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穎眼前的視野慢慢變得暗淡，畫麵慢慢地轉換著視角，再次明亮的時候，擬人智能出來的月美已經消失了，畫麵轉變成第一視角，張穎此時就是當年的月美。

  眼前的影像逐漸變得清晰，張穎屏住呼吸，睜大眼睛，仔細的盯著周圍的一切，生怕自己漏掉什麽細節。

  眼前出現了自己的身影，她一下子就認出自己一年前的那張臉，那時有些失眠的黑眼圈，眼神有些淡淡的憂愁。

  “月美，你都這麽大年紀了，再不結婚，可就沒人要了。女人的青春很短暫的，將來還要生孩子，等年紀太大了生孩子也有危險，你早點把婚結了，趁我和你爸還能動彈，還能替你照看幾年孩子......”

  “嗯，我知道了。”月美的話語中夾雜著咀嚼食物的聲音，她瘦弱的雙手捧著一碗米飯，眼睛呆呆的盯著桌布，吃了幾口飯就放下了。

  “我看高偉那孩子就很不錯。”張穎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看你們就挺合適的，媽的眼光絕對不會錯的，都是過來人了。”

  月美猛然起身：“我不吃了，你們吃吧，晚上不用等我，我在公司加班。”說罷揚長而去。

  “唉，這孩子從小就聽話，怎麽越長大還越固執了，媽還不是為你好嘛，你怎麽就不懂事兒呢？！”張穎鍥而不舍地追了出來，最後一句話響徹在樓道裏。

  畫麵又是一轉，視線再一次轉換，這次是親家母的那張挑剔的嘴臉，也就是月美的婆婆。“月美，我聽高偉說你經常加班才回來的這麽晚？不是我說，雖然時間短了點，但是你看看你這菜炒的，一點味道都沒有，這排骨做的誰能咬動啊？你也體諒體諒我們老人家的胃口行嗎？”

  “媽，您先吃這幾盤素菜，明天我好好給您做。”月美的聲音充滿了委屈，卻也不得不向自己的婆婆低頭。

  “哼，說到你加班我就來氣，女人嘛，最重要是在家收拾家務，再照顧好我家高偉就行了，男主外女主內嘛，你那工作差不多點就得了，別成天在公司舍不得回家。”

  月美的視野轉到身旁的丈夫身上，眼中帶著乞求的望著他，似乎希望他幫著說兩句話，可是高偉卻假裝看著電視，壓根就沒有看她。

  “哎哎，你幹嘛呢？跟你說話還心不在焉的，真是......這點禮貌都不懂，有沒有家教？你嫁進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別耍你大小姐的那一套！”親家母拍拍桌子嗬斥，張穎看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撕碎親家母那張醜惡的嘴臉。

  “我跟他爸商量了一下，你趕快把工作辭了吧，吃的胖一點，趕快抓緊懷孕。高偉都二十八了，你也這麽大年紀了，再不要以後可不好生養了。”

  “媽，我......生孩子這事，我想等......”親家母眼睛一瞪，月美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了。

  “行，那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月美你再去炒個番茄炒蛋去.......”張穎這才知道回來報喜不報憂的女兒隱瞞了多少事實。

  畫麵又是一暗，轉在了另一個場景裏，月美慢慢地撫摸著自己已經隆起很突出的肚子上，粗糙而不再細致的手在輕撫著肚子裏的小生命，眼睛卻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

  她在看著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一個是高偉的頭像，他說著甜言蜜語的情話，或是曖昧、或是挑逗。

  而聊天的對象卻不是他的老婆月美，隨著手指向下滑動，出現的是一張張不堪入目的汙穢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是高偉，女人是個漂亮而又妖豔的女子。

  張穎愣住了，她沒想到那個平日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姑爺竟然還曾經出軌過，而這一切她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月美的雙肩顫抖著，安靜的默默抹眼淚，張穎心疼地也跟著抹著眼淚，她沒想到竟然是自己把女兒推到了火坑裏，自己卻一無所知。

  畫麵再次轉換，又是虎著一張臉的親家母：“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男人嘛，忍一忍就過去了，你總這麽鬧有什麽意思。”親家母白了月美一眼，很是嫌棄的樣子。

  “整天吃高偉的喝高偉的，你自己又不掙錢，他稍微犯個錯你就受不了了？脾氣可真夠大的，我跟你講，下次高偉回家，你好好勸勸他，別拉著個臉跟誰欠你似的。”親家母的手在空中一點一點的。

  月美已經哭的沒有眼淚了，“媽，這不是第一次了......”

  “那又怎樣？！主要問題還是在你，要不是你懷孕他能忍不住出去偷吃？男人就要多體諒體諒他......”

  “臭婆娘！”張穎忍不住痛罵出聲，這老畜生說的是人話嗎？！隻是剛罵出口就哭的泣不成聲，嘴裏反反複複的念叨著，“月美，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接下來的畫麵劇烈的晃動著，耳邊劈裏啪啦響個不停，定睛一看，是高偉在發瘋似的摔著家裏的東西。

  月美倒在門邊上，渾身顫抖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死女人，你竟然還敢去找她！你他媽的小賤人！”高偉撕破了往常的溫和麵皮，對著月美拳打腳踢，月美蜷縮起來，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肚子，“別......不要......打我......打我......別踢我肚子......求求你了......”她一邊呻吟著一邊向後躲去。

  “住手！混蛋！給我住手......”張穎再也看不下去，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多希望自己曾經在女兒的身邊，替她擋下所有的拳腳，替她揪住這沒良心的禽獸，替她撕碎那老婆娘的醜惡嘴臉，然後把女兒帶回家，再也不讓人傷害她。

  張穎雙手捂住臉，淚水不斷從指縫中流出，她的精神在一瞬間崩潰了，由啜泣忽而間變為嚎啕大哭，直到醫生不得不切斷信號，關閉了她所經曆的這場真實的噩夢。

  尾聲

  張穎聲嘶力竭地抓著前來扶她的醫生，大聲呼喊著：“快救救我的女兒……快救救她，我女兒是被人害死的！我女兒是被他們害死的！不是意外，不是車禍！快救救她！”

  她的周圍聚集了一些人，有路過的病人家屬，有暫且有空的醫生，還有前台的兩個護士，他們看著這個發瘋的女人，都不由自主地歎息起來。

  “高偉！你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隨著這聲撕心裂肺的呼嚎，張穎被注射了一發鎮定劑，她終於安分了下來，被人抬到了病床上。

  恍惚中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今年快過年時月美給她打的那通電話。

  “媽，今年過節我就不回家了。”

  “行，你懷著身孕，也就別折騰了。不過月美啊，你好久沒跟我們視頻了，出什麽事兒了嗎？”

  月美在電話裏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說道：“媽，我想離婚。”

  “啊？你說什麽？”張穎反應很是激烈，她可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兒成為一個單親媽媽，“月美，你可別犯傻，離婚可不是鬧著玩的，是不是跟高偉鬧矛盾了？哎，夫妻倆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有話好好交流，別老拿離婚說事知道嗎？！你現在可懷著孩子呢，離婚了孩子怎麽辦？你忍心讓他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嗎？”張穎的嘴本來就快，一席話像連珠炮一樣的傳了過去。

  “……媽，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高偉他……我實在忍受不了他了。”

  “男人嘛，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忍忍就過去了，我跟你爸不也一樣，再吵再鬧幾十年也走過來了，萬事多忍讓，有什麽事給媽說，媽給你做主，但是千萬別提離婚了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媽。你和我爸照顧好自己，多保重。”

  “哎，這才對嘛，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好好過節。”張穎總算鬆了一口氣。

  張穎那次之後再也沒有來過研究所，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更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江農聽了這個故事感觸良多，他覺得科技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一樣，可以給人帶來一些幸福的幻想，也可以給人帶來稱得上是災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