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排練製冰室的這場戲怎麽樣？”

  伊芙將劇本拿出來, 興致勃勃翻到了屬於自己兩個角色的這一頁，她想要好好跟基努練習練習，免得到時候NG太多次。

  如果戀愛狀況沒公布的話, 就算NG也不會讓劇組成員們想太多。現在情況擺在眼前, 自己兩人在片場拍戲期間的一舉一動都有人悄悄看在眼裏，她不想給別人留下自己是依靠基努才拿到角色的印象。

  她心裏憋著一股勁，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同時她更加擔憂的是基努，依照自己男友先前的電影表演來看, 明明私底下生活中表情很豐富生動, 可一站在攝像機鏡頭前麵就變成了冷酷無情的救世主或者機器人。

  伊芙也不想讓基努成為電影裏麵演技最弱的一環，情侶是共同體，自己演得再好，他如果演得一般，自然也沒有什麽光彩。

  於是她才想拉著男友一起練習一起排練，可之前總是莫名其妙就走偏了，似乎被當成了感情的催化劑跟前戲。

  現在基努看到了伊芙如此鄭重的一麵之後, 也變得認真了許多，他知道女友說的是哪一段情節, 稍微回憶一下前後的劇情之後，那些記在頭腦深處的台詞一下子就冒了起來。

  按照電影劇本的描寫，伊芙扮演的佩妮-蓮恩跟男主角威廉從酒吧來到了位於日落大道旁邊的海亞特酒店裏麵。佩妮在這些搖滾樂手中間如魚得水，知名度相當高, 是最有名的“樂迷”之一。

  一大群男男女女匯聚在羅索爾的房間中，佩妮隻用了簡單幾個舉動就成為了人群的焦點, 成為了這場聚會的絕對核心！

  羅索爾跟佩妮早前本來就認識, 現在兩人見麵眉目傳情, 就像烈火澆油。

  佩妮借口要去拿冰塊率先走了出去, 羅索爾很快就跟了出去，接下來就到伊芙跟基努要排練的情節了。

  這是他們第一場單獨拍攝的戲份，也是奠定身份基調跟感情基調的戲，因此非常重要，伊芙就想多次排練之後在片場有足夠默契。

  正好廚房裏麵就有製冰機，伊芙用夾子將製冰機裏麵的小方塊冰塊夾到自己的玻璃杯中，嘴角帶著一絲絲笑意。

  基努扮演的羅索爾出現在廚房中，隨手將房門關上，朝著佩妮走了過去，雙手小心翼翼在她身體旁邊遊離。

  不過佩妮直接閃身離開，躲開羅索爾之後有些生氣：“那個故事的結局怎麽樣了？”

  羅索爾有些疑惑：“什麽故事？”

  伊芙手裏拿著玻璃杯，眼睛看向廚房的窗戶外麵，有些生氣地說道：“你知道的，就是那個有兩個前妻的男人，被女孩拋棄的故事。關於那個男人的前妻，我們從沒有談到過。”

  就算是在生氣，可伊芙的表情控製得很好，笑容中有些淒涼跟嘲諷，佩妮明知道羅索爾有妻子，卻仍然願意跟他在一起。之前分手過一次，這次又因為威廉的關係重新聯係上，若不是用威廉當理由，佩妮根本找不到借口來到這所酒店。

  基努眼睛有些躲閃，看了一眼緊閉的廚房門，身體倚靠在廚房的灶台上，盯著旁邊散發著不滿氣息的女孩。

  那邊伊芙扮演的佩妮仍然在數落羅索爾的罪過，“那女孩收到了他一百通電話……好吧，隻打了五通電話給她，而且在聖地亞哥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留後台通行證給她。”

  一邊說著，還一邊在身前伸出手比了個五的手勢，記得非常清晰，“拜托，醒醒吧！”伊芙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的基努，隻見他靠在那邊嘴角帶著笑意，雙手放在身前，又轉過頭低聲說道：“我已經退休了。”

  說完之後又癟了癟嘴，故作輕鬆地說道：“反正我也從來沒相信過你。”

  佩妮是搖滾圈裏麵的知名樂迷，跟各路人員都很熟悉，被稱之為是上帝賜給搖滾樂的禮物，然而卻在羅索爾這邊動了真情。

  明明已經不在一起了，可她卻連羅索爾的缺點都說不出來，太英俊又太有才華的人是不能信任的。

  在說這話的時候，伊芙的眼睛卻笑了起來，在她的揣測當中，佩妮此時應該是有點開心的，想到自己魅力仍在，想到羅索爾依舊跟自己兩情相悅，吐槽不過是小小的發泄心中的不滿。

  “你的退休跟法蘭克-辛納屈沒什麽兩樣。”

  法蘭克-辛納屈是美國最有名的歌手之一，在早年曾經是樂隊的主唱，說是退休，結果卻變成了個人單飛。從音樂領域退休，又跑去電影行業發展。

  這裏就是在借法蘭克-辛納屈的名字諷刺佩妮-蓮恩是根本不可能真正退休的。如果不了解這個人的話，顯然不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麽。

  因此《幾近成名》在文化上麵就有些封閉，必須要熟悉六七十年代的搖滾樂以及美國的各種習俗、常識才行，否則就會錯過一些梗。

  伊芙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輕鬆的笑容頓時收斂起來，嘴角有些不屑地抽動兩下。

  基努站起身來，逐漸靠近伊芙，“讓我告訴你，佩妮-蓮恩小姐，當你真正退休的時候，所有的搖滾樂手都會悵然若失。就算是在旅館裏，你也總是能讓大家感到回家一般，你無論在哪裏，總是去照顧那些迷失的人。”

  他並沒有一直站在原地，而是將製冰機裏麵的冰塊一塊一塊扔進杯子當中，嘴裏一直說著台詞，沒有任何停頓，完全就是一對情侶在抱怨彼此的感覺：“你總是記得每一句歌詞，知道每首歌的含義，尤其是爛歌！”

  伊芙聽基努的台詞之後心裏有些驚訝，這台詞功底著實不錯啊，抑揚頓挫，將該有的情緒都表達出來，這話中帶刺的感覺完全跟想象中一模一樣。

  不僅刺傷佩妮，也刺傷自己，說自己樂隊是爛歌。

  所以她在聽見羅索爾嘲笑自己樂隊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瞎說什麽大實話呢！

  身後基努一邊往杯子中裝冰塊，一邊繼續控訴：“在夏天的時候，你也總是穿著這件綠色的大衣，你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名，我倒是還想繼續說下去，不過我的杯子已經滿了。”

  他們兩人不過是互相看不透對方罷了，一個不願意表露真心，另外一個所幸連真名都不暴露，彼此雖然相愛，可卻將關係默認，不肯挑明。

  “該死。”佩妮心裏有千言萬語卻隻能冒出一句髒話，同時眼睛閃閃發亮，用笑容偽裝了自己的失落，他說的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事情。

  基努用左手拿著酒杯，右手則是輕輕攀上伊芙的臉頰跟脖子，然後低頭親吻了過去。

  伊芙並沒有反抗，佩妮其實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會發生，自己找理由邀請他來製冰室不就是為了能說清楚嗎？

  但真的能說清楚嗎？

  劇本裏麵的描寫是纏綿的親吻，忘情而投入。

  如果是跟其餘人的話說不定還得醞釀一下情緒，但恰好他們倆是情侶，剛好就跟電影裏麵的角色有所重疊，入戲流暢程度遠超想象。

  基努鬆開了伊芙的嘴唇，在她耳畔輕輕說道：“跟我們去亞利桑那州好嗎？”

  “不去。”

  佩妮有些傲嬌地表示了拒絕。

  但羅索爾卻將這個看作是答應了，兩人靠在一起，鼻尖對著鼻尖的距離，“周四早上九點出發，這次別帶太多行李，輕裝上陣。”

  這個場景的劇本在這裏就結束了，但基努卻不願意鬆手，繼續摟住伊芙的腰。

  “你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伊芙很快就從佩妮-蓮恩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她沒想到基努對電影做了這麽多的準備，自己真的是白白擔心了一場！

  基努將酒杯放在旁邊，自信地說道：“我怎麽也不能拖累你，要是我這個角色沒演好的話，整部電影豈不是就糟了。況且這樣演戲的感覺還真不錯，我覺得自己進步很多。”

  伊芙忍不住來了動力，“我們休息一會兒之後再排練一下其餘片段？”

  萬事要盡善盡美，她甚至想要去買一個DV回來將自己兩人剛剛的表演片段拍攝下來，這樣才能從旁觀者的角度稍微客觀一些判斷剛剛的表演。

  “沒問題，我也想多練習練習，一定要超出導演的預期！”

  ……

  一來二去，伊芙在家就練習了整整三天時間，不僅僅是練習了自己跟基努的部分，還要聯係跟男主角威廉的部分。

  佩妮知道威廉喜歡自己，可卻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願意將心裏的事情都講給這個一初出茅廬的小記者聽。

  基努則是在旁邊拿著DV將她跟空氣的表演錄製下來，然後放在電視機上麵反複觀看，互相提意見、互相糾正，共同進步。

  發片酬之後就是這麽有底氣，他們不光一起去買了DV，還買了拍立得、買了DVD播放機，伊芙可是用拍立得拍了不少男友的居家照片，非常方便。

  從進入好萊塢到現在，伊芙總算是有一個較長的假期用來放鬆緊繃的神經跟沉澱、積累，現在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投入到《幾近成名》的拍攝當中！

  正當她用電視機播放DV裏麵的拍攝視頻時，擱在一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隨手拿起來一看，迅速接通電話。

  元旦節當天大衛-林奇就接到了伊芙的建議，結果現在兩天過去了才有反饋，她一直忍耐著，幾乎每天都想打電話去追問一下進度。

  “嗨，大衛，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當然，那天我仔細思索了一下你的提議之後就給ABC電視台提交了改編方案，一直到剛才他們才終於通過了提案。ABC電視台的意思是，他們會將這600萬美元算作投資，但不會繼續投資下來了，需要我們自己去找新的投資方。至於影片的版權則是我們按照出資比例共享，基本上可以確定，這部電視劇被救活了！”

  伊芙立即笑起來，“聽起來真是個好消息。至於新的投資方，你有什麽看法嗎？”

  “我打算先將電影劇本修改出來再說，如果沒有一個完整的劇本的話，完全無法尋找到投資方。你作為主角，對電影劇情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大衛-林奇想聽聽演員的意見，《穆赫蘭道》原本是一部十幾集的電視劇，涉及到了太多的人物跟劇情，這些顯然不能全部放進電影裏麵，那樣會非常臃腫。

  這其實就是在讓她慢慢開始履行製片人的義務了，就算是掛名，那也得對劇組做出貢獻才行。

  伊芙也知道這是對自己的考驗，她回答道：“我個人的建議是將已經拍攝的內容當成電影的主要內容，這樣可以減少投資規模，也可以避免鏡頭跟素材浪費。電影的主線可以更加簡潔一些，前麵部分的主線就是貝蒂幫麗塔找回記憶，中間依然保留之前設置的藍鑰匙轉折，後半部分就是現實中戴安娜跟卡米拉兩人的真實生活。”

  “其餘配角能刪就刪，除非是跟劇情息息相關的才能保留。時長就跟前半部分差不多，這樣我們需要的拍攝資金也就可以少一些，再有幾百萬美元就足夠了。”

  “親愛的，我們尋求投資的時候不能這麽說，就算隻需要幾百萬美元，但對外仍然是一千萬美元的缺口，懂嗎？”大衛-林奇指點著，反正花的是投資人的錢，不是從自己口袋裏麵拿出來的，能寬裕一點自然更好。

  “我明白了。”伊芙一點就通，這樣多報一點，預算空間就更足一些。

  “前麵已經拍攝的鏡頭基本上沒辦法了，電視機屏幕跟影院的比例不同，我們隻能讓電影院的放映員想辦法將影片稍微往下挪移一點點，這樣頂部的影像才不會超出屏幕範圍。”

  幸虧原主是在南加州大學上過專業課程的，知道這裏麵的區別，“那我們就必須在電影的每一份拷貝上麵都印刷上這樣的反映指南，否則肯定會被忽略或者弄錯。”

  “這個想法不錯。等我將劇本弄出來之後，你有時間跟我一起去拜訪阿蘭-薩德先生嗎？他是一個慷慨的長者，也是一位眼光獨到的投資人、製片人。”

  大衛-林奇早就已經找好了目標，就剩下簡易的劇本還沒有準備好。

  然而伊芙現在分身乏術，不得不說出實情：“大衛，很抱歉我去不了。明天我就要開始進入《幾近成名》劇組拍戲，隻是在三個頒獎禮的時候有假期。”

  “OK，我知道了，那你安心拍戲，電影投資方麵的事情交給我。我會盡量安排好電影的補拍時間，不會讓你為難。”

  “到時候我可以把工作安排發給你，爭取在四月或者五月的時候拍攝完成。”如果真的是按照兩人剛剛商量的大體框架，那麽影片其實已經完成了一大半。

  前麵她幫麗塔尋找記憶的部分基本拍攝完成，還有就是貝蒂試鏡被賞識，然後角色又被搶走的戲份沒拍攝，後麵她飾演戴安娜這個落魄演員的戲份也有拍攝一部分，需要補拍估計是三分之一多些。

  在《幾近成名》跟《律政俏佳人》中間有兩個多月的空檔期，先前基努就是看中了這個時間，特意邀請她去希臘等地中海國家度假的。如今看起來假期基本上要泡湯，變成《穆赫蘭道》的補拍期。

  “我知道了，到時候跟你還有你經紀人確認一下時間。就算延遲上映也可以接受，總比拍不出來要好。對了，我們電視劇變成電影之後會跟你們重新簽訂演員合約，你作為演員拿100萬美元片酬可以嗎？另外製作人有5%的票房以及DVD、電視播放等線下收入分紅。”

  身為演員，伊芙的片酬已然是全劇組最高的一個，跟導演大衛-林奇的片酬來到了同一個層次，這也是為什麽大衛-林奇要讓剩下投資額超過1000萬美元的原因。

  先前ABC電視台的600萬美元投資裏麵，可是一點沒包括主演跟導演片酬的，現在當然要計算在內，不能免費打工。

  通常一部電影的收入三分之一來自於票房，三分之一從DVD銷售租賃中獲得，還有三分之一就來自於家庭點播、網絡點播、電視台播出帶來的收益。

  在《律政俏佳人》當中，伊芙作為演員是拿到了5%的北美票房分紅，跟現在製作人身份拿到的全球票房分紅以及長線收入分紅比起來差遠了，這也是為什麽演員都想當製作人的原因。

  不過前者真正到手的錢說不定比後者要多，因為《律政俏佳人》的票房潛力巨大，僅僅是北美票房分紅就可能就超過幾百萬美元。

  不是伊芙悲觀，而是《穆赫蘭道》的類型就不太適合大眾在電影院觀看，除非觀眾們願意連續、重複觀影。它需要足夠的影評人跟媒體的好評，需要一些重量級獎項的加持才行。

  票房是一時的，DVD收入、點播收入這些都是會持續幾十年的。

  如果《穆赫蘭道》能在影史上麵留下名字，那麽一直到伊芙去世幾十年都還會有收入到賬。乍一看每年才幾萬或者十幾萬分紅，但考慮到時間積累的因素，或許最終收益會讓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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