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前……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紮在白滄海心口，痛得他連呼吸都遲滯了幾分，他手指死死捂著心口，布滿血絲的眼睛，幾乎噴出血來。

  不，不可能的，當年那件事，他們做得那麽隱秘，怎麽可能還有人知道隱情？

  絕不可能！

  白滄海額頭冷汗直落，他劇烈喘息了幾口，這才死死攥緊了手指，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24年前，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黑暗裏，那人沉默了片刻，偌大的空間，隻剩下白滄海急促的喘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才忽然慢慢開口：“你不想說，那我來替你說吧。”

  “不！”白滄海撕心裂肺的咆哮了一聲，“我不想聽，你別說，我求求你別說了……別說……”

  那人卻依舊窮追不舍，“你自己親手造下的殺孽，你還怕聽嗎？”

  白滄海猛烈的搖著頭，聲音抖得不成聲：“不，不是……我沒有……”

  那人卻不再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道：“24年前，白河川看上了你剛結婚不久的老婆，於是，他當著你麵，睡了你老婆，後來她承受不住這個恥辱，在你麵前自殺，你用這個可憐的女人，換來你半生的呼風喚雨，你不覺得於心有愧嗎？”

  白滄海痛苦的抱著頭，艱難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神色呆滯的呢喃：“不……不是，我不是……我不知道珠兒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你為了討好白河川，你為了得到自己手中的權勢，故意在白河川和你老婆的酒裏下了藥，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哢噠——”

  白滄海腦子裏緊繃的那一根弦，似乎一下被折斷了，他整個人像是一下被人抽走了全部生機，保持著那個詭異的姿勢，背靠著牆壁，然後一動不動了。

  然而，那個聲音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繼續道：“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無辜的，你也不無辜，你夥同白河川，聯手害了龍城多少人，你們出賣他們，來換取你們這一生的榮華富貴，你就不怕那些死去的冤魂，會來找你報仇嗎？”

  “不！”白滄海哀嚎，“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為什麽要來找我報仇，我沒，我沒有……”

  然而，空蕩的黑暗裏，隻剩下他的回聲，再也沒人回應他什麽，他發了瘋似的想要解釋，可是根本沒有人理會他。

  世界再次恢複一片黑暗和死寂，連帶著那一簇微弱的光也一起消失了。

  ……

  從暗室裏出來，陸景梟身上的冷意越來越駭人，他整個人就像是午夜地獄裏爬出來的嗜血修羅，沒有一絲屬於人類的感情。

  言瀾上前，一把扼住他手腕，陸景梟麵上鋪天蓋地的陰霾之色，這才緩緩褪盡。

  言瀾沉聲道：“陸景梟，你現在一個人，你要記住，不論任何時候，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陸景梟胸腔裏像是被人揉進一把碎碴子，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言瀾，腦子裏回蕩著她剛才那一句話。

  陸景梟沉默了片刻，語氣無比艱澀的開口；“好。”

  審白滄海的時候，那些被他強行壓製在心底的經久不滅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浮出水麵，哪怕他刻意的想要去忘記那一段暗無天日的歲月，可他終究做不到。

  那些過往，就像是一株淬了毒的蔓藤，在他單薄的身體裏生根發芽，逐漸茁壯，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枝丫順著血肉，蔓延至他四肢百骸，永遠無法抹去。

  言瀾扣住他冰冷刺骨的手指，麵上浮出一抹幹淨澄澈的笑容，“好了，今後審問這種小事，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交給莫大哥他們去做就好了，實在不行，我也可以上啊，不是我說，我以前還專門研究過滿清十大酷刑呢，審問一個小渣渣，不在話下。”

  陸景梟垂眸，視線落在兩人糾纏的手指上，不覺間，他輕輕加重了力道，生怕下一秒，言瀾就會甩開他的手。

  陸景梟：“嗯。”

  言瀾眉頭一挑，“我看這時間還早，晚上也沒吃飽，要不我們去找趙所長他們，說不定還能拚個桌，吃個宵夜什麽的，好不好？”

  陸景梟不吃外食，從來沒去過什麽宵夜攤，可他沒有拒絕，親自開車跟言瀾一起去找趙墨和沈少爺，最後在一家路邊攤，找到了趙墨和沈少爺。

  車子靠邊停好，路邊攤老板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著他們兩個從車上下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半身不遂的走過去招呼。

  言瀾隨便點了幾樣常吃的菜式，然後又叫了幾瓶酒過來，陸景梟默默拿過她麵前的酒杯，給她要了一杯牛奶。

  老板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這三更半夜的，他到哪去給找一杯牛奶？

  而且，來路邊攤吃宵夜喝牛奶，你不覺得這個組合很詭異麽？

  言瀾揉了揉眉心，一副可憐兮兮的小表情盯著陸景梟，“誒，心肝兒啊，來這種地方怎麽能不喝酒？我保證不喝醉，好不好？你看人家老板，臉都黑了，這地方，是不賣牛奶的你造麽？”

  沒辦法，誰叫他家心肝兒這麽沒生活，估計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夜市路邊攤來吃東西。

  來啊，造作啊~

  陸景梟遲疑了兩秒，旋即點了點頭，“好，不過，不能喝醉。”

  旁邊兩個死給，已經被虐得心肝脾肺腎都疼，趙墨實在忍不住，暗搓搓的把酒遞了過去，“那什麽，陸總，吃飯就好好吃飯，能不能不虐狗？”

  他兩不要麵子的嗎？

  陸景梟瞥了他一眼，“我有虐狗嗎？”

  有不有你自己心裏沒點B數？

  趙墨無語的撫了撫額頭，和沈少爺兩個人默默對視了一眼，又默默的端起酒喝了一杯，旁邊言瀾倒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場合，跟老板交代了幾句，老板同手同腳的走了。

  言瀾殷勤的給陸景梟倒了一杯酒，“來來來，我們大家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