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翠仔細的注目片刻，方緩緩的開口道，“你這鼻子上長的是啥玩意兒？”

  “什麽玩意兒？能是什麽玩意兒？”趙小翠剛開口，田姨娘就有些顧左右而言他，故意回避這個話題，肖姨娘卻笑的合不攏嘴了，“她指的是你鼻子間的那顆黑痣！”

  “行啦，行啦，當我真聽不懂啊？”田姨娘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故意直了直腰板，鎮定的道：“怎麽啦？我這顆是美人痣，不是誰想要就有的！”

  “喲，是嘛！”趙大妞默了默，“我可聽說長在眉心的才是美人痣，這長在鼻子中間的嘛……嗬嗬！”

  “長在鼻子中間的是什麽痣？”肖姨娘好奇的問道。

  趙小翠與趙大妞對視一眼，趙大妞朝著趙小翠笑道：“這長在鼻子中間的嘛，咱們以前在鄉裏不是聽那算命的說過，你忘了嗎？”

  “這可是姨娘痣，長了這樣的痣啊，就注定沒有當正房的命！”趙小翠斜眯著田姨娘一眼，笑道。

  “就算沒有當正房的命，我好歹也是尚書家的姨娘，總比你們這兩個鄉野村婦強的多了！”田姨娘叉腰瞪眼道。

  肖姨娘挑了挑眉，接過話來道：“可不是，就算我們是當姨娘的命，這嫁過來就是享福的，哪像你們啊，估摸著才嫁過去，那田裏的活兒就幹不完了吧，嗬嗬！”

  趙大妞被她們的話一擊，氣憤的胸口起伏不定。

  “稍安勿躁！”趙小翠轉首勸趙大妞一句，她既然想出這樣的話噎她們，自然也想到她們會反擊。她思忖片刻，便道：“我這話還沒說完，你這當姨娘的和別人的不同！”她刻意把眸光落在肖姨娘身上，“別人還能盼著扶正的那一天，按那算命的說啊，你這一輩子隻能是當姨娘的命啊！如果我沒有猜錯，肖姨娘替尚書大人已經生下兩個公子了，就算不能當夫人，還能指著當老夫人！”

  “可不是，想想就知道了，這才進門多久啊，尚書大人就把肖姨娘納進了府，可見你在尚書大人的心中也沒多少分量，這失寵不過是早晚的事！”趙大妞補充道。

  “所以說啊，山雞怎樣也變不成鳳凰了！嗬嗬！”趙小翠道。

  “你們……”田姨娘讓趙大妞的話一擊，就轉首盯了肖姨娘片刻，剛才那個親昵的眼神中漸漸浮現了薄怒，她的膝下唯有一女，而且常年與藥鍋為伴，趙小翠這話可是狠狠的挖了她的痛腳了。

  肖姨娘忙接過話來道：“你不要想著挑唆我們倆之間的關係，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得是什麽德行，又胖又醜的，一輩子鄉野村婦的命！”她又指了指趙小翠，“你也是，別以為你自己長得多美！”又把眸光往她的胸部一移，“人家好歹也生下一女了，你這幹巴巴的，指不定還不能生孩子呢！”

  肖姨娘雖然天生麗質，無奈娘家也是窮苦人家，從根裏也是讓人家看不起的主，如今不過指著幾分姿色，讓尚書大人捧在掌心憐惜著，柳姨娘的娘家是城郊的地主，雖然不算豪富，倒也算是有家底的，她和田姨娘，一個是戲子出生，一個娘家是窮苦人家，隻有兩個人聯合起來，才能和柳姨娘相抗衡。

  “豈有此理！”趙大妞氣憤的擼起袖子。

  田姨娘上前一步，也跟著捋起袖子，“怎麽的？占著自己胖想欺負人啊？也不看一看這是什麽地方，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沒想欺負人，我們不像你們當姨娘的這麽蠻不講理，動不動就是動手！”趙小翠把趙大妞往身邊一拉，繼續道：“好，我們是又胖又醜，又是幹巴巴的，哪像你啊？”

  “我什麽？”田姨娘話語從牙縫擠出來，她不用猜也知道，趙小翠肯定又拿什麽難聽得話挖苦她。

  趙小翠眸光在田姨娘的身上上下打量幾眼，“什麽都小，我看你身上就沒一樣是大的，難怪尚書大人急著再納一個姨娘！”

  “就是，男人都喜歡大的，怪不得這麽快尚書大人就急著再納一門姨娘了！”趙大妞撇嘴道。

  “你說什麽小？”田姨娘憤怒的道。

  “三姨娘，她們誇你小巧玲瓏呢！”甄覆馨忙在趙小翠的身後接口道。

  “聽說你原來是唱戲的啊！”田姨娘的怒氣尚有些消退，趙小翠斜眯著田姨娘道，她今天就和田姨娘真的杠上了，不然，老虎不發威，還真把自己當成病貓。

  “怎麽的？”田姨娘洋洋得意的捋了捋秀發，“要是沒幾分姿色，我能當唱戲的嘛！”

  “這姿色嘛，讓臉上這顆姨娘痣給敗光了！”趙小翠撇了撇嘴，“你沒聽過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你就是唱戲，那也是陰險毒辣的角色，那些溫柔如水的姑娘啊，嫻熟溫順的皇後啊，那都跟你無緣了！哼！”

  “對啊，這小巧玲瓏的身段，加上臉上這顆黑痣，還真是絕配！”趙大妞接過話來道，“怪不得這嫁進尚書府了，身份也從戲子變成姨娘了，這身份變了，待人的態度也變了！”

  “什麽意思？”田姨娘一頭霧水。

  “三姐，她們罵你小人得誌呢！”肖姨娘在旁邊煽風點火道。

  “你知道你這雙眼睛叫什麽嗎？”趙小翠又接口道。

  “不就是勢利眼兒嘛，這嫁進了尚書府了，原來是啥身份就忘了，你這叫忘本！”趙大妞繼續道。

  “豈有此理！你們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頭！”田姨娘氣憤的嘶吼。

  “我們不知道天高地厚？”趙大妞指著自己的鼻子，“不過當一個姨娘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呸，我跟你說，一山還比一山高！”

  田姨娘氣憤的直跺腳。

  “走，咱們不要跟這樣的人一般見識，估計大柱子他們也回來了，咱們回去吧！”趙小翠見趙大妞還要繼續說，忙拉著她從兩個姨娘的麵前越了過去。

  “什麽？哼，不過逞一時口快罷了！”田姨娘憤怒的把手裏的扇子往地上一摔，話語從牙縫間擠出來道：“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剛才真是大快人心！”在往回走的路上，趙大妞歡喜的拍手道。

  “剛才我也是太生氣了，本來是不能跟她們這樣說話的！”趙小翠的情緒方有些平靜就後悔的道。

  “有啥後悔的？如果不給她們一點顏色瞧一瞧，估摸著都要爬到咱們頭上拉屎了！”趙大妞道。

  “可是這兩個姨娘現在我爹正寵著呢，如今你們倆得罪了她們，就怕她們要給你們難堪！”甄覆馨歎息一聲道。

  “怕啥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還怕她們？”趙大妞撅了撅嘴道。

  “是啊，這過去就過去了，反正這兩個姨娘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平常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幹，閑著沒事找事兒的主，並不代表你服軟她們就能跟你們和平相處，如今出了一口惡氣，反而能銼一銼她們的囂張氣焰！”甄覆馨開口勸道，她看趙小翠依舊悶悶不樂的，就轉移話題道：“這麽急著回去，不會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不會……”趙小翠話音未落，趙大妞就接過話來道：“哪能啊，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有啥聊的？”

  “是啊，剛才的話不過是為了離開那兩個咄咄逼人的姨娘找的托詞，你可別往心裏去！”趙小翠勉強擠出笑意道。

  “那就好！”甄覆馨停一停繼續道：“那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誰？該不是你爹還納了啥姨娘放在府裏吧？”趙大妞一臉折磨的表情，“要真是這樣，那你跟小翠兒去吧，我是打死也不去的！”

  趙小翠默了默道：“不是聽說尚書大人就納了三房姨娘，老夫人也在三年前仙遊了，這府裏還有什麽人需要見的嗎？”

  甄覆馨靜一靜抬眸道：“是我親娘！”

  “你娘？”趙大妞默了默，眼珠子在甄氏的臉上搜尋片刻，方欲言又止的道：“嗯……你娘，算起來也應該是和剛才那幾個姨娘是一類人的吧，我可不想見！”

  趙大妞說著話，遲疑著撫摸自己的衣領。

  趙小翠看了趙大妞一眼，忙打圓場道：“大妞兒不會說話，你不要見怪！”

  “沒事，我知道大妞兒的意思！”甄氏笑了笑，直截了當的說，“咱們在婆家也相處一段日子了，說句真心話，跟你們相處起來，可比我跟這些娘家人相處起來自在的多了，我也就不藏著噎著了！”

  甄氏靜默片刻，方接著道，“實不相瞞，我娘並非我爹明媒正娶的，在府中的地位根本及不上那幾個姨娘，所以你們放心，我娘是很好相處的人！”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趙大妞若有所思的道：“這算起來地位和咱們差不多，這同一類的人，總是能聊到一塊去，也不用裝模作樣的，自在的多了！”

  趙小翠和顏一笑道：“那就勞煩你帶路，領我們去拜見她老人家了！”

  “不用說拜見，你沒聽大嫂說，她不是府中的夫人姨娘，沒那麽多規矩！”趙大妞撇了撇嘴話就脫口而出了。

  “噯！”趙小翠不知道如何解釋，先是歎息一聲，又望了一眼甄氏的神色，仔細思忖片刻方勉強的扯了扯嘴皮，差強人意的道：“大妞兒的意思是，與你娘見麵沒有包袱，她挺樂意的！”

  “沒事，你不用解釋，我能理解大妞兒！她是把我當自己人才口無遮攔的！”甄氏和顏一笑，拉著趙大妞和趙小翠的手，繞過大花園，往旁邊的小道走去，“走，我帶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