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妞從地上爬起來，稍微的拾逗了自己的頭發，捋順了一些後，就朝著那個肥胖的婦人吼道：“你幹啥呢，這攤位是我先占的，快把攤位還給我！”

  那個肥胖婦人斜眯了趙大妞一眼，撇了撇嘴‘切’了一聲，“你先占的？哼，這攤位還是我先看到的！”

  “這裏你看到的攤位多了去了，幹啥就搶了我們的攤位？”趙小翠也憤憤不平的道。

  “鬼才搶了你們的攤位嘞！誰看見這攤位上寫你的名字了？誰看見了？”那個肥胖婦人抖著左腿，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此話一出，這不明擺著就是要搶趙小翠家的攤位了。

  “不是！”大柱子也聽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活，過來指著她道：“這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是你把我推開自己占了攤位的，你說誰先來的？”趙大妞朝著肥胖婦人吼道。

  肥胖婦人斜眯了趙大妞一眼，臉上也就好像寫著就搶你攤位，咋地？“別的攤位都沒有你這個攤位的地理條件好！”

  “豈有此理！”趙大妞捋了捋袖子，“見過蠻不講理的，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哎喲，哎喲，這胖姑娘是占著自己年輕還想動手打人啊？看我好欺負是吧？”肥胖婦人也捋了捋袖子朝著身後吼，“他爹，你快來啊！有人占著自己年輕，要欺負咱們老人家來著！”

  “誰敢欺負咱們？”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身影從肥胖婦人的背後閃了出來，趙小翠打量那男人幾眼，約莫五十歲左右的樣子，一雙眼睛大的十分的空洞，臉也是又瘦又長的，皮膚黑不溜秋的，這個男人的臉型就是算命口中所謂的短命相，更奇葩的是，他的嘴巴也長了一顆痣，不過是他的妻子痣長在左邊，他的痣長在右邊，剛好對稱。

  趙小翠暗自思忖，這樣的身形不是走兩個極端麽？他們倆還是夫妻，晚上睡一張床上肥胖婦人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把那個瘦的跟竹竿似的相公給壓死了？

  “不要臉！真不知道誰欺負誰！”趙大妞撇嘴道。

  “你剛才都捋袖子了，你還不是想打我啊，你說誰欺負誰？”話落，那個肥胖婦人就朝著大家招呼，“哎喲，大家夥替我評評理啊，這個姑娘家占著自己年輕，剛才還想對我動手來著，這欺負都欺負到了老人家頭上了！”

  居然有如此蠻不講理還滿口謊話兼不要臉的人？趙小翠總算是見識了如此奇葩的人，這還真是先開口得理，後開口遭殃啊，此話一出啊，大家夥都異口同音的指責趙大妞的不是，這會兒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不過這也難怪，剛才那個肥胖婦人推趙大妞的動作隻是一瞬間，他們又沒有聲張，很多人都沒有看見，自然認為趙大妞占著年輕，想要占據肥胖婦人的攤位。

  這不就成了以強欺弱哩？

  即使有極少數曾經受肥胖婦人欺負的同村人想要開口幫著趙大妞說話，可是畢竟還是人數太少。

  雖然也有人在那說著，這個人口碑不好，在他們村老是欺負人，可是也沒有多少人相信。

  大家畢竟都認為年歲大的吃虧，這樣一來，就自然而然的倒向了肥胖婦人那一邊了。

  趙小翠從圍觀的人口中得知，這個肥胖婦人還是頭一遭來城裏做生意，大家自然還不知道她的略根性。

  難道這個啞巴虧隻能硬著噎下去？趙小翠思緒未落，趙大妞氣急敗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個不要臉的，啥話都讓你說盡了！”

  “癟三，就欺負你了咋地？”肥胖婦人刻意靠近趙大妞的耳畔，刺了她一句。

  張氏，見圍觀的人群漸漸的散開了，就刻意靠近這對夫婦輕哼一聲道：“你們倆長的可真是……”

  張氏臉上歉著一抹笑，這和顏悅色的樣子看起來就是說誇獎的話，待到他們倆豎起耳朵聽著，故意用盡力氣拔高聲音道：“老天爺是公平的，你倆就是缺德才長成這副醜八怪的模樣！”

  大柱子也用盡全身力氣加大了聲音道：“怪不得兩個嘴巴都長著一顆痣，還一左一右分布的那麽均勻，原來是臭味相投啊！”

  “你們……”被大柱子和張氏抓著痛腳挖苦，肥胖婦人的相公竹竿男人氣得說不出話來，突然間就憋得麵紅耳赤的，本來隻想著拿話噎趙大妞，沒想到反倒讓張氏給挖苦了一番。

  “哎喲喂，我耳朵聾了聾了！”肥胖婦人一直摸著自己的耳朵。

  這一下子竹竿男人和肥胖婦人麵子裏子都掛不住了。

  竹竿男人氣急敗壞，朝著大柱子脫口而出的道：“咱們倆單挑！”

  “來啊，誰怕誰啊，你自問能打得贏我嘛！”大柱子雙手交叉放在前胸，斜眯著他，又向眾人招呼，“大家夥聽聽看，別說是我欺負了老人家，是他挑釁在先的！”

  眾人又轉過頭來盯著他二人看。

  大柱子話落，就壓了壓自己擰起的拳頭，發出‘吱吱’的響聲。

  人群中有話語傳來，“這男人瘦的跟竹竿似的，年歲也不小了，還敢挑釁別人，這不是找打嗎？”

  “是他自己作，被打也是活該！”

  這些話落入竹竿男人耳中，他打量大柱子幾眼，就退到後邊去了。

  “你故意的！”見自己的相公在大柱子麵前占不了上風，就朝著張氏吼道。

  “你們自己個傻怨的了誰啊！”張氏撇了撇嘴，輕笑道。

  趙大妞拍了拍手，“大娘您真是好樣的！這會兒她該得耳膜炎了吧！嘿嘿！”

  “豈有此理！”肥胖婦人又打量張氏幾眼，見張氏身形比自己瘦小，年歲也差不多，捋起了袖子朝著張氏靠近，“咱們倆也看看誰的力氣大！”

  哎喲，這個肥胖婦人全身都是肉，真的動手的話，隻有挨揍的份了。張氏撇了撇嘴，“我是斯文人，不同你這個粗人計較！”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真動氣手來，那打也是白挨！

  “你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了？”肥胖婦人朝著張氏靠了過去，不依不饒的道，她想占著自己力氣大欺負張氏，反正他們是年歲長的，趙小翠和趙大妞不敢幫忙。

  大柱子怕張氏吃虧，忙學著肥胖婦人向大夥招呼，“大夥快看啊，有人要動手打人啊！你們快看啊！這個人是什麽德性！”

  肥胖婦人見眾人都望著她，便遲疑著後退兩步，旋即那個竹竿男人的聲音傳來，“別搭理她們了，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的工夫了，咱們反正把攤位占了，他們愛咋說隨他們去！”

  話落，兩個人滿臉嘚瑟的望了他們幾個人幾眼，蹲下身子做起了生意。

  “豈有此理！”趙大妞憤怒的直跺腳。

  “這人都騎到咱們頭上拉屎了！”大柱子也雙手叉腰憤怒的道。

  “肯定得想個法子治治他們才行！”張氏也冷瞪著他們道。

  “唉，咋治哩，又動不得手！”趙大妞有些無奈的道。

  “有辦法了！”趙小翠默了默，突然開口道。

  “啥辦法？”趙大妞眼眸一亮。

  趙小翠輕聲道：“我有一計！”

  “啥計啊？”趙大妞臉上浮出了笑意，“能動手打人不？我這手剛癢癢！”

  “妞，咱們農村人上城裏混口飯吃，這人生地不熟的，能不惹是生非還是不要惹是生非為妙！”張氏勸趙大妞道。

  “大妞兒啊，這你就不懂了吧？嘿嘿！”大柱子笑看趙大妞，接著道：“這動手的是下等之人，用計的才是上等之人嘛！懂了嗎？”

  “是嗎？”趙大妞思忖片刻，在大柱子肩膀上用力一拍，“別以為我聽不出你話裏的意思，你這是貶低我，抬高小翠兒！”

  “妞兒，你可真是多心了，現在咱們被外人欺負了，我哪還能貶低你哩？”大柱子笑道。

  趙小翠靜默片刻，問大柱子道：“現在刮的是哪個方向的風？”

  “南風，咋地啦？跟你的計策有關？”大柱子疑惑的問道。

  “嗯，這翠香姐兒應該快來了吧？”

  “差不多了！”張氏盤算片刻笑道：“娘知道你想幹啥了！”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剛一會兒的工夫，翠香就拉著糞車來了。

  趙小翠朝著翠香笑道：“翠香姐，今兒個這地瓜有點多，我們人手不夠，麻煩你來幫幫忙。”

  “哎，行！”翠香立馬就答應了，別看翠香這個人不怎麽愛說話，卻是一個樂於助人的人。她想了想問趙小翠道：“隻是這糞車該放哪裏啊？”

  這搗鼓地瓜總是吃的東西，跟拉的東西總該分開吧。

  “是啊，是啊，咱們是賣地瓜的，翠香過來幫忙，咋還能拉著糞車呢？這味道那麽重，聞著都惡心了，誰還願意買咱們的地瓜！”張氏拉著翠香的手掌輕輕的拍了拍，“沒想到這翠姐兒平常不咋地愛說話，這心思還是蠻細膩的嗬！”

  趙小翠暗暗瞪了那對全神貫注做生意蠻不講理的夫婦一眼，便指了指那邊的犄角旮旯，剛好有一個可以放置糞車的空置位置，道：“放那吧，不會影響到人！”

  “哎，行！”翠香拉著糞車去了。

  趙大妞笑的合不攏嘴，指了指那對蠻不講理的夫婦，“放牛車的下方正好是他們的攤檔，嘻嘻！”

  “咋樣？滿意嗎？是不是比動手強？”趙小翠滿臉得意的望著趙大妞道。

  “當然滿意了！”趙大妞暗暗的朝著趙小翠豎起大拇指。

  大柱子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對付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就該這樣！”

  “咋回事？咋地突然間味道那麽難聞？”肥胖婦人用力的嗅了嗅，又左顧右盼一番，沒發現周圍有什麽異常。

  竹竿男人接口道：“是啊，挺奇怪的，咋地好像那大糞的味道。”

  “啥？胡說八道的，這圩市裏哪來的大糞？”肥胖婦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那個臭味的確是越來越明顯了，她便疑惑的問比鄰擺攤的大叔，“大叔，你有沒有聞到臭味啊？”

  “沒有！”大叔搖了搖頭。

  “啥？這麽重的味道你會聞不到？”

  大叔轉過臉來，翻了翻白眼，朝著肥胖婦人道：“我鼻竇炎，啥味也聞不到。”

  “切，問也是白問！”話落，她轉首朝著竹竿男人道：“這個大叔是呆的，也不知道是沒知覺還是鼻竇炎！”

  “管他哩，做咱們的生意要緊！”竹竿男人又吆喝道：“又香又甜的地瓜，大家快來買啊！”

  大糞的味道越來越重了，連路過他們攤檔的路人都捂著鼻息。

  “哎，真是奇怪啊，剛才的生意不錯啊，咋地突然間都沒人光顧了！”肥胖婦人便朝著從他們攤檔前走過去的婆子招呼道：“大娘，買幾個地瓜回家烤著吃，味道不錯！”

  “我才不買了！”阿婆一臉嫌惡的道：“還味道不錯？真是撒謊也不打草稿的，你這地瓜就跟那大糞的味道差不多！剛才我的鄰居買了一個回家，還沒吃就吐了！”

  “就是，也不知道你家的地瓜是咋種出來的，居然能弄得跟那大糞的味道一個樣！”一個大叔也接口道。

  突然間，又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這主人缺德，賣的東西也缺德！”

  “誰啊？”肥胖婦人站起身來，左顧右盼硬是沒看見人影。

  原來是趙大妞躲在犄角旮旯裏說了這麽一句。

  此話一出，在那遠遠站著的幾個人，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無非都是嫌惡地瓜的話語，在剛才那句話的帶動下，更有人連著他們夫婦一塊罵，那大糞的臭味也越來越重，攤檔前的所有人都跑光了。

  偶爾有人光顧大叔的攤檔，也是買了扇子就走了，肥胖婦人和竹竿男人的攤檔他們是連正眼也不瞧一下。

  又有一個人光顧大叔的攤檔，肥胖婦人抓著他的手道：“買一個地瓜吧，很甜的！”

  那人揮開肥胖婦人扯住他衣袖的手，“這麽臭，鬼才跟你買！”

  “就是，那味道那麽臭能是甜的？我看你就是這地瓜賣不出去，拿到圩市這裏來糊弄人！你說你賣東西就賣東西，咋還那麽缺德呢？”

  “我缺德？那這裏這麽臭你還買大叔的扇子？”肥胖婦人憤怒的回應道。

  “扇子又不是用來吃的，更何況大叔這邊也沒你的攤檔那麽臭，肯定是你這地瓜散發出來的味道！”

  “就是，這個大叔沒怪你影響他的生意都是他人好了，你還在這個說三道四的，早些收拾了回去吧，不要在這裏影響別人！”另外一個買扇子的人出口勸道。

  這話把那肥胖婦人給氣得啊，就差跳起來嚷了：“誒，咋就我家的攤檔影響別人哩，我也是受害者！”

  竹竿男子朝著轉身離去的幾個人啐了一口，“呸，都是一群沒眼勁的小兒！”

  趙大妞遠遠看的嗬嗬笑，“這下我看她還耍橫！活該沒有生意！”

  “隻是奇怪的是，咋地這臭味就往她這攤檔送啊？難不成還是老天爺幫了咱們的忙？”張氏有些疑惑的道。

  趙小翠這才解釋道：“娘，您看看，算一算方向和距離，這裏正好是糞車的正下方，南風送來的味道剛好分毫不差的籠在他們的攤檔上！”

  “是啊，咱們跟旁邊那大叔可無冤無仇的，咋地也不能影響人家的生意啊！”大柱子點頭表示讚同趙小翠的做法。

  “真有你的，小翠兒！這會兒啥仇都報了！嘻嘻！”趙大妞歡天喜地的道。

  “估計這一回他們的地瓜隻能拿回家自己個吃了！”趙小翠也捂嘴輕笑。

  “那麽重的糞味，估計自己個也吃不下吧！”大柱子也笑著接口。

  “嗯！”張氏點點頭，不過又有些惋惜的道：“隻可惜了那麽多的地瓜了，他們回家隻能喂牲口去了！”

  “有啥可惜的？能懲治這樣的惡人才是大快人心啊！”大柱子也接口道。

  竹竿男子見攤檔實在沒有生意，無奈之下，隻能跟肥胖婦人商量著道：“咱還是回去吧，都沒有生意！”

  “啥？我好容易才占據這樣好的攤位，你讓我就這麽回去？”肥胖婦人瞪著竹竿男人道。

  “那你不回去還幹啥？在這裏白白耗著瞎耽誤工夫啊？”竹竿男人斜眯了肥胖婦人一眼道。

  肥胖婦人遠遠的瞪了正在不遠處做生意的張氏他們一眼，雖然他們現在的攤位並不是很好，卻時不時的還有人光顧。

  又等了片刻，實在沒有生意了，肥胖婦人才和竹竿男人抬著擔子無奈的走了。

  兩個人一邊走著，還一邊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直到離開了圩市。

  翠香一直都是悶葫蘆，不苟言笑的，可是在肥胖婦人和竹竿男人離開圩市的那一刻，居然嘻嘻笑出了聲。

  其實這整個過程翠香都默默的看著，隻是沒有出聲參與而已。

  “翠香姐笑了！”趙大妞轉首訝異的盯著翠香看，朝著大柱子，張氏和趙小翠招呼道。

  可翠香隻笑了一聲，又默然不語了。

  張氏覺得奇怪，滿是新鮮的看著趙小翠道：“這倒是奇了，自從我認識朱嬸開始，這從來就沒見翠香笑過的！”

  “肯定是讓剛才那對夫婦的狼狽樣給逗樂了吧？”趙大妞捂嘴輕笑道。

  翠香“嗯”了一聲。

  張氏笑道：“翠香又回到原來的性格了，人家問一句她答一句，沒再多話！”

  大柱子也笑著接口，“連翠香這樣的悶葫蘆都讓咱們給逗樂了，這就可見剛才的場麵是多麽滑稽了！”

  “咱們也是別管那兩人了，快收拾了攤位，換到剛才那個攤位上去！”張氏急忙把話題拉回來，這才是重點。

  張氏和趙小翠把地瓜重新放入背簍裏，大柱子，翠香和趙大妞在新攤位那邊接手，人多力量大，沒一會的工夫，整個攤位就移到那邊去了。

  張氏自然沒忘讓翠香把糞車移開，果然是地理位置十分的關鍵，她們才把攤位擺好，攤檔外就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了。

  這生意就手忙腳亂的做了起來。

  張氏見快要晌午了，想著這地瓜賣完了，大柱子的牛車位置也空出來了，這趙小翠和大柱子有啥話要說的，在來的路上也說了，就讓翠香先拉著糞車回去了。

  隻沒一會兒工夫，地瓜就賣完了，他們賺了足足有十兩銀子。

  在回去的路上，張氏，趙小翠和趙大妞心情都極好，趙大妞就神秘兮兮的問趙小翠道：“上回大柱子哥送你的荷包，裏麵裝的是啥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