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一天，趙小翠他們早早的就雇了一輛馬車，收拾了細軟搬上了馬車，便到正廳與尚書大人，尚書夫人相辭後，就準備往店鋪而去。

  這東收一點，西收一點，再加上尚書大人贈送的禮物，便收了滿滿兩大包袱。

  “姐姐，馬車上很擁擠，你能不能少拿一些？”趙小牛道。

  “這可不行，這已經是拿的最少了！”趙小翠清點了一下包袱，道。

  “馬車上很擁擠很熱啊！我已經流了一身的汗！”趙小牛問大柱子道，“姐夫，不然咱們再雇一輛馬車吧！”

  趙大妞道，“牛哥兒，路程不遠，你忍一忍就到了！”

  趙大妞回眸看了一眼金碧輝煌的尚書府，眼光久久未曾移開，隨著馬蹄聲的響起，尚書府離開她的視線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天際。

  雖然美食一條街離尚書府並不遙遠，但是今天適逢皇上定的休沐日，街道上十分的擁擠，車水馬龍的，馬車的前進速度如同老牛拉車一般，走了很久才走很小一段路程。

  趙小翠他們在馬車上閑聊著打發時間，張大財自從高中受皇上欽點之後，雖然還未真正為官，但是皇上已經令他在宮裏當皇子的陪讀，今天適逢休沐日，就和甄覆馨一起，陪著趙小翠他們到店鋪去了。

  雖然大家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可是甄覆馨發現張大財的表情卻一直都是凝重的，便輕握他的手柔聲笑著問道，“怎麽了？當家的，你有心事？”

  “嗯！”張大財輕輕頷首，靜思片刻方歎聲道，“皇上安排我當陪讀的皇子與你爹支持的那個當今太子殿下是死對頭，我有些為難！”

  張大財話音剛落，所有的眸光都聚攏在他的身上。

  甄覆馨靜一靜問道，“那你是如何抉擇的呢？”

  “四皇子待我很好，尚書大人待我也有知遇之恩！”張大財眉頭緊蹙，神思越發的凝重起來，“嶽父大人支持的是太子殿下，四皇子也覬覦皇位多時！如今四皇子的親生母親嫻妃娘娘，正要我表明立場！”

  張大富皺了皺眉，道，“哥，看來你還真是遇到難題了！”

  “可不是！”大柱子也接口道，“現在還真是到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時候了！”

  “有啥不可兼得的？”趙大妞撇了撇嘴，“那兩個皇子不是兄弟嘛，將來就一個當皇上唄，那個沒當皇上的也能當上王爺，反正你看誰順眼你就支持誰，如果你支持的是那個當王爺的，

  那個當皇上的也不能把咱們怎麽的，反正當沒當官的，就算有王爺護著，咱們的榮華富貴也是有的啊！”

  “大妞姐兒，朝堂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趙小翠接口後，便示意趙大妞噤聲。

  “那麽，在你的心中，四皇子的份量和我爹的份量誰更重一些？”甄覆馨盯著張大財的眼睛看，問道。

  張大財對上甄覆馨的眼光，他的眸光中有些飄忽不定，道，“這個……難說！”

  “這個還難說？”趙小牛奇道，“大財哥，你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會不知道麽？”

  “不知道今上的身體如何？”大柱子疑惑的問張大財道。

  “尚屬硬朗！”張大財刻意壓低了聲音道，“不過今上的沉阿故疾是日漸沉重，連宮裏的太醫也束手無策，故此，嫻妃娘娘有意推舉民間遊醫開方治病，隻是不知道今上是否采納！”

  “嫻妃娘娘推舉的民間遊醫？”趙小翠沉了沉，“是否與嫻妃娘娘有何種關係？”

  “這倒不曾聽說！”張大財靜一靜道。

  “那麽，今上待嫻妃娘娘如何呢？”趙小翠複問道。

  “尚屬寵妃之列！”張大財默了默繼續道，“隻是宮中之事繁複，皇上寵妃眾多，兒子也眾多，麵合神離的事亦是常有，既然四皇子有此野心，也難保不會早早的做了打算了！”

  “曆史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未雨綢繆之事！四皇子自是了然於胸的！”甄覆馨略加思索，道，“難保四皇子與嫻妃娘娘不會走此險棋！”

  趙小翠若有所思的道，“嫻妃娘娘究竟要幹啥，如今還沒有一個定數，如果大哥願意親近四皇子，此事大可不去理會，如果大哥願意親近太子，不妨把此事旁敲側擊的捅到尚書大人跟前，一旦尚書大人知曉此事，便會派手下暗中調查遊醫的身份了！你也算是為將來太子的即位鏟除障礙，太子將來繼承大統，你也算是功勞一件！”

  “你們到底在說啥啊，這麽彎彎繞繞的，還咬文嚼字的，弄得我都懵了！”趙大妞一臉折磨的道。

  趙小牛也是一臉折磨，“就是，你們說話能不能直白一些啊，照顧照顧一下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啊！”

  張大財轉首望了甄覆馨一眼，麵上神色遲疑。甄覆馨反握張大財的手笑道，“當家的，你不必為此事為難，你也知道，我並非我爹的原配所出，我爹願意抬高我在府中的地位，讓嫡母認我為女兒，也是因你之故！”

  甄覆馨靜一靜繼續道，“隻是有一點，如果你願意支持四皇子，必在嫻妃娘娘或四皇子處拿到保我爹性命的書麵文書，一旦四皇子即位，也能容我爹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這是自然！”張大財斬釘截鐵的道，“一定要保證尚書大人的人身安全的情況下我才會支持四皇子！”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要站在四皇子和嫻妃娘娘那一邊了？”甄覆馨抬眸問道。

  “太子殿下待我很冷淡，即使支持太子殿下，也是因尚書大人的關係！”張大財靜默片刻，繼續道，“但是四皇子卻待我親如手足，嫻妃娘娘也待我很好！我跟四皇子很聊的來！”

  “既然如此，就不要猶豫了，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甄覆馨盯著張大財的眼睛看，眸光中盡是堅毅決絕。

  “其實大哥做這個決定是對的！”趙小翠若有所思的道，“雖然大嫂是尚書大人的親生女兒，但是我們知道，她原本是容嬤嬤所出，而容嬤嬤為何會和尚書大人有了肌膚之親，也是因尚書大人一時酒意所起之故，因而，容嬤嬤和尚書大人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趙小翠環視眾人一眼，繼續道，“大哥對於太子的襄助，是通過尚書大人，這屬於間接關係，因而太子一旦即位，未必會把大財哥當功臣看待，而尚書大人讓古夫人把大嫂收為嫡女，不過因大哥的關係，一旦大哥失勢，尚書大人極有可能把容嬤嬤和大嫂一並趕出尚書府，不給她們任何立足之地了！”

  “你分析的是極有道理的！”張大財依舊臉色凝重的道，“但是今上待我不錯，我不想嫻妃娘娘和四皇子傷害到皇上！”

  “人家當兒子的都不在乎，你還在乎啥勁呢！”趙大妞撇嘴道。

  “宮中的事與尋常百姓家的不同，往往因這個至高無上的權利，任何親情都可以割舍！”甄覆馨歎聲道。

  “古有唐太宗弑父兄謀朝串位，如今四殿下若有野心，不過以史為鑒而已，大哥想護今上周全，這件事也是難，說到底還是那句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大柱子歎聲道。

  “噯，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厲害嗬，說起曆史來頭頭是道的！”趙大妞撓了撓頭，一臉茫然的道，“隻是小翠兒，你也沒怎麽讀書啊，怎麽也跟人家說的那麽投機啊？”

  趙小翠一時啞語，那都是在現代時讀的知識啊！她想了想方道，“不過聽牛哥兒說起過唐太宗的事，所以我也‘略知一二’啊！”

  “姐姐姐夫的腦瓜子就是靈光啊，我怎麽學了這樣的知識還不能現學現用啊？”趙小牛也滿是不解的道。

  “這不關乎腦瓜子靈光不靈光的問題！”大柱子解釋道，“其實應該說各人有各人的強項，就像我一樣，遇到八股文啊，就蒙圈了！可你呢，學起八股文來，那是遊刃有餘啊！你說是不是呢？”

  “可是考科舉偏偏靠的就是八股文！所以，你就注定不是當官的料！”趙大妞笑的合不攏嘴。

  “所以說，咱們牛哥兒要考中魁元並不難！”趙小翠把趙小牛往身邊一攬，笑道，“姐姐對你有信心！”

  “還是大財哥厲害，什麽曆史啊，八股文啊啥的，都遊刃有餘的！”趙小牛滿是豔羨的看著張大財道，“這麽說大財哥是全能的人？”

  “其實我也有不如人的地方，像是對子，我就不及朝裏那些同僚了！”張大財靜一靜道，“可偏偏四皇子喜歡對對子，有時讓我幫著他出上聯，他對下聯，我總是求他放過我！”

  “那他不會對你不滿嗎？”張大富奇道。

  “不會，他能理解我，他總是說啊，各人有各人的強項！”張大財道。

  “從你的話裏我就知道你跟他的關係有多鐵了，你怎麽可能舍四皇子而支持太子呢？”趙大妞定聲道。

  “那麽，通過咱們今天的談話，你內心的難題解了嗎？”甄覆馨笑著問道。

  張大財舒了一口氣道，“解了！”

  ……

  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是晌午了，空中的豔陽已然高高掛起，馬車也終於走到了鋪子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