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作者:弘日昕      更新:2021-02-06 02:03      字數:3205
  錢氏一直引了趙小翠往院子裏走,路過一個堆滿雜物的院子,最靠裏邊的,就是進入錢氏住的屋子的大門了。

  走進屋子,是一間一目了然的小廳,正中放著一張簡陋的書桌,書桌旁邊有兩張看起來做工粗糙的椅子,椅子旁邊是一張斑駁點點的小幾,幾上放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水壺和兩個杯子,水壺和杯子上,都零星的布著一些沒有規則的裂痕,看著沒有裂痕的地方光滑如鏡的,趙小翠習慣性的摸了一下,水壺和杯子都是一塵不染的。

  屋子雖然簡陋,不過收拾的十分幹淨,可見錢氏也是一個十分愛幹淨的人。

  小廳的左右邊上,各有兩個小門,估計是通往臥房的,這樣的房子,應該是王府中除去丫鬟嬤嬤們住的屋子外最簡陋的房屋了。

  錢氏在屋子裏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所有的瓜碗瓢盆裏尋了一遍,方有些訕訕的道,“貴人,實在是不好意思,最近兒子風寒老是久治不愈,家裏備著的茶葉喝完了,酒水也沒了!”

  “不妨事的!”趙小翠沒有看她,隻顧著自己左顧右盼的看著屋子裏的陳設,隻是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句。

  可是,這不經意間的一個表情,竟然讓錢氏上心了,她忙為趙小翠倒過來一杯水,“貴人請坐著,我這便去街上買一點兒茶葉回來,去去就來!”

  “你叫我貴人可折煞我了,我哪裏擔待的起呢!”趙小翠這才回過神來笑著道。

  “那怎麽好呢?您是貴人,還能看得上我這個身份低微,長相粗坯的人,為我兒子診治……”錢氏撫了撫額上垂下的劉海,滿臉歉意的樣子,她又看見趙小翠盯著她看,便又捋了捋鬢邊的秀發道,“成,那不叫你貴人了,就叫夫人吧!”

  “我那當家的沒官沒品的,我哪裏是什麽夫人?這樣稱呼更是折煞我了!”趙小翠訕訕笑道,“要不你叫我翠姐兒吧,我們家裏人都這麽叫,我愛聽,叫起來也親!”

  “行!”錢氏笑道,“你人那麽好,沒有門第之分,那你也別叫我什麽夫人王妃的,我可不是,你也叫我錢姐,咱們姐妹相稱!”

  “好,聽你的!”趙小翠一口答應。

  “那我買茶葉去了!”錢氏從袖子中摸出幾枚銅錢數了數,抬腳就要出了門去,趙小翠忙道,“你也別忙了,我喝杯水就可以了!”

  “那可不成,這可不是什麽待客之道了!”錢氏莞爾道。

  趙小翠忙扯住她的袖子道,“真不用,我不渴!”

  “你專程到寒舍替我兒子看病,沒個茶水的,成什麽樣子了?你稍坐會兒,我去去就來,很快的!”錢氏依然道。

  “你這是說哪裏話?咱們才剛姐妹相稱,你要真去了,可就真的和我見外了!”趙小翠拍了拍錢氏的柔夷,道,“自從你上我們家藥鋪拿藥的那一刻起,咱們這可算是有緣的人,若我真在意這些門麵功夫,這點禮儀的,我又怎會踏足你這裏呢?”

  趙小翠這話說的真誠,錢氏這才理解,趙小翠剛才的舉動,隻是無意間的一個舉動,並不是存著什麽暗示。幾番製止她出門買茶葉,也是出於真心。也許,王府的生活,王妃們的欺壓,已讓她的內心變的十分的敏感,隻是一個眼神,一句話,竟然也能讓她浮想聯翩,除了感動之餘,內心的歉意反倒更深了,便抹淚道,“我兒子就在屋子裏,我引你去!”

  “你早該引我去了,說了那麽多客套的話,病是能拖得的嗎?”趙小翠放下手中的水杯,埋汰一句。

  錢氏引了趙小翠從右邊的偏門進入,這個房間很小,靠近門邊放著一張簡陋的茶幾,茶幾上放著一碗藥,怪不得剛進入臥房時,趙小翠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兒。

  趙小翠拿手試了一下,還是溫的,可見錢氏是煎好了藥,方去了趙小翠店鋪找趙小翠的。

  再往裏望去,是一張簡陋的睡榻,睡榻上躺著一個小男孩,雙眼正微微的閉著,似乎還沒有睡醒。

  錢氏先去探了探小男孩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擔憂的道,“哎,燒還是沒有退!”

  趙小翠也跟了上去,站在錢氏的身邊。她笑著打量睡榻上閉著眼睛的小男孩幾眼,道,“這就是你兒子了?”

  “是啊,平常都是我上你鋪子裏給我兒子抓藥,我們家四兒你還是頭一回見呢!你看我這個糊塗蛋,忙的焦頭爛額的,竟還把這事忘了!”錢氏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她看著睡榻上的小男孩滿足的笑,又習慣性的端起手中的針線活靜靜的做了起來,轉首看著趙小翠莞爾一笑道,“他還睡著呢,咱們說話小點兒聲,別把娃子吵醒了!”

  “咱們都是當娘的,我知道!”趙小翠笑著拍了拍錢氏的柔夷,她突然抬眸狐疑的問道,“你平常隻來鋪子裏抓藥,這分量多少的能拿捏的清楚嗎?”

  “不瞞你說,我在娘家時,對岐黃之術微有涉略,故此一些普通的小病,隻要道與你知曉,跟我說一個大概的,藥的分量得放多少,我還是心理有數的!”說到此處,錢氏抬眸盯了趙小翠一眼,道,“不瞞你說,要不是四兒這一回病來的突然,我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麽病,我是不會輕易讓你診治四兒的!”

  趙小翠開始接觸錢氏時,也是心有疑慮,後來還是通過張大財知道了錢氏的身份的。錢氏的謹慎,趙小翠自然能夠理解,以她這樣的身份地位,怎會願意外人看到她如今在王府裏的處境呢?再說了,若非對自己完全信任,若非萬不得已,她也不會讓自己幫忙的。趙小翠想了想便道,“這麽說你知道四公子並不是偶感風寒這麽簡單?”

  “原來我也是當風寒診治的,前些天上你們那兒抓了些藥,用了幾天也不見好,還是這麽上吐下瀉的……”錢氏欲言又止,道,“四爺最近又忙著爭儲,連回王府的時間也少之又少,加之王府裏的夫人又有意隱瞞……哪裏有閑暇顧得上我們母子呢?你也知道,不到萬不得已……”

  “我知道,你能找我也是信任我嘛,我自當全心全意為四公子診治的!”錢氏口中的病症,倒是和趙小翠在鄉裏和姥爺學醫時,看到的時疫有些相同,在她看來,四公子患上時疫的機率很大了。

  隻是時疫比不得普通的疾病,若判斷的錯了,後果不堪設想,望聞問切四診未過,趙小翠不敢輕易下定論。

  若果真是時疫,那倒好辦了,姥爺傳給她的醫術中,就有專門治愈這種時疫的方子。

  “如今四公子睡著,你能讓我先看一看他的氣色嗎?”趙小翠輕聲問了錢氏一句。

  “可以的!”錢氏手中的針線活兒停了停,抬眸道,“不過要注意不要吵醒他,最近這些天,他的身體總是不好,每天晚上都睡的不踏實!”

  “當娘的總是特別的為孩子著想,行的,你放心!”趙小翠靠近四公子身邊察看了一番,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試一試他鼻尖的氣息,更是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手掌看了看,內心便有了數了,照這樣的情形看,基本上可以下結論了。

  “若我猜的沒錯,四公子是犯上流行時疫了!”趙小翠靜了靜,方告訴錢氏道。

  “時疫?”錢氏聽說是時疫,立馬就緊張了起來,她惴惴不安的道,“聽說時疫會傳染的,京郊最近流行時疫,四兒錢幾天剛巧去了一趟京郊,不會真這麽倒黴給傳染了吧?”

  “這些事情是很難說的!”趙小翠接口道。

  錢氏想了想,又狐疑的望著趙小翠道,“可是你又如何判斷是時疫的呢?”

  “也許是湊巧吧,四公子這樣的症狀與我的姥爺曾經經曆的時疫相同,我的姥爺在傳給我的秘方中有這方麵的記載!”趙小翠滿是肯定的道。

  “秘方?”錢氏臉上的神情鬆了鬆,道,“這麽說你有治療這種時疫的藥?”

  “嗯!”趙小翠頷了頷首,道,“現下隻是猜的八九不離十,具體是否是時疫,要等四公子醒過來後,看過他的舌頭才能確定下來!”

  趙小翠話音剛落,耳畔便傳來一個孩童的聲音,“娘,這位夫人是誰啊?”

  “四兒,你醒了?”錢氏把宏立半靠著抱在懷中,笑道,“這是娘請來給你看病的貴人!”

  “貴人?”宏立抬起圓溜溜的眼珠子盯著趙小翠看,道,“醫者不是應該是男的嗎?她是姑娘啊!”

  “人家有祖傳的秘方,興許更管用呢!”錢氏沒有詳加解釋,道,“你可感覺好些了?”

  “還是虛軟無力的!”宏立回應一句,抬起眼眸注視著趙小翠看,那充滿好奇的眼光中,似乎要從趙小翠的臉上摸索出答案似的。

  虛軟無力?趙小翠聽到宏立的回答,這一個症狀,又正好符合了她的姥爺在秘方中記載的時疫。她上下打量著弘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臉上雖然帶著病色,亦難掩自身散發的伶俐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