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值得
作者:虛穀子      更新:2020-03-17 13:21      字數:2122
  氣氛略微有點尷尬。

  還是言瀾先開了口,她一臉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聲音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疲倦,“沈少爺,你如此大費周章單獨把我留下來,到底想說什麽?警告還是威脅?我跟你說過了,我就是一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良民,哪是您老對手,您說是吧?”

  潛台詞:你扣著我也沒用啊,人跟人之間為什麽一定要互相傷害呢?

  沈少爺架著二郎腿,一副敗家子的標準造型,狹長的鳳目帶著沒有絲毫掩飾的敵意,一瞬不瞬的盯著言瀾。

  沈少爺:“我警告你,陸景梟他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男人,你若是三心二意想要玩玩,又或者懷著別的什麽目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嘖嘖,還真是一點意外都沒有,警告麽,比這還要難聽過分的警告,她上輩子和這輩子都聽過不少,這算是最沒威脅力的一個。

  不過話說回來,她前世到底是錯過了多少精彩鏡頭,居然連沈少爺這麽大一個情敵都漏了。

  但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前世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被禁錮了起來,除了沈慕雪之外,還真得沒對其他情敵上過心,至於這位爺,她知道一點眉目就已經很不錯了。

  那時候,她日日夜夜祈禱,祈禱陸景梟變心移情別戀,從此放她自由,天高海闊,任她蹦躂。

  可這一世,當她心裏有了那個男人,才發覺自己前世作的死,這一世都還回來了。

  言瀾手背微微斜支著腦袋,聲音極輕:“你怎麽知道,我不是認真的?這世上,不隻是你沈少爺才有二兩真心,他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算死,也要死在他懷裏。”

  沈少爺臉上陡然一白,胸腔中像是被人揉進了一把碎碴子,好像心底深處,有什麽東西被硬生生的抽走了,泛起一點微微的疼意,不強烈,卻伴隨著骨血一點一點蔓延至他周身。

  這麽多年,陸景梟一直一個人獨居,身邊熙熙往往,卻從來都沒有一個長久的人,他以為自己可以守他一輩子,卻沒想到,那個人從來都不屬於他。

  他的想念,他的愛慕,好像都是一場單方麵的無理取鬧。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數次的想摸摸他的臉,拉拉他的手,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麵前,告訴他這些年,他一直都隻能把他偷偷藏在心裏的委屈。

  在他心裏,無數次的幻想,然後又泯滅。

  沈少爺深吸了一口氣,麵色透著幾分不正常的蒼白,卻好像是捉住一個什麽理由,嗓音有些幹澀的開口:“我不信……我不會死心……”

  這麽多年的守候等待,到頭來,換取的卻隻是一場空夢,他不甘心。

  一想到那個自己連偷看幾眼都怕玷汙了他眼睛的男人,夜夜與他人纏綿悱惻,他就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想要將那一切都毀滅。

  言瀾幽幽歎了一口氣,“抱歉,我有的東西不多,別的東西我都可以讓,可陸景梟……我從來都沒打算讓給任何人,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天上地下,碧落黃泉……我絕不鬆手。”

  沈少爺聞言,頓時一副被雷劈成灰燼的表情,他明明隻傷了一支手,可此刻卻是半身不遂的僵坐在沙發上,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我說過了,我不會放手,就算……就算沒有可能,我也不會放手。”

  言瀾看向沈少爺,忽然間有那麽一點同情他。

  這世上還能這麽一往無前生死不改的喜歡一個人,已經不多見了,她見得太多的盤算和爾虞我詐,偶然遇見這麽一點真心,很難視而不見。

  可正如她所言,別的東西她都可以讓,唯獨陸景梟,她沒那麽聖母白蓮花,犧牲自己去成全他人。

  言瀾突然道:“為了一個得不到的人,看不見的希望,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值得嗎?”

  沈少爺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眸子,斂去了臉上戾氣,居然是難得的和顏悅色,“值得。”

  管他刀山火海,他都要去闖!

  言瀾忽然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怎麽回他,半晌後,沈少爺突然幽幽開口:“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沈洛除了敗家紈絝,什麽都不會,連纏著他也是癡心妄想,可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他?我沈洛什麽都有,隻要我開口,身邊也不缺可以為我赴死的男男女女,但那麽多人,我偏偏就喜歡他一個啊……”

  對於沈少爺突如其來的八卦,啊不,真情坦白,言瀾一下來了興致,眼珠子跟粘在沈少爺似得,語氣盡量的平靜,“為什麽?”

  沈少爺忽然抬起那支沒殘的手,蓋住了眼睛,腦海中一幕一幕閃過許多回憶,最終那回憶畫麵停在某個地方。

  那是他一生最為珍視,明明想要時時刻刻記著,卻又害怕翻出來會太過沉溺其中,於是隻能小心翼翼封藏在心底最深處,鎖上一層又一層厚重的枷鎖,獨自煎熬。

  盡管劇情很狗血,可他還是妥帖的好好珍藏了十幾年。

  片刻後,沈少爺才垂下手,聲音沙啞的開口:“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那時候我爸忙著拍戲,連我媽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是很討厭他的,我覺得,是他的冷漠不關心,導致我媽鬱結在心,早早就離開了我,我媽下葬那天,墓地去了很多人,黑沉沉的一片,四處都是哭聲和說話的聲音,可那個時候,我竟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我看著身邊影影綽綽人來人往,他們說得話我好像一個字都聽不清,我心裏好像也隻剩下了怨恨,葬禮一結束,我爸就急著回了劇組,漫天大雨,我一個人站在墓碑前,好像……好像一切都變得蒼白沒有意義了。”

  言瀾本來以為會聽見一個極其狗血的故事開頭,卻沒想到,她猜錯了開頭。

  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有點心疼沈洛,其實,難過痛苦的時候,所有人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