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問題？

  “什麽時候能收到你和季總的請柬？”

  “我也還在等羽羽點頭。”

  .......

  裴羽抱著手往椅子後背倒去，憑什麽季總能把這種問題不動聲色地甩鍋到自己身上。

  裴羽盯著他看了會兒，在他冷白無暇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心虛的神情，就好像他已經求婚過了似的，隻是自己一直都死扛著沒答應。

  他求了麽？

  並沒有.......

  裴羽正組織著語言打算對季白塵進行一下洗腦教育，就被五的電話打斷。

  大約是過了一天，裴羽都沒頒布下一步指令，五等得有些心急，平時連打字都懶得打的人，現在居然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裴羽接起來，那頭的人習慣性得不說話也不打招呼，要不是還有點呼嘯的風聲，裴羽都以為時間凝固了。

  “著急了？”裴羽問。

  五強裝著淡定，“還好。”

  裴羽難得抓到個機會，想著耍耍他，“那再過個幾天吧。”

  五那邊不說話了。

  裴羽幾乎都能想象到他現在舉著手機走來走去焦慮的模樣，忙開口：

  “行了，逗你的，我下午就過來。”

  “我說過的，讓你動手，不會食言。”

  幾秒後，那邊的聽筒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似是強忍著情緒，五隻是說了個好就掛了。

  “下午我陪你一起過去，”季白塵還在翻閱著陳鐸發過來的電子文件，眼皮都沒抬，光聽著都知道裴羽下一步的安排。

  裴羽插了塊蘋果塞嘴裏，一口下去，口腔裏充斥著甜膩的汁水，含含糊糊得嗯了聲。

  被五這麽一問，她的心思都飄到那兒去了。

  她沒存什麽饒了孟以璿的善心，當初要不是鄒琴和孟以璿，裴家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裴家完了，裴司賢完了，隻逃出去裴羽一個孟以璿都不放過，一波波的殺手派過來就為了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她。

  斬草除根嘛，也在情理之中，但隻要她裴羽沒死，就會討回來。

  中午和季白塵一起用了飯之後，兩人就出了古堡，往關押邱韻寧和孟以璿的別墅去了。

  這一路上裴羽都很安靜，季白塵也很配合的沒開口說一句話。

  他知道小丫頭現在心裏就跟油煎似的，他太懂這種感覺，仇人近在眼前，卻要萬分克製，由著她按下車窗，迎著暖風發愣。

  到了別墅，裴羽手插著兜，總想往內袋掏煙，轉頭才想起季白塵把她所有的煙都沒收了。

  這個時候不來一根，真對不起自己這滿腔激昂勁。

  等她跟季白塵進了別墅，裏頭的血腥味都被洗得幹幹淨淨，陳鐸站在五的身旁，五嘴裏正叼著根煙，左眼裏邊布滿紅血絲，一看就是好幾夜沒睡。

  他今天沒戴眼罩，右眼皮耷拉地垂著，跟個骷髏似的，看著有些瘮人。

  裴羽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走吧。”

  五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之前盯著季白塵看了好幾眼，又瞟回裴羽身上。

  兩個人挺絕配的。

  他沒見過季白塵，一直聽他的名字，今天一見卻覺得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以為的季總，大概會更硬漢一點，眼前的男人和硬漢扯不上半點關係，長得比小姑娘還秀氣，不過他打小就聽家裏的老人說過，男生女相，是有福氣的。

  這位季總，一定是有福氣的，起碼能找到裴羽，就是福氣。

  “先去哪兒？”陳鐸問著。

  “孟以璿那裏。”裴羽說得很堅決。

  陳鐸點頭，在前邊帶路，這麽直奔主題還真不像是裴羽的性子，總該再折磨幾日的，讓她死的那麽痛苦真是便宜了。

  裴羽卻有自己的打算，否則她不會過來的。

  門打開，裏頭黑漆漆得陰森嚇人。

  關在裏頭被封著嘴，手腳綁住的孟以璿大概是感覺到門外的動靜，身子跟著顫了顫，嗚咽著嚷嚷了幾聲。

  陳鐸帶著人進去，撕開了她嘴上的膠條，又摘了她頭上套著的袋子。

  沒吃沒喝的孟以璿早就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現在跟癱爛肉似的，任由幾個壯漢攙著，掀了掀眼皮往裴羽瞧著，眼睛都是腫的，眼角還凝著血塊，看得不十分真切，待視線稍稍聚焦，確定是裴羽，才笑出了淚。

  她的臉上沒一塊好地，到處都是烏青血漬，想必在這裏也是吃了些苦頭。

  裴羽冷著臉掃了她一眼，都認不出眼前的人是她。

  孟以璿笑了會兒，轉眸盯著季白塵，這才紅了眼眶。

  她的嗓子很痛，喊不出一個字。

  她好恨季白塵，可到這會兒，恨又有什麽用。

  季白塵和裴羽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夥的，還用猜麽？

  她不恨自己信錯了人，隻怨自己沒能在晏城就動手弄死裴羽。

  一屋子人都沒開口，隻有孟以璿斷斷續續的笑聲混著哭聲，聽著刺耳又尖銳。

  五死死地盯著孟以璿，雙拳緊握，他隻要現在把手伸向這個女人的脖子，隻要幾秒鍾，她就會斷氣。

  這個瞬間，他等了這麽多年，終於要成真了，可他竟然心底一點都沒解脫的快感，浮上心頭的隻有陣陣惡心。

  “我不攔你，你有理由殺她，不過身為朋友，我隻是有幾句出於真心的建議，”裴羽對著五開口，她是因為五才過來的，有些話她必須說，

  “她不配讓你手裏染上一條命。”

  “也不配死得那麽輕鬆。”

  五的瞳孔緊了緊，裴羽的最後一句話就跟千百條蟲子似的往他心裏頭鑽，他用力咬著牙，努力擠出最後一絲冷靜，“可是我恨。”

  “我也是，”裴羽平靜地望著她，“所以我說了，我不逼你，你要動手也隨你，不動手的話她應有的去處我都找好了，你也知道的。”

  裴羽說完，就轉身準備走，她沒興趣看孟以璿最後的下場，也沒什麽要交代的。

  走出這間屋子，關於孟以璿的一切就埋在那裏，她一點不想帶走。

  季白塵攬著裴羽出去，陳鐸也緊隨其後，拍了拍五的肩膀。

  屋子裏就剩下五一個人。

  裴羽和季白塵在走廊站了會兒，裏頭起先寂靜無聲，緊接著傳來五用盡全力的嘶吼，吼到嗓子再也發不出聲，裏頭才再度安靜下來。

  幾分鍾後，五摔了門悵然若失地走了出來，經過裴羽身邊，聲音啞而無力，“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