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一十三 章
作者:弘日昕      更新:2021-02-06 02:02      字數:3084
  “你說你嫁給大財,這回家也有幾天了,娘有些話自當是要問清楚的,畢竟咱們是一家人!”苗氏說著話,盱了甄氏一眼,繼續道:“大財如今的家世,你也是知根知底的了,你呢,如今算是我們張家的媳婦,娘知道你的,也就隻是聽大財說的隻字片語,自家媳婦嘛,總要知根知底的才能真正的算是一家人,我也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你說是不是?”

  甄氏內心咯噔一下,苗氏這話已經很明顯,這是探聽自己的家世來的,畢竟苗氏這個人,自從她踏入這個家門,就知道苗氏有一股機靈勁兒,今天既然親口問起,自然是覺察出了什麽。甄氏原來還想著,把自己的身世在苗氏的麵前瞞過去,可是仔細的揣摩了片刻,又覺得苗氏能在員外家立足多年,還順利籠絡了少爺的心,豈是一個可以輕易糊弄的人,萬一自己隱瞞了身世,她卻早已經察覺,婆媳之間必定產生了隔閡,甄氏內心醞釀再三,就決定把實話告訴苗氏了。

  甄氏抬眸,看見張大財正想開口回應苗氏的話,便笑道:“當家的,這是我自己的家世,你還是讓我自己說吧,畢竟婆母一個長輩,親自登門問話,已是尊重我這個小輩在先了,如果還由你來接口,便顯得對婆母不夠尊敬了!”

  張大財與甄氏對視一眼,看見甄氏朝著他暗暗的搖了搖頭,便噤了聲不再說話。

  甄氏接著道:“其實我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剛回家的時候,看見了爹娘正忙著幫大富和柱子辦婚事,這熱熱鬧鬧的過了,也就沒有刻意稟明自己的身世,是我的不是!還請婆母不要見怪才好!”

  “啥?你不是千金小姐?這麽說你不是尚書大人的女兒?”苗氏方坐下,聽到這話,就激動的站了起來。

  苗氏的反應太過激烈,甄氏內心已經篤定,苗氏肯定聽了什麽閑言碎語了。她緩緩站起身來,斂衽行禮欲盈盈拜倒,一對瞳仁淚眼汪汪的分外惹人憐惜,苗氏看著心軟,忙扶住了她,“你說你那麽多禮幹啥呢,娘又沒有怪你,你隻管如實說就好了!”

  “謝謝婆母!”甄氏緩身坐下,在幾案上的一盤梅子裏捏了一枚吃了,仍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方娓娓道來:“雖然我不是什麽千金小姐,尚書千金的身份卻是真實的!”

  甄氏又抬眸看了一眼苗氏布滿疑惑的眼眸,繼續道:“隻是我並非我爹正房嫡出,乃是府裏的丫鬟所出,我爹隻因一時喝酒興起,嫡母剛巧回了娘家,姨娘又懷有身孕,不能行閨房樂事,我娘又服侍在旁,才與我親娘有了肌膚之親!”

  “喲,這還真是趕巧了!”苗氏頷了頷首,道:“不過你這麽說我倒是理解了,說到底你娘就是尚書家的通房丫頭!連姨娘也算不上!”

  苗氏在員外家當婆子服侍多年,這樣的事自然是看的多了,也能理解的通透。

  “是,不敢隱瞞婆母!”甄氏又斂衽行了一禮。

  苗氏仔細的思忖片刻,眼眸裏又閃出了疑惑,“隻是不應該啊,第一眼見你穿金戴銀的,倒像是正房所出的待遇!”

  “婆母果真精明,真是什麽也瞞不過您!”甄氏停一停繼續道:“其實我能有今天的待遇,還是仰賴了大財!”

  “嗯!”聽到了這,苗氏不自覺的抬了抬眸,眸光突然變得深邃了很多。

  “其實大財是我爹在破廟裏救下的,那時的大財是剛到京城不久,還沒來得及趕考就得了重感冒,盤纏又已經用完了,隻能躲在破廟裏遮風擋雨勉強度日子!”

  聽到了這,張大財滿是感激的握住甄氏的柔胰道:“是啊,幸虧遇到尚書大人,我都以為我的命要就此結束了!”

  苗氏抹了抹淚,“我的孩兒啊,真是苦了你了!”

  “沒事,娘!”大財寬慰了苗氏一句。

  甄氏繼續道:“我爹救下大財之後,就請了郎中為大財診治,這感冒是治好了,卻發現大財還得了失覺症,除了書本上的知識,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連自己是哪裏來的也忘了,我爹讓郎中幫著診治,誰知郎中卻說,這是十分罕見的疑難雜症,根本是無藥可治,病就這麽耽擱下來了,我爹看大財長得眉清目秀的,又可憐他沒地去,就留他在府裏當長工!”

  甄氏說的口幹舌燥的,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方繼續道:“大財白天做工,晚上卻仍爭取時間找了書本來看,無論是什麽書,隻要他拿在手裏就看得晶晶有味的,我爹就發現大財是可造之財,就有意出些知識考一考他,沒想到大財回答的絕妙!我爹又特意去找了一些與科考有關的書供給大財,白天便有意無意的,減去了他的很多活,讓他能有足夠的時間讀書,如此幾年過去了,大財的失覺症雖然沒有好,卻已經是一個博覽群書的學識淵博之人了!”

  “哦,怪不得這些年大財的音訊全無!”苗氏點頭表示理解,她又疑惑的問道:“那後來那失覺症是如何好的?”

  “大財準備備考科舉,卻一直苦於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難免分心,我爹就特意留意那些懂醫術的鄉野郎中,卻一直都沒能找到治愈失覺症的良藥,那些郎中的口吻千篇一律,都說是世間罕見的疑難雜症!根本是無藥可治病!”甄氏歎息一聲,繼續道:“就這樣又過去了幾個月,我爹基本上是放棄希望了,再後來,我爹是陪太後到郊外的淨覺寺參禪禮佛,無意間與那的主持提及失覺症,沒想到那個佛寺竟然存有祖師留下來治愈失覺症的偏方,那隻是山裏幾味不起眼兒的草藥,主持就摘了三副送給我爹,沒想到大財才用了兩副,就已經痊愈了!”

  “這又是一個趕巧兒,真是阿彌陀佛,托了佛祖的洪福啊!”苗氏合掌閉眼念了一句佛號,張開眼就問,“那可上佛寺裏答謝去了啊?”

  “我爹本來想送給主持一錠金元寶,以作答謝之用,無奈主持死活不肯要,說是出家人乃六根清淨之體,不願意收受凡世間的銅臭!還說這草藥不過是便宜之物,出家人以行善積德為己任,需多少隻要開口來取便可!”甄氏歎息一聲道。

  “喲,那咋成呢,君子可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惠啊!何況這還是佛祖的恩惠!”苗氏著急的道。

  “婆母您莫急,我爹自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甄氏停一停繼續道:“後來我爹又多拿了一錠金元寶湊成了兩錠,也一並遞給主持,說是捐獻佛寺的弘法修繕所用,主持就開心的笑納了!”

  “那敢情好!”苗氏滿意的點頭笑道:“咱們凡夫俗子都懂得舍小我而成大我的道理,更何況是出家人了,隻是咱們凡夫俗子多少有些私心,要為父母子女牽掛,為家人牽掛,為柴米油鹽費神,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不像出家人,僧團僧團,本來就是一個出離凡塵的團體,以弘法修持為己任,若處處以銅臭為重,未免就落於俗套了,淨覺寺主持乃真修行,這樣做便是情理之中的事!”

  “婆母說的在理,您的一番高宏闊論真讓媳婦猶如茅塞頓開!”甄氏點頭表示讚同。

  “恩!”苗氏笑了笑,仔細思忖片刻,又抬眸的問道:“說了這麽多,我也了解了你的身世,隻是你說你是托了大財的洪福才能穿金戴銀的,我愣是沒能聽出什麽門道來!”

  “婆母真是心思細膩之人,任何細節都逃不過您的法眼兒,媳婦佩服!”甄氏感歎道:“我爹觀察了一段時日,發現大財這個人為人忠厚,又聰明機靈,考中狀元隻是遲早之事,就尋思著與大財結親,以後朝堂之上也能有所照應,可是我那幾個嫡出庶出姐姐均已出嫁,我爹才讓我嫁給大財,前些日子大財高中,我爹便讓嫡母收我為女兒,朝堂之上和大財翁婿相稱!”

  “哦,原來如此!”聽完甄氏的話,苗氏已了然於胸,她發現天色已晚,便道:“娘先回去了,你們好好休息!”

  苗氏去找大財和大財媳婦說話的檔口,張朱壽就去了堂屋裏,虔誠的上完了香,把神壇上供奉的大財牌位拿下來,口裏不停的念念有詞,什麽有怪莫怪,其怪自敗,什麽乘著這衝喜的日子,幫著大財把牌位拿下來,仰仗著喜氣祛除晦氣,又拿紅紙寫上了長生牌位供奉在祖先的神壇上後,才放下了心。

  張朱壽回到裏屋的時候,苗氏早已經回來了。他見到苗氏,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咋樣啊?她招是沒招?”

  “招啥啊招啊?我這是找大財媳婦說話呢,你當是審問犯人麽?”聽完張朱壽的話,苗氏不滿的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