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有外人在，不是適宜重提舊事的時候！”夫人暗暗斜了錢氏一眼，抬起手中的帕子拭了拭上唇。

  “你也知道害怕？”主持師父冷笑一聲，“她也是王府裏的熟人，不是什麽外人！讓她知道了也好，能堤防著你多些，知道你是什麽德行！”

  夫人忙抬眸看了一眼主持師父，激動的道，“我是什麽德行？我能是什麽德行？”主持師父的話觸碰到夫人內心掩藏的最深處。

  夫人壓下一口氣，強裝鎮定，笑道，“在王府裏我矜矜業業的，一心替王爺操持家務，如此還不夠好？”

  “人最怕的就是表裏不一！”主持師父抬眸斜了夫人一眼，旋即又閉上眼眸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背地裏幹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菩薩可看在眼裏！”

  夫人的內心咯噔一下，難不成主持師父知道了她幹下的那些事情？她靜靜的摩挲著掌中的茶杯，時間似乎在那一刻是靜止的。

  主持師父盯視著她道，“你能有這樣的福分，那是老爺家看重的，也是我們小姐賞賜給你的，你如今倒好了，得到了卻不知道珍惜！”

  “小姐賞賜的？”夫人冷笑一聲，“她能有什麽賞賜？要怪隻能怪你們小姐命薄，一場風寒就要了她那個三歲女娃的命，要不是機緣巧合，我與小姐長得相似，與小姐的年齡相仿，我親娘為了照顧小姐，也感染了風寒，與小姐一並故去，我能讓夫人選中？這難道就不是我的福報？”

  夫人仔細的回憶著道，“當年王爺與小姐指腹為婚，要不是我娘為了攀上高枝，希望與皇家結親，才瞞著我爹，讓我取而代之的，怎麽過錯反倒落在了我的身上？”

  “即便如此，你的身份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別忘了，當年你跟你親娘乞討到老爺的府門外，是我親自收留你們母女的！”主持師父靜靜的抹淚，道，“可是你卻對我恩將仇報，隻為了把你的身份隱瞞下去，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莫不是早忘記了吧！”

  “哪個高門大戶沒有這樣的事情？我娘跟我不過為了自保而已！”夫人十分平靜的道。

  “呸！巧舌如簧！當年的我是著實沒想到啊，莫氏歹毒倒也罷了，小小年紀的你，竟也是這般的歹毒，竟親自灌我喝下那碗紅花，如今想來，往事仍曆曆在目啊！”主持師父憤從心中生，又念了幾句佛號平息了怒氣，道，“原本我出家修行，過去的事情也不想計較了，你若能循規蹈矩的，我也就罷了，可沒想到的是，你別的沒學會，竟然學了你養母那般惡毒下作，殺害王府裏那些腹中胎兒，你的良心讓狗給吃了？”

  “我有什麽錯？上天待我不公，連我唯一的兒子也給奪了去！”夫人雙拳擰的緊緊的，“你知道嗎？我因為生孩子傷了身子，永遠也不會有兒子了！憑什麽那些狐媚子都能給王爺續後，憑什麽？”

  “隻因你自己不能生，所以就要墮了別人的孩子，還下藥讓別人也跟你一樣？剝奪了別人當母親的權利？”主持師父質問道，“上天的不公，隻因你前世造業，所以這一輩子不會有孩子，而你不是懺悔自己所造下的罪業，而是把過錯加在了王府中其她的女人身上，她們又有什麽錯？王爺又有什麽錯？你這般歹毒，又得到了什麽益處？”

  “有！”夫人流著眼淚大笑一聲，“我的內心得到了滿足，我既然沒有當母親的權利，她們也休想有當母親的權利！”

  “你這是自私，這是無知，知道嗎？”主持師父憤然道。

  “我自私？我無知？”夫人大笑，“就算是我自私，我無知，又與你有何相幹？既然你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又為何要淌這淌渾水？難道隻是為了讓我這個失去當母親權利的人受到傷害？”

  “你以為你這麽說我便會同情你了嗎？你的孩子是自己沒的，王爺如今也寵愛著你，你是正房嫡妃，無論哪位偏房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你還有何不滿足的？你何至於此？”主持師父抹淚道。

  “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又有什麽用？他們表麵上叫你一聲娘，能跟你是一條心嗎？”夫人歇斯底裏的喊，“你能感同身受的替我想一想嗎？”

  “能，為什麽不能？”主持師父斂去淚水，表情越發的悲傷起來，“當年我嫁給你爹當偏房也是有了孩子的，可是你跟你娘莫氏（夫人的養母），生生的在你爹麵前誣賴我偷人，最後我讓你爹給灌了紅花，不僅孩子掉了，連生孩子的權利也給剝奪了，你爹還利用自己的權利，把我送到這偏僻的寺院出家修行，比起你來，我的境遇又是如何？我能不恨嗎？那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隻有我這個親身經曆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這麽說你今天是來報複我的嗎？”夫人斜瞪著主持師父咬牙切齒，指著錢氏道，“還讓王府裏這個賤人做證，目的隻是為了讓王爺休了我？”

  “不！”主持師父擺了擺手，“我出家修行多年，以往的恩怨我早已一筆購銷，哪裏還曾計較這些前塵俗事？”

  “哼！你這個表裏不一的出家人！”夫人哭著臉冷笑一聲，道，“你不曾計較？不曾計較你把我的往事給捅了出來？”

  “我隻是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實在看不慣你的做法，才出麵的！”主持師父又閉上眼靜靜的撚著佛珠，“你的養母，原本就墮了老爺多少的胎，殺害多少的生命，如今你竟然還步你養母的後塵，你又墮了王爺多少的胎，那都是多少鮮活的生命啊，我若不出麵阻止，你還要造下多少的殺孽，殺害王爺多少無辜的骨肉？”

  “我們這是身不由己，身為貴家夫人，難不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夫人之位被生生奪取？”夫人歇斯底裏的喊。

  “住口，這隻不過是你為自己的嫉妒找的借口！”錢氏站出來吼道，“爭寵歸爭寵，你這是在為你的歹毒強詞奪理！你身為一府主母，本就該為大局著想，以王爺對你的尊重，沒人能與你爭夫人之位，你卻生生奪了王爺許多當父親的權利，你如此作為，內心真的過意得去嗎？”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哪裏能知道身為一個正房嫡妻的酸楚？”夫人嗚嗚的哭著道，“而你，當真以為王爺是真心實意待你好？等到你像我一樣人老珠黃了，王爺又會如何待你？”

  “我對王爺的，隻有感恩！”錢氏道，“單憑著王爺患時疫時，我親自照顧王爺，事後王爺待我的好，我便知道王爺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錢氏的話在夫人的心中激起波瀾，她沉默了許久。

  “既然你認為是酸楚，那不妨讓賢好了，你又為何死死的霸著不肯放？”趙小翠插上話來，一句話便把夫人堵的是啞口無言。

  “如今把柄落在你們手上，我就聽憑你們發落好了！”夫人冷笑一聲，斜眯著錢氏道，“你以為我沒了夫人之位，你就能得到夫人之位？妄想！你也不想一想，夫人之位多少雙眼睛盯著，地位比你高的大有人在，娘家地位比你的娘家尊重的也大有人在，你以為沈氏和劉氏是好人？”

  “沒人想奪了夫人之位，我沒你那麽自私，我隻是不希望你繼續傷害王爺，或者傷害到宏立，有你這樣一個歹毒的人在身邊，王爺和宏立哪裏還能安好？其他的姐妹哪裏還能安好？”錢氏道。

  “你倒是大公無私啊！為所有人著想？”夫人輕蔑的冷笑一聲。

  “我不過與師父一樣，本著慈悲為懷，不想你傷害更多無辜的生命罷了！”錢氏靜一靜繼續道，“常言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還是那句話，在王爺府裏生活，誰沒一個爭寵，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但是我的私心，從來都不會以傷害別人作為代價！”

  夫人麵上的表情鬆了一鬆，站起身來道，“既然話已至此，不妨開門見山的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