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羽約了安妮喝早茶。

  裴羽先到了，就趴在窗台邊上看外邊一大片開得正旺的鬱金香，花瓣上頭是紫的，下邊卻跟拿水化開了似的，越來越淡，乍一看頗有潑墨宣紙的意境。

  安妮推門進來就看到這麽一幕歲月靜好的畫麵，暖融融的陽光打在女孩的緞麵般柔滑白皙的臉上，將她原本清冷的眸子都映襯得晶瑩剔透嵌著暖意。

  順著裴羽的眸子，安妮瞧見了外頭的鬱金香花田，她猜想能勾著這位小祖宗心神的要麽就是大自然純天然的饋贈，要麽就是大師靈巧手下的名作，果然不出這兩者之間。

  “抱歉，來晚了，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安妮敲了敲門。

  裴羽這才戀戀不舍地起身，“沒有，這片花田真的太美了，一下子有點被吸引住了。”

  “請坐，”安妮擺手示意了下，隨後坐在裴羽對麵的座位，“你這麽說，喬納森可要開心了，他把這塊地用來種這一片鬱金香，幾個股東當時就反對了。”

  “後來呢？”裴羽眸子一亮，跟著坐了下來。

  “後來當然是拗不過他，他交了一副落日憂鬱，這片鬱金香的地位算是徹底保住了。”安妮說起老友還是心生敬佩的，喬納森雖然脾氣執拗了些，但源源不斷的巧思真是讓人羨慕。

  裴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眸子滴溜一轉，“安妮總裁，您這是話裏有話吧。”

  安妮搖了搖頭，“就知道瞞不過你，我今天約你，一來是想談一下墨羽和Clara後續的合作，看看你有什麽想法，二來也是想替喬納森詢問一下逆生有沒有可能借給我們Clara進行短期研究。”

  安妮腦中回蕩著逆生被收走的時候，喬納森捶胸頓足的模樣，差點就沒跳起來。

  “可以啊，沒問題。”裴羽答得爽快，她從來不覺得一件作品隻能被擺在展示櫃或者某個特定模特的身上，隻要它沒被拍賣售出，都可以用來研究學習，她一點都不介意。

  “你......不介意？”安妮往前傾了傾身子，生怕自己聽錯了。

  裴羽：“當然不介意。”

  聽她這麽說，安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喬納森一開始對你的態度那麽不好，我還以為......”

  裴羽擺了擺手，“安妮總裁，以當時的情況來說，被質疑和輕視都很正常，我們比賽的目的不就是想在一個更加公開公平的環境下證明自己，大家都覺得我的設計不錯，就說明我做到了。”

  安妮望著裴羽，很難想象這些話是從一個經曆了這麽多苦難和磨折的羸弱女孩口中說出。

  安妮聽得動容，“謝謝，我們隻需要一個月，一個月後立刻歸還。”

  裴羽，“沒問題。”

  說完工作，兩人又天南地北得暢談著，關於那天比賽的後續，裴羽什麽都沒追問，連一星半點的興趣都沒顯露。

  這倒讓安妮有點坐不住了，“Y，你都不好奇史密斯的事麽？”

  裴羽抿了口玫瑰花茶，笑著搖了搖頭，“不好奇，對我來說，比賽結束了，Clara和墨羽可以繼續合作，我挺知足的，至於後麵的事季總會解決的，我就隻管設計，不想考慮那麽多。”

  安妮心領神會，有季總在確實不會讓裴羽操心。

  看那天在會場季總焦急上火的模樣，一定是把她寵到了骨子裏。

  這麽看來，要想把Y挖到Clara是完全不可能了。

  “最後一個問題，”安妮笑得有些曖昧。

  裴羽；“您請說。”

  安妮：“什麽時候能收到你和季總的請柬？”

  “呃.......”這可真的把裴羽問懵了。

  和季白塵結婚麽，他都沒求，這個問題她能做主麽......

  “我也還在等羽羽點頭，”季白塵的聲音從外頭傳過來，他站定在門邊，說得婉轉，可眉眼裏流露出的都是對這個話題的肯定。

  他巴不得現在就求，可小丫頭還有要做的事，他不想擾了她的計劃。

  “你怎麽來了？”裴羽原本手托著腮，看到他出現，差點沒把腦袋砸桌上，不是說好了中午一起吃飯，怎麽這會兒又來打擾她。

  安妮識相得退場，“季總，我們聊得也差不多了，希望季總早日達成夙願。”

  “謝謝，”季白塵禮貌得送安妮出去。

  裴羽悶悶得垂著頭，坐在那裏喝茶，她跟安妮還沒聊夠呢，怎麽這個黏糊勁的狗男人又來打擾。

  季白塵當做看不到她眼底的不耐煩，他算了時間，想著安妮和裴羽該聊的也差不多了。

  安妮畢竟是Clara的，聊的久了難保會潛移默化地生出挖裴羽過去的念頭，季白塵這純粹就是防患於未然，一點機會都不給留。

  他自己都是花了好些年的心思才栓得小丫頭在身邊，還能被別人搶了去。

  沒門.......別說門，窗戶都沒有！

  “我這還沒聊上幾句呢。”裴羽憋著氣埋怨著。

  季白塵衝她揚了揚手表，“一個小時了，聊工作也差不多了。”

  裴羽瞥了他一眼，“季總，你管的越來越多了，以前我還徹夜工作呢，也沒見你說什麽。”

  季白塵輕咳了聲，那是他以前沒地位，想管都沒資格。

  “哦對了，那孟以璿藏得跟個寶貝似的東西你挖出來了沒？”裴羽昨晚睡得好，現在思路清楚得很，絕對忘不了孟以璿手裏所謂的那個重要籌碼。

  季白塵輕輕點頭，“拿到了。”

  裴羽來了興趣，拖著下巴分明是想聽他說更多，“之前不是說很難麽......一下子就搞定了？還是找到什麽竅門了？”

  季白塵：“其實不難，隻不過我的一舉一動，盯著的人太多，所以得費些時間裝得很困難，不能讓他們覺得我這麽快就拿到手了。”

  季白塵說得雲淡風輕，可裴羽卻覺得裏頭大有文章。

  他們？不該隻有季若琛盯著麽，還有別人？

  會是誰呢？

  就鄒琴那聰明勁，晏城的那些人一定是不知道的，不是晏城的人，那就一定是在國外的人。

  裴羽打量著眼前動作優雅滑著手機的男人，這一刻狡猾得掩了所有能被自己探測到內情的微弱動態。

  “別想有的沒的，好好想想剛才安妮的問題。”季白塵垂眸打著字，嘴裏吐出的話卻清晰得傳到裴羽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