覺得到。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大約一個月,誰知長公主卻還是沒什麽回應,賀小侯爺這才不由得有些慌了,暗道怎麽殿下還是這般冷臉,沒什麽變化呢?

  難道還是他表現的過於隱晦了?長公主殿下還看不明白他的心意麽?

  看來是時候挑個好日子,和長公主殿下表明心跡了——

  好吧,便是此刻為著不嚇到她,還不方便表明,他們倆的關係,也總該進步一點了吧?

  至少也該能叫叫她的名字。

  賀顧特意選了休沐日的前一天,這一日清晨出門前,他很是用心的把自己好好的捯飭了一番,帶上了昨日他早早給長公主殿下準備好的兩樣禮物——

  一盒經過曲嬤嬤和小賀容一致認同,顏色十分漂亮的胭脂。

  以及一首他自認作得還算不錯,反複謄抄了十餘遍的酸詩。

  賀小侯爺深呼吸……

  萬事俱備,也該是時候,帶著這兩樣禮物,同殿下好好談談了。

  然而,此事落在宗學堂眾人眼中——

  這姓賀的,怎麽還仗著長公主殿下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日漸蹬鼻子上臉了?

  竟敢在放課後,帶著他那麵黑臉方,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的侍從,堵在了長公主殿下回慶裕宮的路上!

  眾人有心對可憐的長公主殿下施以援手,隻可惜,如今大半個宗學堂的少年郎,俱是已經嚐過賀小侯爺鐵拳的滋味兒了,隻能遠遠看著遠處樹下的兩人,慫且沉默——

  這援手不是不想施,是實在施不下去啊。

  五月的汴京天已微暖,禦苑裏的月季已經開了一小半,爭妍鬥豔,十分漂亮。

  跟著長公主的那個宮女十分有眼力見,一見了他,便很自覺的退遠了,眼下正和征野兩個人站在遠處,等著他們。

  樹下隻剩下他和長公主兩個人。

  長公主麵紗上露出的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正淡淡的看著他:“賀世子攔著我,有什麽事嗎?”

  盡管來前,賀顧自覺,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此刻卻還是忍不住一顆心砰砰亂跳。

  賀小侯爺咽了口唾沫,從懷裏摸出了那個小小的胭脂盒子,強迫自己鼓起勇氣去看長公主的眼睛,道:“……我有東西想送給殿下。”

  長公主低頭看了看他遞過來的那個小盒子,垂著的纖長眼睫微微顫了顫,道:“這是什麽?”

  賀顧道:“這是……這是我買給殿下的胭脂。”

  他頓了頓,又道:“……我覺得這個顏色最好看,很……很適合殿下。”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卻並沒接,隻道:“多謝,但我素日並不用胭脂。”

  賀顧愣了愣,感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連忙道:“呃……不用也無妨,殿下 ……殿下便是不施粉黛,也很好看……”

  後半句話說的臉紅,聲音也漸漸小下去了,但賀小侯爺的眼神卻很堅定。

  ……畢竟,他可是發自真心這麽想的。

  長公主卻不知為何輕笑了一聲。

  長公主,或者說是裴昭珩一直垂著的眸子忽然抬了起來,他看著賀顧,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淡淡道:“你既不曾見過我真容,如何知我生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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