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白曉川的辦公室裏，卓樂峰努力想象這裏的每一個場景。合川公司乃白曉川一手創立，但是一開始，這家公司籍籍無名，直到沈麗雅成了白曉川的老婆，一切才變得有所不同。對白曉川而言，這樣的生活，這樣外界對他的認知是否就是他自己所要？

  這樣一個老婆，這樣一個嶽丈對他是否有壓力？

  閉上眼睛思考良久，腦海中的情形讓卓樂峰不知不覺打開抽屜。裏麵還擺放著一些物件，卓樂峰翻找之後，就在一摞文件下麵找到了幾張照片。

  這都是白曉川和沈麗雅的合影，記載著他們歡樂的時光。

  在如今電子信息時代，還將合影打印出來擺放在辦公室或者家中，無疑表明他對這份感情的重視和認真。

  辦公室的布置體現了一個人的很多特征，在這個辦公室裏，卓樂峰讀出了溫馨。擺放著花盆和小飾物，還有暖色的圖片布景，這應該不是白曉川的本意。辦公室也體現了一個女主人的喜好，但是男主人讚同這樣的布景，除了對女主人的愛之外，還有一種妥協！

  外麵忽然傳來叫罵聲，卓樂峰起身看去。見一個年輕女孩被一幫人圍在那裏辱罵。女孩嚇得瑟瑟發抖，卻還在解釋著什麽。

  卓樂峰上前稍作打聽，便明白這個女孩是合川公司的員工。她今天過來本來也是為了討要工錢，結果卻碰見那些因為集資被騙的客戶。這些人不由分說把女孩圍在中間，場麵顯得極為混亂。

  “各位，我隻是一個小員工，我的工資都沒拿到手，你們跟我說這些根本沒用。”

  “那你把你們領導找出來，總該有個人給個說法。”

  “對對！”

  一群人叫囂加上推搡，讓女孩驚恐萬分。

  卓樂峰不想事態失控，更清楚女孩的無辜，上前攔開眾人，又掏出證件道：“我是安京市大觀分局刑偵隊的卓樂峰。關於合川公司涉嫌集資詐騙的問題，市公安局已經有了結論。合川公司並不負主要責任，且目前公司負責人白曉川已經身亡。如果你們還想要回自己的錢，現在該做的就是配合警方工作，而不是私下聚集擾亂治安。”

  說完，他又把女孩往裏一拉，隨後將玻璃門關上。

  那些人被攔著外麵，又不敢繼續推搡衝門。裏麵站的就是警察，萬一鬧大了也說不清。便隻能罵罵捏捏，可也沒更好的辦法。

  那個女孩被卓樂峰解救，驚恐的麵色也終於好了些。道了感激後，她淚眼婆娑連聲哀歎。她也是倒黴，本以為合川公司是個大公司，而且背靠沈氏這個大靠山，當初進公司的時候，身邊親朋還有人羨慕，殊不知短短幾個月天翻地覆，公司完蛋了，白曉川也死了。

  “你在公司擔任什麽職位？”

  “我是公司的辦公室文員，還要負責公司後勤和招待。”

  卓樂峰哦了一聲：“那你對白曉川，也就是你們白總了解多少。”

  “白總為人謙遜，對待每個員工都很真誠，他是個大好人。可正因為他太好了，所以太容易被人欺騙了。公司另外兩個合夥人一直在暗地裏做鬼，白總卻疏於防範，結果弄成這樣。”

  白曉川風評不錯，看來不假。

  “那除了在公司之外，白曉川的私人狀態呢？”

  “我隻是小員工，白總的其他私人狀態我自當不清楚，我隻是知道，白總和妻子關係很好。我們經常看見白總和妻子在公司秀恩愛，沈小姐也常常來公司給白總帶吃的喝的。我們這些女員工都羨慕沈小姐，不用工作，有一個好父親好丈夫養著。白總還當著眾人麵說過，他會比沈小姐父親對她還好，也讓沈小姐不用花父親的錢，隻需要花自己的錢。沈小姐也很聽丈夫的話，據說她寧願偶爾去掛職打個零工，也很少主動伸手問父親要錢。”

  這倒是把之前的傳聞對應上了。沈麗雅這樣的富家小姐還去其他公司打零工，原來是不想直接問父親要錢。而白曉川自力更生，手上的流動資金其實也不多。妻子體諒他，於是跟著他一起“吃苦”。

  這樣的夫妻感情確實讓人羨慕。

  “這般恩愛的夫妻卻一直沒有孩子？你們員工怎麽看？”

  “我們能怎麽看？當然是夫妻沉迷二人世界，不想讓孩子打亂他們的生活了。”女孩停頓了後，臉上滿是羨慕，“可我還聽說，是白總想要讓公司做的更大之後再要孩子，而沈小姐也同意。”

  自力更生將公司做的更大才要孩子，即使有沈滿軍這個靠山，白曉川自己不想利用，且還讓妻子避免直接向父親伸手要錢。這個人身上存在極端性！

  從各方麵來說，白曉川都很愛沈麗雅，但是從各方麵來說，白曉川也都在防著沈麗雅。他不希望沈小姐這個身份破壞自己的努力。

  每一個人描述白曉川，都能讓卓樂峰重新認識這個男人。

  不僅通過公司女員工之口，卓樂峰還去問詢公司大樓裏的其他人，包括公司客戶，還有知曉白曉川的人。

  終究，卓樂峰對此人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在金曉晨那邊問詢結束後，兩人在晚上有了一個碰頭。

  根據沈麗雅和沈滿軍所說，白曉川在出事前並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因為合川公司牽扯進案件，白曉川前段時間一直在配合警方調查。直至死亡前，白曉川差不多能證明在很多事情上，他確實是被欺騙蒙蔽，他所需要承擔的法律責任並不多。他的當務之急是籌錢賠付債務，所以那些日子，白曉川一直在聯係親朋籌錢。

  “沈麗雅提及過要向沈滿軍開口求助，但是白曉川拒絕了。看著白曉川每天辛勞的模樣，沈麗雅很心痛，所以她背著白曉川跟沈滿軍提及過借錢的事。沈滿軍答應了沈麗雅，可有個前提條件，便是要沈麗雅回自己公司上班。”

  金曉晨得到的信息對上了沈麗雅和沈滿軍當天一起去開會的情節。這意味著沈滿軍已經決定把七百萬借給白曉川。

  “難道僅僅因為嶽父借了自己七百萬還債麵子上掛不過去自殺？”金曉晨自己的搖搖頭，“完全說不通。”

  “所以這案子越看越不像自殺。不管怎麽說，白曉川的債務已經不成問題，法律方麵也能慢慢脫身，這個時候他應該想著如何東山再起，而不是自殺。所以關鍵點在於，白曉川當天為何要去雙龍山。”

  “我問過沈麗雅，她也不知道自己丈夫為何天會去雙龍山。之前白曉川也從未透露自己要去雙龍山。另外，沈滿軍對自己女婿的死略表痛心，但表現的還算平靜。根據我打聽的消息以及自我觀察，沈滿軍本身對白曉川就並不是特別滿意，集資詐騙案之後，沈滿軍更是對白曉川表達過不滿。隻是因為自己女兒確實愛著這個男人，所以他隻能接受。白曉川的死對沈滿軍來說，某種意義恰恰是種解脫，他可以讓自己女兒重新找到歸宿，也能讓沈滿軍本人滿意。畢竟沈滿軍以後的家業都是需要給自己的女兒繼承。尋找一個合適的上門女婿是沈滿軍的願望。”

  “但是僅僅因為不滿意女婿就殺人？這個動機看起來很牽強！”卓樂峰搖搖頭，“至少目前來看，沈家父女都不會是凶手，也不存在殺死白曉川的動機和時間。所以，真正的凶手還隱藏在我們沒有關注到的角落。查過白曉川死亡兩天內的通話記錄沒有。”

  “早就查過了，都是客戶、警方還有沈家父女的電話，我們一一核實過，確實不存在問題。其他社交平台也查過，暫時都沒線索。”

  如果社交通訊上沒問題，那意味著凶手可能通過麵對麵的方式和白曉川接觸過，繼而讓白曉川前往雙龍山。

  那兩天，白曉川到處跑，去過很多地方借錢，也接觸過不少人。如果把直接接觸和間接接觸的人都問一遍，這可是大工程。

  “關鍵點是白曉川根本沒有借到錢。在那種情況下，根本沒人會再借錢給白曉川，除了沈滿軍。所以動機上，那些人都沒問題。而因為集資詐騙受害的那些人，也絕對不會悄無聲息的把白曉川殺了，因為殺了白曉川，他們得不到任何好處，還要承擔麻煩。所以，如果真的存在凶手，那這個凶手殺白曉川，要麽是要白曉川閉嘴，他可能真的知道一些特別的內幕。要麽，就是白曉川擋了什麽人的道。在那種情況下，順水推舟讓白曉川徹底消失。曉晨，我需要提審白曉川公司的兩個合夥人，除此之外，還需要這兩個合夥人的詳細背景。”

  “這倒沒問題，隻是，這兩人已經被提審過很多次，該問的問題都問過了。你覺得還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什麽？”

  “既然是案中案，那就不能隻問集資上麵的事情，咱們跟他們聊聊私事。”

  卓樂峰認為白曉川背後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要想揭開這個秘密，還必須得從身邊人入手。

  白曉川信任那兩個合夥人，意味著他們關係匪淺。從那兩個口中，卓樂峰步步深挖，很快，一個讓卓樂峰和金曉晨都意想不到的線索浮出了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