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早朝後，朱標命人直接在奉天殿設考場，進入殿試的除了科舉考試的考生，還有十幾個是各府學畢業的。

  朱標出了一道題，其實也是有意暗指自己的新政，他準備殿試的題目是：不為？可為！

  有幾個考生有些緊張，答題時手都在發抖，但朱標看他是府學出來的，便走到他身邊笑道：“不要著急，慢慢寫。把你的才學都寫出來給朕看。”

  那考生名叫劉長林，他擦了擦額頭繼續。天漸漸地黑下來，朱標坐在殿中看奏疏，又讓楊天貴把大殿點滿蠟燭給那考生照亮。

  “朕在這裏改批閱，你便慢慢的寫。”

  唐賢本著陛下去哪裏，他去哪裏的緣故，站在奉天殿門口守著。

  朱標想招納賢才，因為丞相製廢除後，他並不想單獨設內閣。到時需要大量人才。

  最好的辦法，自己扶持些新臣上來，才能為自己新政起作用。

  文官獨大不好，武官目中無人也不行。最重要他還需要國士院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朱標早就不滿足火器和大炮這些了，他想要和其他的國家打幾場化學仗，搞點毒氣彈和其他的玩意兒試試。

  等劉長林交了卷，朱標才帶著唐賢離開，回到乾清宮，明日不用上朝，朱標便把剩餘的奏疏都處理幹淨。

  第二日起來，朱標覺得自己神清氣爽，喊道：“唐賢。”

  “陛下。”

  “唐賢，傳旨讓周王把呂宋的地形圖和人口分布準備好送過來，還有就是給晉王和秦王去道旨意，讓他們交將士名單上來。”

  等選秀結束，他就正式在奉天殿宣布，廢除殉葬製。

  經過謠言這麽折騰，老朱也不願再管前朝的事，他怕毀了朱標的根基。他也聰明，根本不想給那幾個文官當槍使。

  陽光照在朱紅色的宮牆上，內監也安排那些秀女開始做事，還有五六天，秀女的考察就進入到尾聲之中。

  秀女在坤寧宮的西廂房，她們住在宮裏生活一段時間，女官以此來考察。

  西廂不遠處有座宮殿，不大也不小，是兩個蒙古女子，和蒙古小姑娘的住所。

  成韻錦倚著宮門，聽著身後兩個秀女嘴碎聊天。

  “知道嗎？對麵的女子被陛下封了嬪妃後便冷落，一年都見不到陛下一次……”

  “我不想進宮，天子死後，要殉葬的。”

  “大膽，讓她們長長記性。”領頭的內監如幽靈站在身後，細聲細氣吩咐道。

  成韻錦轉身回到廂房。

  成剛告誡她，不要嘴碎，不要打聽，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們這些秀女要給太監內侍塞些銀子，會分配到輕鬆的活兒。

  成韻錦看在眼裏，這是皇宮中陰暗的角落，管事太監在她們麵前耀武揚威，在天子麵前卻是低聲下氣。

  她還是遠離為妙。

  不久後，女官進來，站在廂房巡視安排，不少秀女被派去洗衣服和染布。

  還有幾個被派去打掃。

  有幾個秀女機靈，把自己的玉鐲和頭釵取下來，遞給女官：“姑姑您收下。”

  “嗯，張芸兒，汪含煙，你們去坤寧宮打掃。”女官認得汪廣洋的孫女，也不能隨意招惹，便把她們分去坤寧宮。

  “成韻錦，沈繡荷，你們兩去浣衣局。”女官冷聲安排。

  沈繡荷突然湊上去，將幾兩銀子塞給女官，女官道：“沈繡荷，你去春和宮打掃。”

  女官見成韻錦站著，便有些凶狠。

  她不想給她們送銀子，但又不想去做雜活，走到自己的包袱那裏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往出一推。

  “姑娘倒是識趣，乾清宮還差兩人，成韻錦和李雲竹去吧。”

  乾清宮？是天子的寢宮，自己會不會碰見，成韻錦心裏敲起了小鼓。

  那個叫李雲竹的道：“打掃乾清宮的兩個宮女被關黑屋了，隻有你我去了。”

  成韻錦道：“你不想去？”

  “不想，天子太可怕了，聽說殺人如麻，還夜召七……”李雲竹壓低聲音。

  聽到李雲竹的話，她感覺和自己爹爹告訴的不太一樣，但想太多反而不好。

  壓下心頭想法，跟著女官去了乾清宮。

  一路上，她幻想了十幾種和大明天子碰到的樣子，然後去了乾清宮才發現，天子根本不在。

  乾清宮為後宮之首，漢白玉石台基閃著白光，回廊威武，裏麵十分大，除了幾個內侍，便是清掃的宮女。

  乾清宮最多的便是書，成韻錦自幼飽讀詩書，但這裏很多書她連名字也沒聽過。

  殿中十分安靜，陽光充足，香爐裏的檀木香氣飄在殿中，兩側放著不少沙盤和江山圖，還有幾艘寶船模型。

  她聽成剛說過，這寶船是天子當初設計出來的，還有不少的木機關。

  最顯眼的便是奏疏，真的特別多，但都分類擺放，女官在旁邊監督著她們。

  成韻錦的心砰砰跳，他肯定是賢君，不是別人口中的昏君。

  “幹活，偷什麽懶。”女官如同幽靈般站在後麵：“天子寢宮，半點差錯都不得有。”

  女官看她們幹活，這才離開。

  看完長頸鹿回來，朱標牽著朱允煬道：“煬兒，父皇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聽故事。”

  唐賢和元寶跟在身後，這幾日陛下有空便帶著朱允煬，也是因為這三皇子怪異。

  乾清宮。

  大殿有兩個宮女在打掃，朱標習以為常，走到禦榻前坐下，問元寶：“延安府可有消息。”

  元寶道：“回陛下，魏國公和梁國公即將凱旋。”

  “不要耽誤百姓春耕，讓國士院的理官多上心，你吩咐人用西洋的材料給他們打造儀器。”

  “奴婢遵旨。”元寶退下。

  成韻錦低頭擦著桌子，餘光看著那道玄色身影，是她十一年來的執念。

  同在一殿，朱標此刻心裏想著延安府的事。看到唐賢抓了隻鴿子進來。

  “唐賢，你抓信鴿做什麽。”

  “給三皇子玩。”

  信鴿是錦衣衛和東廠，與各府聯絡的工具。上麵的信息任何人都看不懂。

  除非是錦衣衛訓練過的。

  朱標編製了不少的符號，他們傳送信息時，都是寫的符號。等錦衣衛收到信鴿，便會將紙條上麵的符號翻譯成對應文字。

  從而，得到最終的消息。

  “唐賢，退下吧。”朱標聲音清冷。

  看到朱允煬，朱標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自閉，可他對朱棣和徐妙雲他們就不自閉。

  這幾天他倒是不排斥自己。

  “父皇與你講故事，但你今後不能總是不說話，朕與你交換。”朱標刮了下朱允煬鼻子。

  成韻錦側頭看去，天子低頭看著他的孩子，眼裏都是寵溺。她突然想，若她也有了陛下的孩子，陛下會不會也這樣。

  意識到自己想太多，成韻錦低著頭打掃，在家中她很活潑，進了宮要收斂。

  “父皇與你講的是，一隻石頭變猴子的故事。朕講完，你回去跟你母妃講一遍，拉鉤。”朱標伸出他的手指，示意朱允煬拉勾。

  朱允煬坐在那裏，安靜的等著故事。

  “傳說很久很久前，天上住著風伯雨神，她們施雲布雨，人間有有座花果山，山上有塊仙石，一天石頭崩裂，石猴蹦了出來…………那猴子便被閻王爺抓住…………他偷吃蟠桃和仙丹，大鬧天宮，玉皇大帝大喊一聲。”

  “父皇，他喊什麽。”

  “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朱標指著西邊笑道：“這猴子一個筋鬥就是十萬八千裏。”

  朱允煬果然聽的入迷，竟然完整的給朱標講一遍。

  成韻錦也聽的入迷，原來陛下這麽有趣，真是博學。若是之後有了機會，定要問他那隻猴子的結局如何。

  元寶進來道：“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讓她進來。”

  朱標恢複了嚴肅，坐在旁邊的看起了奏疏。

  “臣妾見過陛下。”常氏看到旁邊玩耍的朱允煬，有些驚訝。

  朱標一向處理奏疏，不喜歡孩子打擾，倒是對朱允煬上心。

  常皇後揮手，玉兒拿來幾卷畫像道：“陛下，過兩日會選定三十名秀女留下，你打算留下多少人。”

  “留下汪廣洋的孫女，其他的便遣回原籍。”朱標說完繼續看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