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驚鴻眸底掠過一抹前所未有的惶然無措，片刻後，他有些頹然的放開手，低垂下腦袋，聲音極其嘶啞的開口：“那你要我怎麽辦？”

  不論緣由，背叛就是背叛，哪怕他有千百個理由，可是，依舊無法改變背叛的事實。

  為什麽這世上有的人願意為了對方去死，卻又隻能站在對立麵，生死不容？

  顧驚鴻不懂，他恨不得把眼前這人一刀殺了，一了百了，可他又做不到，一次又一次的妥協退步，把自己快逼成一個瘋魔的瘋子。

  男人抬眼，深邃的眸底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良久，他朝前走了半步，在顧驚鴻額頭輕輕親了一口，滿嘴苦澀：“你隻需要記住，我對你的心意從來都沒變過，等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我會把我隱瞞的一切都告訴你……驚鴻，我愛你，為你去死我願意，但也請你尊重我，這條路，隻能我一個人去走，你明白嗎？”

  他不想把顧驚鴻牽扯進來，更不想他為自己去吃苦，他不知道這條“路”會通向何處，他準備好接受一切，包括以身赴死。

  可他到底還是不舍得顧驚鴻，明知道顧驚鴻來鹿城找自己，他可以避開，不讓顧驚鴻找到蛛絲馬跡，但他還是想多看他一眼。

  顧驚鴻泥塑木雕似的站在那，沉默了良久，幽幽開口：“你怎麽知道，我不會為了你放棄所有。”

  隻要這人開口，他願意放棄一切，為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我不值得。”

  顧驚鴻脫口而出：“值得，你既然肯為了我死，又為什麽不肯讓我陪你一起承擔。”

  男人抬起手指，細長指尖輕輕摩挲著顧驚鴻臉頰，聲音極其沙啞：“我舍不得。”

  如果注定他不得善終，又何必拉著他陪自己走這一段注定充滿風刀霜劍的路途。

  顧驚鴻背脊緊繃成一條直線，心髒瘋狂跳動著，仿佛經曆過一場巨大海嘯，無中生有，侵襲而至，巨大的回響在他胸腔中激蕩，震動不休。

  下一秒，顧驚鴻陡然上前半步，一把扣住男人後腦勺，冰涼的唇貼上男人的唇瓣，像是失控的野獸一般，狠狠咬著男人的唇，旋即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男人一個愣神，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身體已經被顧驚鴻推到在沙發上，撞倒了一大片空酒瓶，發出一陣細碎的聲響。

  顧驚鴻整個人像是已經徹底失控，男人本能想要推開他，可是他手伸到半空，又突然停了下來，深邃的雙眸貪婪的盯著顧驚鴻。

  如果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溫存，如果注定沒有來路，那就讓他，讓他們最後再放縱一次那又怎樣？

  男人手臂緩緩落下，隻是伸手抱住了顧驚鴻，像是想要把顧驚鴻勒進骨頭裏。

  直到口腔中傳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顧驚鴻才陡然停了下來，他沉默的盯著身下的男人，胸腔裏像是被人揉進了一把碎碴子，一點一點的疼意蔓延開來。

  半晌後，他忽然站起來，將掉落在地上碎裂開一條裂縫的眼鏡撿了起來，架在了鼻梁上，低垂著腦袋，默不作聲的走了，留下沙發上一臉懵逼的男人。

  這啥情況？

  怎麽有點像事後那什麽不滿……

  男人呸了一口血沫子，“誒，寶貝兒，你不能撩一半就跑啊！你在上麵也行啊，我不介意的！”

  顧驚鴻背脊微微一僵，腳步輕晃了晃，險些一個踉蹌摔了下去。

  幾秒鍾之後，顧驚鴻勉強站好，耳根子燒得通紅，聲音有些低沉的開口：“下不為例。”

  男人十臉懵逼，為什麽顧驚鴻說得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每一句都聽不懂？

  他是不是不愛我了？

  他是不是在外麵有狗了嚶嚶嚶~

  顧驚鴻有些艱難的從別墅走了出來，上車之後，他坐在駕駛的位置，卻並沒有急著啟動車子，他掏出一支煙點燃，腦海中，浮光掠影般閃過許多畫麵，一幕一幕，都仿佛像是烙印一般烙刻在他腦海裏。

  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些迷茫無措。

  是不是太過相愛的兩個人，最終走不到一起？

  顧驚鴻一臉疲憊的闔上雙眸，伸手扯開領口領帶，露出一大片白皙皮膚，直到指間的煙燒到盡頭，煙蒂灼燒到他手指，他才猝然回過神來，掐滅煙頭。

  “叮——”

  顧驚鴻手機忽然響了一聲，車內忽然亮起一片細小白光，屏幕上，顯示收到一條微信，發件人是“你超級無敵帥老公”。

  這備注，是那人厚著臉皮改的，他一直都沒改過來。

  顧驚鴻拿起手機打開，屏幕上，靜靜躺著一行字——小心四叔。

  四叔，寒族老一輩排行第四，因為在家族之中頗有威望，不論長輩晚輩都尊稱一聲“四叔”，在家族之中，除了寒離和老夫人之外，就這個四叔威望最高，實力不俗。

  四叔……

  難道所有事情，跟四叔有關？

  手機屏幕上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顧驚鴻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屏幕，目光有些抑製不住的貪婪。

  哪怕隻是一條微信，他也想多看幾眼，原本冰冷的幾個字，也仿佛是摻雜了無數感情。

  不知過了多久，顧驚鴻才啟動車子，車子消失在黑暗裏。

  別墅內。

  樓上陽台，一道人影立在一片黑暗陰影之中，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一直站在這裏，直到車尾燈消失無蹤，他才隱去眸間那一點刻骨的溫柔。

  如果這就是天意，天意就是注定他們不能長久，隻能站在兩個極端，那他……偏要捅破這天意，強行跟他在一起！

  夜色綿長，霜花如刻，燈火百結。

  而他要等，等一切塵封的真相揭開，等他身上那一點宿命完成。

  不論多久，他都願意。

  ……

  第二天一早，言瀾還沒起來，就接到蘇慕雨打來的電話，說是晚上想約她一起吃個飯，女神有約，言瀾想也沒想，一口答應下來。

  言瀾剛從床上爬起來，宋南的電話又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