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城之行本意和餘子龍敘敘同學情誼，卻沒想到餘子龍還有情感糾葛。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卓樂峰和江俊彥不好繼續摻和，晚上在酒吧聊聊天後，兩人便回到酒店休息。

  本打算第二天就離開慶市，甚至江俊彥都在謀劃第二天的行程。可顯然今晚不會非常平靜。

  卓樂峰在熟睡之後就感覺渾身冒著異常冷汗，在到噩夢中驚醒，他發現江俊彥也失眠的坐在那裏。

  如果說卓樂峰這段時日睡眠不佳，倒是也不至於傳染江俊彥。兩人唏噓，也正好借此機會來了一段大學時候錯過的寢室臥談會，聊的內容也還是餘子龍。

  淩晨三點多，兩人漸漸有了睡意。可此刻電話也跟著響起。

  卓樂峰一看是餘子龍，隱隱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接了電話，竟然是餘子龍想要借錢！

  借錢這事本來就尷尬，更何況是淩晨三點這個時間點，卓樂峰一臉懵逼，但還是問了句：“子龍，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餘子龍起先還不說，直到後來實在拗不過去，便說一會過來找他們。

  果然半個小時後，餘子龍匆匆趕到酒店。一進門，他便將一個文件袋放在桌子上。

  “卓哥，俊彥，這是我的房產證以及酒吧的經營證。我現在把它們壓在你們這。如果我回不來，隨意你們如何處置這些資產。”

  江俊彥聽出異常：“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不說清楚，我們可不敢隨便拿你東西。”

  餘子龍滿臉哀愁：“若不是到了這一步，我絕對不會來打攪你們。之前佳佳帶人來找我，我本想息事寧人。可後來諾諾跑來……”

  江俊彥打斷道：“等等等等，諾諾又是誰？”

  卓樂峰直接道：“就是你摟著出去的女孩？”

  餘子龍點點頭：“諾諾就是我現在的女朋友。一直以來，她都和佳佳關係不好，兩人曾經動過手。可我擔心佳佳報複諾諾，一直都讓諾諾躲著佳佳。但就在方才，我勸走諾諾回到酒吧做事，誰不曾想，佳佳出事了！她……她死了！”

  “你是說混黑道的那位大哥的女兒，也就是你前女友掛了？”江俊彥張大嘴巴，吞咽了一口唾沫後，道，“哥們，你這事鬧得有點過分啊！你現在要跑路，莫不是佳佳之死和你有關？”

  “怎麽可能？”餘子龍趕忙擺手，又把剛剛保存的新聞截圖拿了出來。

  原來就在淩晨一點左右，有人在春江街發現一名年輕女子躺在地上。本以為是醉酒，可上前一看，發現女子嘴角流血，且已經沒了呼吸。旁邊有人便趕忙報警，而這個視頻照片也很快在網上傳播。

  警方為了避免謠言傳播，便第一時間說明事態。

  那個死亡的女子就是餘子龍的前女友佳佳，全名童妮佳。

  童妮佳死亡的消息傳來後，各種猜測依舊絡繹不絕。鑒於童妮佳的背景加上和餘子龍的瓜葛，很多人都將矛頭對準了餘子龍。甚至就在剛剛，警方已經找過餘子龍問話。可餘子龍有完全不在場的證據，所以他不可能是凶手，警方也就作罷。

  隻是這事沒完，目前黑白兩道都將懷疑的重點放在諾諾的身上，因為有人看過童妮佳死亡前和諾諾見過麵。現在諾諾也失蹤了，這事就變得更加詭異。

  卓樂峰追問道：“諾諾之前找過你，她到底對你說了什麽？”

  餘子龍滿臉哀愁，嘴巴緊閉看上去並不想說。

  江俊彥道：“哥們，如果想讓我們幫你，你必須得跟我們說實話。”

  “兄弟們，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我隻想借點錢。”

  “所以你借錢是為了諾諾？你知道諾諾在哪？”卓樂峰發現了端倪，“作為警察，我有必要提醒你。如果諾諾真的是凶手，那你此舉就是在包庇凶犯，你同樣會被追責。如果諾諾和此案無關，你這會把諾諾藏起來，不僅是給警方添亂，也是害了諾諾。”

  江俊彥也幫腔道：“不瞞你說，這種事，我和卓樂峰都見得太多了，越是這種時候，你們應該越相信警察。如果你真的知道諾諾在哪，應該立刻通知警方。”

  “不，童妮佳老爸一定不會放過諾諾。童妮佳老爸童鐵生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如果誰敢動他的女兒，他根本不會顧及後果。”

  “那你現在更應該讓警察保護諾諾！”卓樂峰有些生氣，“你如果關心在乎諾諾，就應該協助警方盡快找出真相。”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現在隻想讓諾諾安全。”

  他的哀愁讓他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很多，也從他的神色中，卓樂峰和江俊彥讀出了他對諾諾的愛。

  如果說餘子龍對佳佳是畏懼，那此刻對諾諾，則是一種從心底展現的寵。而這種寵，也許很盲目。

  卓樂峰和江俊彥對視一望，他們兩人確實見多了這種事情，也能理解於子龍的擔憂。

  黑道老大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所以一旦警方沒有對諾諾實施全方位保護，導致諾諾受到傷害，餘子龍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你跟我說實話，佳佳是不是諾諾所殺？”

  餘子龍搖搖頭：“不會，諾諾不會殺人。”

  “可之前諾諾來找你時，她的神情舉止表麵呆滯，實則是一種爆發前的壓抑。”

  “不錯！”江俊彥補充解釋，“一般來說，當一人在蓄積怨憤時，他的神情會表現的凝固甚至呆滯，而動作也會變得僵硬。往往這種情況，隻要一丁點的刺激，便會讓其爆發。而爆發之後，就如打碎禁錮一發不可收拾。我和卓樂峰當時看見的諾諾便是這種情況，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諾諾來找你時，其實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長歎一聲，餘子龍隻能承認：“我知道瞞不過你們兩個聰明人。不錯，諾諾確實知道佳佳帶人過來，還打了我。所以她說要去找佳佳算賬，讓佳佳以後別來騷擾我。我隻能勸她冷靜，畢竟佳佳也並非講理的人。好說歹說將諾諾送走，誰知道……有人說佳佳死之前，諾諾也在春江街出現過，還說她們兩人見過麵，加之這些衝突話語，諾諾就更加說不清。我打聽到，童鐵生已經發出江湖追殺令，勢要幹掉諾諾替自己的女兒報仇。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諾諾有麻煩。”

  麵對餘子龍的“聲淚俱下”，江俊彥和卓樂峰並不為之所動。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看見諾諾在春江街出現，也有人看見她們兩人見過麵，但是從始至終，都沒人有確切的證據，比如照片或者視頻？”

  “是的！”

  “嗬，這就有意思了！”江俊彥道，“如果我沒記錯，春江街是一個大排檔美食街，淩晨時候，那裏多是一些喝多酒的男男女女。他們真的看清了？還有一點，童妮佳死後的視頻照片都能在網上到處傳播，然後佳佳和諾諾碰麵的照片一個也沒有！當然，一般情況下兩人見麵確實不至於隨時都能拍照，可死亡案件中，僅憑一兩個人模糊的口供，並不能證明佳佳和諾諾真的見過麵。”

  “不錯！”卓樂峰也跟著道，“所以，這案子還有很多疑點。不管你知不知道諾諾在哪，我建議你暫時不要帶諾諾離開慶市，以免更加說不清。等屍檢報告結果出來，或許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麵對兩人的勸阻，餘子龍躊躇不定。片刻之後，他耷拉著腦袋將文件袋拾起。

  “我知道貿然借錢，沒人會借給我。也罷，我去找其他人。”

  江俊彥不樂意了：“嘿，你什麽意思！我們可不是不借你錢！我們隻是讓你冷靜點。”

  “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打攪了！”僵硬的轉身離去，餘子龍臉色陰沉。

  卓樂峰擔心餘子龍會出事，隻好跟著出去。

  一直到了酒店門口，卓樂峰終究道：“你打算要多少錢，去哪躲風頭？”

  “還是算了吧，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卓哥，實在不好意思，本想讓你過來敘敘舊，喝酒玩幾天，誰曾想到遇到這事。”

  “行了，別說了！”思來想去，卓樂峰道，“我還是勸你去找警察。”

  “謝謝！”

  最後的勸阻也沒起效果，餘子龍態度強硬。

  卓樂峰其實也很糾結，作為警察和知情者，他確實應該和警方聯係下。但是作為一個朋友同學，這會主動讓警察扣住餘子龍，繼而找到諾諾，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過於無情？

  夜色中那個身影逐漸模糊，仿佛間，卓樂峰雙目中出現大學校園的情形。餘子龍是那樣的帥氣活躍，以至於身邊從不缺女孩。他那樣英氣勃發，青春逼人。可歲月也不過蹉跎了幾年，他就成了這般。

  最美好的時光，真的就是校園時光。當出了校園之後，青春再見，壓力叢生。校園裏簡單的abcd可以解決的對錯，在現實麵前總有千百種可能。而萬千可能中，你一旦選錯則不能有改錯的機會。

  “我有點懷念當年的餘子龍了！”站在酒店大廳內，江俊彥抱著胳膊打著哈欠，“如果我沒猜錯，他一定拒絕了你最後一次勸解。”

  “這還用猜嗎？”卓樂峰聳了聳肩膀，“希望這家夥挺過這一關。”

  “所以，你不打算警民合作了？”江俊彥噗嗤一樂，“哎，你的覺悟太差，以後估摸也沒得機會升官了。”

  “管你屁事！”踹過去一腳，卓樂峰樂嗬嗬的朝前走去。兩人剛進電梯，急切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