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作者:弘日昕      更新:2021-02-06 02:03      字數:3148
  趙大權傷心過後,便猛地抽著自己手裏的煙鬥,不發一言。張氏一直都在菹泣著,這也許就是男人與女人在遇到傷心事之後的不同表現,男人即便內心多麽的神傷,他總是默默的忍受著,不願意像女人一樣,把所有的哀傷和委屈化作淚水,展示在眾人眼前。

  趙小馬和趙大擔都回來了,看見了趙川銘冰冷的毫無生氣屍首,全都泣不成聲。

  趙小馬跪在睡榻前淚流滿麵,不停的呼喚,“哥!哥!”他實在不願意相信,昨天還一切如常,談笑風生的哥哥此刻已永遠的離開他而去。

  趙大擔怔怔的盯著靜靜躺著的趙川銘,他實在很難相信,那個與他日夜相處,同住一屋的小夥伴已離他遠去。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川銘哥兒真的拋下我們走了嗎?”趙大擔喃喃自語,淚水滾動的眼眶下掩蓋著的是難以置信。

  可是再難以置信,他也得接受眼前不願意接受的現實。

  幸好,六公主的暈厥是短暫的,眾人還沒有注意到她,她醒過來以後,便一直抱著趙川銘的屍首抽泣著。

  六公主的傷心直接撞擊到了趙小翠內心好不容易才平息的痛,想起從小到大和趙川銘相處的點點滴滴,趙小翠撲在大柱子的懷裏嚎啕大哭,直到在大柱子的懷抱裏哭的累了,沉沉的睡去。

  等到趙小翠醒來,才發現已經讓大柱子抱回了裏屋,她的睡榻前,大柱子一直在守著她。

  “當家的?這是哪兒?”趙小翠抬眸,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隱隱約約的看見大柱子的臉朦朦朧朧的。

  “在咱們屋子裏呢!”大柱子看見趙小翠醒了過來,方放下手中看著的書,道,“醒了就好,你哭的這麽傷心,仔細傷身!”

  趙小翠輕咳了幾聲,方慢慢的坐直了身軀,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從上午一直睡到現在!”大柱子指了指窗外道,“瞧瞧,都已經是深夜了!”

  “六公主呢?”趙小翠一怔,“還在守著川銘哥兒嗎?”

  “川銘哥兒入殮了,六公主哭的暈厥了過去,最後在侍女的攙扶下回宮去了!”大柱子輕歎一聲,“六公主哭的雙眼紅腫的,估摸著是傷透了心了!”

  “遇到這種事情,換成誰也接受不了啊!”趙小翠也跟著歎了一聲,剛才那股子心痛的勁兒過去了。

  大柱子幫著趙小翠擺弄好身後靠著的枕頭,道,“你也夠累的了,今晚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嗯!”趙小翠頷了頷首,就放平了身子,又沉沉的睡去,她今天傷心的哭了一天了,難免筋疲力盡。

  夢裏,她夢見趙川銘活了過來,和六公主結成了連理,皇上太後大喜,皇上還親自賜下聖旨給趙川銘加官進爵。

  直到醒來時,她才發現這一切竟然隻是一場夢,時間過去那麽久了,趙川銘的屍體也已經冰冷僵化,是不可能複活的,趙小翠終於麵對了現實。

  隔天清晨,嫻妃娘娘和四皇子都派了手下到趙小翠家裏吊唁,張大財和甄覆馨也親往吊唁,還帶來了尚書府給的白金。

  趙小翠家裏一片慘白,哭聲震天,其中哭的最傷心的,當屬趙大權和張氏。

  六公主回去之後,便再也沒有過來吊唁趙川銘,隻是宮裏的人傳來消息,六公主自從那日回宮之後,由於傷心過度,已經臥床不起。

  趙小翠十分同情六公主,想要去公主府裏看望她,無奈家裏出了白喪,皇宮也是忌諱的,她隻能等到趙川銘的事情了結之後才能到宮裏看望六公主。

  張大財和甄覆馨偶爾就到趙小翠的家裏吊唁,順道安慰幾句,幾日的時光就這麽過去,六公主依舊沒有來,隻是遣了宮人來哀悼,並告訴趙小翠六公主身體不適,無法出宮。

  皇宮中,六公主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公主府裏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歡聲笑語,有的隻是一片愁雲慘霧。

  六公主的脾氣變得十分的古怪,下人們都不敢輕易跟她說話。

  嫻妃娘娘十分的擔憂,長此下去,六公主的身體肯定會垮的。她去看望六公主,想要開導她,可是六公主卻在睡榻上靜靜的臥著,暗暗的流著眼淚,不發一言。

  無奈之下,她隻能把情況如實的反應給了皇上,皇上親自來看過了兩次,六公主也是這樣,不發一言,就靜靜的臥在睡榻上流著眼淚,對誰也熟視無睹。

  皇上雖然貴為一國之君,卻無法治愈六公主心中的痛。

  就是四皇子和十四皇子去見六公主,六公主卻連門也不讓進,現下是誰都無計可施。

  這日,皇上去了壽寧宮向太後請安,他知道,六公主與太後感情深厚,希望太後能勸說六公主振作起來。

  太後身體不適,還勉強的去了公主府兩次,勸了六公主兩回,也是無濟於事,太後也無奈的回了寧壽宮,嫻妃娘娘在為六公主擔心,連四皇子和十四皇子的請安也免了。

  就在趙川銘入殮那日,宮中傳來消息,說是六公主在寢宮裏留下了血書,上吊自盡了。

  裏麵隻留了兩句話,‘君在妾在,君亡妾隨,願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簡單的幾句話,詮釋了六公主待趙川銘的感情,這種矢誌不移的真愛,深深的感動了趙小翠,她撲在大柱子的懷抱裏大哭了一場。

  太後得知六公主為情自盡的事情,大病了一場,在禦醫的幾番調理下,才緩過了勁來。

  這日,皇上來看望太後。

  “母後,您的身體可好些了?”皇上請安過後,就關切的詢問太後的病況。

  “好多了!”太後輕咳了兩聲,道,“哀家老了,有個病痛的也是正常,皇上該以朝政為重!”

  太後抬眸問了一句,“六兒的後事處理好了?”

  “還擱著呢!”皇上歎了一聲,欲言又止。

  “這事為難了皇上了吧!”太後靜靜的撚著手裏的佛珠,輕歎一聲,“你說這六兒待趙榜眼的感情是真的深,這份情,也深深的感動著哀家!”

  “哼!情深?依朕看她是情癡!”太後的話令皇上氣不打一處來,他輕哼一聲,“六兒也太不顧朕的麵子了,她就這麽去了,叫朕的臉麵往哪擱?真枉費朕白疼了她這麽些年!”

  “六兒此事做得的確欠妥,不過,皇上怨恨她,哀家卻不怨她!”皇上抬眸對上太後的眼光,太後靜靜的撚著手裏的佛珠,繼續道,“她的這份深情,倒是得了你父皇的遺傳了!”

  “嗯?”皇上眸光在太後臉上定了定,靜靜思忖片刻。

  太後繼續靜靜的撚著佛珠,慢慢的回憶道,“當年你父皇,原本也是一個勵精圖治,為國為民的好皇上,後來他的愛妃董氏病故,你父皇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連朝也不上了,太皇太後憐憫皇上,便把怨恨都發泄在了董妃的身上,連入殮的事情也多加幹預,原本先皇要把董妃封為皇後,太皇太後是堅決不允的,無奈還是拗不過你父皇這個情癡,最後隻能妥協。先皇沉迷於與董妃的感情不能自拔,太皇太後對先皇恩威並施,隻希望先皇能振作起來,沒想到沒多久啊,先皇就隨董妃去了,六兒這是得到你父皇的真傳了!”

  太後抹了抹淚,“當年哀家和你的淑母妃也為了此事怨恨先皇,若待我們的感情能有董氏的十分之一,我們便能夠滿足了,現在倒是理解了你父皇,感情之事的確是勉強不得的!”

  皇上頻眉思量,心底似乎是百味雜陳,原本想要說什麽話,他隻靜靜的盯著太後,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太後盯了皇上一眼,“哀家理解你心裏的難處,六兒貴為皇家之女,卻為了一個未曾有過婚約的男人,了結自己的性命,名不正則言不順,若是皇上賜婚的,六兒倒是貞潔烈女,皇上亦能下旨以示表彰,雖然我們都知道趙榜眼和六兒的婚姻是榜上釘釘的,可是卻因旨意未下,就成了六兒為了一個不相幹的男人舍棄自己的性命,名聲不好且不說,身後也不能為六兒正名,故此令皇上十分的為難,不知道六兒的喪事兒該如何發!”

  “知我者莫若母後也啊!”皇上雙眼噙滿淚水,感動的道。

  “皇上今日到來,雖說是請安,實則想聽一聽哀家是否有什麽兩全其美之策!”太後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茶道。

  太後繼續靜靜的撚著佛珠,道,“皇上可曾記得,前些年咱們去避暑山莊避暑,六兒陪同哀家前往,當年中了暑熱險些喪命的事?”

  皇上頷了頷首,道,“當年宮裏的禦醫,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還是民間尋來的遊醫救了六兒的命,沒想到六兒依然這樣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隨了趙榜眼去了!”

  他靜默了片刻,抬眸盯著太後若有所思的道,“母後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