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距離，似乎比往日更近了些。

  自從兩人離婚後，林楠這還是第一次正麵和他交流。

  不管是他在酒會上的寥寥話語，還是前幾日十裏宴上的驚鴻一現，總讓林楠覺得，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從未離開過。

  蘇慕槿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唇瓣，扯了扯領帶，讓自己變得更舒服些：“楠楠，你還好嗎？”

  林楠抿著唇，清晰的聞見，來自蘇慕槿身上好聞的香水味。

  她張了張口，忽然有種無法抑製的想哭的衝動：“謝謝你，我很好。”

  她的聲音微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說完話，她忽然低下頭埋頭吃著紅豆粥，任由甜香的紅豆在嘴裏咀嚼，她卻有些食之無味。

  閉上眼，將一些淚珠隱忍下去，耳邊忽然傳來蘇慕槿的聲音：“...對不起。”

  這三個字，讓她的淚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澈的淚珠順著臉旁滑落，她趕緊拿出紙巾擦了擦，下意識的掩飾：“我這是早上沒睡好，困的。”

  欲蓋彌彰。

  蘇慕槿看著她，默不作聲，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恩”。

  她閉上眼，緩緩鬆口氣。耳邊不斷地響起這一聲“對不起”， 她心念一動，更多的淚卻攀上了眼眶。

  他們離婚後，她曾一度心念俱灰，甚至想和他徹底斷了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上一世能為她赴死的人，居然說不要她了，要和她離婚分家，這種打擊，簡直比直接讓她死了還要難受。

  她恨過他，怨過他，卻從來沒有後悔過。

  甚至也做不到如自己所說，和他徹底斷了關係，在酒宴上看到他和家庭醫生離開，她甚至想都沒想，就讓助理開車跟著他，看看他到底去了哪裏。

  可是那些怨恨，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變得模糊不清，他許多點點滴滴的好處，反而浮上了心頭，揮之不去。

  在聽到他身邊隨時跟著家庭醫生，並且多次出入醫院後，舊日的羈絆仿佛在一刹那間完全消失不斷。

  代替的而來的，是對蘇慕槿的關心和擔憂。

  “蘇慕槿——”/“楠楠——”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蘇慕槿愣了一下，揮手示意：“你先說吧。”

  林楠頓了頓，思考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開口道：“蘇慕槿，我...”

  “叮鈴——”

  蘇慕槿的手機鈴聲，忽然打斷了她的開口，她長出一口氣：“你...你先接電話吧。”

  蘇慕槿一怔，拿出手機，上麵寫著三個字：“杜芸菲”。

  林楠坐在他對麵，但仍舊看出了手機上的字，不知為何，她的心忽然有些隱隱作疼。

  蘇慕槿沒有接聽電話，他翻轉了手機，摁了掛斷，靜了音。

  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睛平靜看著她：“你繼續說。”

  林楠此時的心，忽然緩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劇烈跳動，看向蘇慕槿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疏離和陌生感。

  她低了頭，原本想說的話此時一句也說不出來：“算了，你先說吧，我忘了。”

  蘇慕槿一怔，看了看手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的眉心蹙了蹙，聽出她話裏的委屈，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從前，她對著自己撒嬌的模樣：“怎麽了？心情不好？”

  林楠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用力的握著手中的筷子，使勁杵了杵放甜品的小碗：“我沒有，就是想起剛剛被換了甜品，有些不開心。”

  蘇慕槿一怔，被換甜品已經是剛剛的事情了，她怎麽現在突然心情不好？

  他想了想，又覺得女人生氣很多是沒有緣由的，一下也就釋然了。

  林楠低著頭，癟聲癟氣的說：“你最近怎麽樣？還好嗎？”

  她想起杜芸菲，想起那日她挽著蘇慕槿的胳膊，攥著勺子的手猛然縮緊，又緩緩鬆開。

  蘇慕槿看著她，目光清澈：“我很好。”

  林楠聽清了這句話，卻一瞬間有些想歪。

  難道，他的意思是，他和杜芸菲很好？他們都挽著手一起參加酒席了，該不會是已經定下了婚約吧？

  她抬起頭，注視著蘇慕槿，話語裏，帶著一絲試探：“你最近...哪裏好？”

  蘇慕槿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聞言一愣：“什麽？”

  林楠一咬牙，幹脆挑明了話頭：“我聽說，你和那位杜小姐情投意合，是不是眼看就要訂婚了？那訂婚宴上，你可不可以...”

  “咳咳咳——你，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蘇慕槿嘴裏的奶茶忽然噗嗤一聲嗆出來，他拍了拍胸脯，詫異的看著林楠：“誰說的？我和誰訂婚？情投意合？”

  他怎麽不知道？

  林楠見他一臉正色，不像是在開玩笑，便有些慌了陣腳。

  以她對蘇慕槿的認知，他也不像是會撒謊的人，瞬間就有些後悔，兩人難得見一次，她不該問這種八字沒一撇的話。

  她揮了揮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什麽，我胡亂聽來的。就是那日酒會上，挽著你的胳膊一起出現的那個女孩，你們難道不是要訂婚了嗎？”

  蘇慕槿一怔，就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樣，聽見這句話，他忽然笑出了聲。

  “怎麽了？”林楠皺眉望向他，有那麽好笑嗎？笑什麽？

  蘇慕槿不說話，翻開了手機，摁下剛剛打來的杜芸菲的電話。

  “哎你別！”

  她嚇一跳，剛想伸手製止，手機那邊卻已經響起了通話聲。

  林楠皺著眉毛，齜牙咧嘴的放下手，捂住臉，有些羞於見人。

  眼睛卻透過手指縫，盯著蘇慕槿的手機，仔細的聽著那邊傳來的動靜。

  “嘟嘟——喂？”電話那邊嘟了兩聲，杜芸菲可愛軟萌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蘇慕槿抬起頭看了林楠一眼，低頭摁下了免提鍵：“芸菲，在做什麽呢？”

  “慕慕啊，我在商場購物呢，你想來陪我一起嗎？”

  林楠猛然攥緊手中的勺子，盯著麵前的餐桌發愣，目光凶狠，如同吃人的虎豹。

  她很想捂住耳朵，避免接下來的話讓自己更加難受，可又不忍，強忍著心中的怨氣，一口一口的喘著粗氣。

  然而，下一句，蘇慕槿的聲音卻讓她更加惱火：“好啊，我在中心商場附近的甜品店，你要不要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