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覆馨帶著趙小翠和趙大妞在府裏漫步，一路上熱情的介紹著府裏的情況，趙小翠原本想著自己和趙大妞一行人來到尚書府做客，出於禮貌之故，幾個姨娘住的屋子都應該去拜訪一下的，開始的時候，趙小翠提出這樣的提議，甄覆馨並沒有回應她，隻是趙小翠覺得出於禮貌，禮節上總不能虧欠，因張大富，張大貴，和趙小牛是男子，府裏的姨娘們都是女眷，上門打攪是多有不便的，便由趙小翠和趙大妞當代表，到幾個姨娘的屋裏拜訪一下。

  趙大妞也覺得趙小翠的提議在理，在他們的幾番要求之下，甄覆馨才答應下來。

  先拜訪的自然是二姨娘的屋子，甄覆馨帶著趙小翠和趙大妞踏進二姨娘的屋子，一股脂粉濃烈的香味就撲鼻而來了，甄覆馨行了一禮，“二姨娘！”

  “喲，是覆馨啊！這還上我這來了？”二姨娘柳氏抬起手中的帕子抹了抹鼻息。

  “是，最近家裏來了貴客，特意帶她們來拜訪一下！”甄覆馨禮貌的福了一福。

  “這可不敢當了，我隻是家裏的姨娘，什麽事都有老爺夫人做主的！”柳姨娘眼尾一掃，眸光飛速落在甄覆馨的臉上，拉長了尾音道：“如今你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怎樣也是夫人千金了，我還敢勞你來請安啊？這多少日子沒來了，我可不敢怨你！一句也不敢！”

  “不是，二姨娘，我前些時候是跟著大財回鄉去了！”甄覆馨解釋道。

  “反正這事我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現如今在這府裏啊，我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這正房夫人呢，是古氏在當家，老爺的心啊，也在三姨娘，四姨娘身上，我如今是閑人一個，什麽也不敢講究，也沒有我講究的份，如今就指著老爺看在女兒的份上，還讓我當著這個姨娘啊，我就是心滿意足了！”柳姨娘冷冷一笑，往梳妝台前一坐，就抹起脂粉來了。

  趙小翠和趙大妞對視一眼，趙小翠給趙大妞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她不要開口說話。

  “不是，二姨娘，你聽我說……”甄覆馨才開口說話，就讓柳姨娘給打斷了，她揮了揮手帕，眸光飛速在她們臉上一一略過，“行啦，行啦，我約了禦史大人家的姨娘打馬吊呢，可別在這兒耽擱時間了，該幹嘛幹嘛去了吧！”

  甄覆馨帶著趙小翠和趙大妞從二姨娘的屋裏出來，趙大妞立刻就道，“噯，咱也沒招她惹她啊，咋地說起話來這麽夾槍帶棒的！”

  “二姨娘這個人說話比較直爽，你可別往心裏去！”甄覆馨無奈的解釋道。

  “這叫直爽嘛？簡直就是蠻不講理！”趙大妞立馬接過話來道。

  趙小翠看了一眼甄覆馨滿臉的尷尬，內心也理解為何剛才自己提了幾遍甄覆馨才勉強答應帶她們去拜見幾個姨娘的緣由了，她從而也看出，甄覆馨在府裏的地位不高，剛才尚書夫人古氏對待甄覆馨的態度趙小翠也看在眼裏，雖然甄覆馨認了嫡母當娘，畢竟她並非嫡母所出，在表麵上看古氏是礙於尚書大人的麵子把甄覆馨當女兒，其實內心裏她仍然是那個通房丫頭所出的卑賤丫頭，而且從之前的種種跡象看，尚書大人也並非真的心疼甄覆馨，不過是看張大財高中，利用甄覆馨拉攏張大財而已，連趙小翠都能看得明白的事，幾個姨娘又怎會看不明白呢，隻不過表麵都沒有戳破而已。

  趙小翠轉而向趙大妞笑著道：“咱們應該理解柳姨娘的難處，她沒有古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如今尚書大人又寵信三姨娘和四姨娘，內心難免焦躁，你就別抱怨了，反正咱門這樣的鄉野村婦，本來就是無官無職的，就算看在大嫂的麵子上，咱門也應該多多擔待！”話落，她又轉首看甄覆馨道，“我看府裏的姨娘都比較忙，我跟大妞兒還是別打攪了，就勞煩你跟三姨娘和四姨娘問一聲好！”

  在趙小翠看來，這三姨娘跟四姨娘肯定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還是少去招惹為妙，這一方麵避免甄覆馨難做，另一方麵也避免自己和趙大妞再受一方羞辱，何況趙大妞這個人性格向來比較直爽，說話都是直來直去，若有什麽不中聽的，當麵得罪了府裏的姨娘反倒不好了。

  “那行，就聽你的意見了！”趙小翠的話音剛落，甄覆馨就歡喜的接過話來，可見帶趙小翠和趙大妞去拜訪她的姨娘們，的確讓甄覆馨感到難做。

  趙大妞更是歡喜的道：“我本來就不喜歡去見這些生人麵，你早該做這樣的決定，反正這尚書府真正做主的是尚書大人和夫人，咱們待她們周全了禮儀就成了，閑雜人等，咱就免打攪了吧！”

  趙大妞話落，耳畔就傳來了一個冷笑的尖刺聲音，“是啊，我們姐妹倆都是閑雜人等，見不見麵都是無所謂的！”

  “是啊，三姐，咱們可比不得大姐和二姐，她們一個是府裏的夫人，一個在府裏資曆深，咱們進府才多久啊，難怪有人會不把咱們放在眼裏！”旁邊跟她一並走著的女子接過道，這話也說得冷裏冷氣的。

  趙小翠抬眸看去，原來是尚書府的三姨娘田氏和四姨娘肖氏，三姨娘田氏穿一件粉色的長裙，外套一個白色的馬褂，滿頭珠釵翠環的，十分耀眼奪目。四姨娘肖氏穿一件淡藍的百褶水紋

  長裙，外套一個橘紅色的馬褂，頭上簡單的挽著一根翡翠金釵，簡單而隆重，反倒顯得素淨淡雅一些。

  田姨娘接口道：“這府裏來了貴客了，咱們這樣的人知道不知道的，反正也沒人放在眼裏，也不知道老爺……對於這客人的秉性是否了解，可別是那貴客沒招來，招來了那小賊了！”

  “咱們可得讓老爺多多提防著點才是！”肖姨娘冷冷一笑接口道。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說著，趙小翠多少也聽出多少門道來了，看來這田姨娘和肖姨娘更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趙小翠又仔細注視了幾眼，這個肖姨娘是剛才在涼亭裏見過的，估摸著那會兒有外人和其他女兒在，所以並沒有把本性顯露出來。

  趙大妞不滿的斜了田姨娘和肖姨娘幾眼，口裏暗暗的嘀咕不停。

  田姨娘走到趙大妞和趙小翠身邊幾眼，“嘖嘖嘖”幾聲，“我說你們是農村來的吧，這來京城了也不會選幾身好的衣服，這看起來多寒磣呢，我說你們都成家了，怎麽也不會給自己婆家父母掙一掙臉麵兒？”

  “這大財本來就是農村來的，覆馨的婆家人能有多少銀兩，有幾身衣服保暖就不錯了，你以為還能像咱們一樣講究？”肖姨娘撇了撇嘴接過話來道。

  肖姨娘的話音一落，趙小翠才仔細注視著自己所穿的衣服，原來自己用來取暖的那件補丁的衣服忘記脫了去了，怪不得讓她們當麵數落。

  “是啊，估摸著這綾羅綢緞是穿不起了，就算能穿的起，用的也是咱們尚書府的銀子，誰讓咱們覆馨是尚書府的千金呢，雖然這名分說起來……哼，如今讓大姐收為女兒，倒也成了名正言順了，還要壓咱們的兒子女兒一頭，成為嫡女！”田氏咬著牙關話語從牙縫中擠出來。

  “三姨娘，四姨娘，原本我們剛給二姨娘請完了安，是準備給你們請安去的，沒想到在路上就碰見了！”甄覆馨看了趙小翠和趙大妞一眼，滿臉的尷尬，忙解釋道。

  “這話說的好聽，剛才那胖丫頭的話，我們可都聽見了，分明就不想給我們請安來著！”田姨娘抬起手中的扇子扇了扇，特意加重了語氣道。

  “她那是胖嗎？胖那是珠圓玉潤，她那是營養不良，水腫呢！”肖姨娘鄙夷的打量趙大妞接過話來道。

  “對，對，對，農村人水腫！”田姨娘笑彎了腰。

  “我這是水腫嗎？我這分明就是胖！”趙大妞一直隱忍著，聽到了這，實在受不了了，就算羞辱人也不帶這樣的吧。趙大妞豁出去了，就抬起食指按了按自己臉上的皮膚繼續道：“看到沒有，水腫的皮膚是沒有彈性的，我的皮膚是有彈性的，看見沒有？看見沒有？”

  趙大妞氣憤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按著自己臉上的皮膚。

  “喲喲喲，還較起真來了？”田姨娘抬起手中的帕子捂嘴冷笑了幾聲，“你說你要不是你急什麽啊？嗬嗬嗬！”

  肖姨娘上前來在趙大妞的臉上按了按，鄙夷的道：“這糙妹子還想說自己是富貴出生呢，也不看看這皮膚，又黑又糙的，還沒有光澤，這分明就是做慣了苦力活兒的人兒！”

  甄覆馨聽得實在是不好意思，才無奈上前開口道：“三姨娘，四姨娘，她們是咱們府中的貴客，您們就看在我的麵子上少說兩句成麽？”

  “看在你的麵子上？你說你算哪根蔥啊？把那些什麽人都往家裏帶，還說是什麽府中的貴客？我看是你的貴客吧！”田姨娘冷冷的笑道。

  “明明就是她的婆家人，硬要和什麽貴客的拉扯上關係！”肖姨娘陰冷的笑道。

  “就是，咱們尚書府是什麽門第，怎麽會有這樣的貴客？”田姨娘又接口道。

  “我……我……”甄覆馨又尷尬，又難堪，根本不知道如何回應這兩個蠻不講理的姨娘。

  “我什麽我啊，有本事你跟夫人告狀去啊，她現在不是你娘麽？我看你那個娘搭不搭理你！”肖氏又洋洋得意的補充一句。

  這田氏姨娘和肖氏姨娘真是一點麵子也不給啊，這兩張嘴可真夠損的，怪不得兩個人能在一起並肩走著，原來是臭味相投啊，趙小翠內心尋思著，如果還保持沉默，未免太慫了。她的眸光在肖姨娘和田姨娘臉上摸索著，忽然就落在田姨娘的臉上，一道亮光從眸底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