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個筷子摔落在桌子上的聲音傳來‘啪’的一聲響，“喲，這可舍得回來了，這一整天的，跟一個跟屁蟲似的粘著你姥爺的，也不知道這內心底下打的什麽算盤！”

  “姑，小翠兒沒得罪你吧！”趙氏話落，趙大妞就接口說道。

  趙氏一怔，緩了緩才道：“沒有啊，咋啦？”

  “那我咋總覺得你說話都是針對著小翠兒呢？”趙大妞放下筷子，盯著趙氏看，這是她姑，她好歹也替小翠兒說上一句話，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

  “哼！”趙氏輕‘哼’一聲，轉首撇了張老婆子一眼，見她正盯著她看，就朝著趙大妞吼道：“去去去，吃你的飯去！”

  沈氏眸光在張老婆子臉上掠過，轉而落在趙氏身上，放下筷子後抬起手中的帕子拭了拭上唇，抿嘴一笑道：“我說二嬸，你說你當著一個長輩，竟然讓一個小屁孩堵住了嘴，你說可笑不？”

  “哼！”趙氏不屑的咧了咧嘴，撇了沈氏一眼，本欲說話，卻收到張阿中遞過來的眼神，這才默了聲，拿起筷子和碗就大口大口的往嘴裏送飯，她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憤怒。

  沈氏見趙氏沒搭理她，這下麵要說的話無法繼續，又朝著趙氏挑眉道：“我原來看你也是個磊落的人，說話做事那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今天怎麽變著這麽畏畏縮縮的，敢情是看小翠兒如今的地位大有不同，你也不得不賣給她三分薄麵啊！”

  沈氏話音剛落，趙氏就再也不顧張阿中的眼神暗示，摔了筷子就站起身道：“我需要賣給她三分薄麵？”她瞪著趙小翠繼續道：“哼，人家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說她一個外人，在咱們家吃喝都一個月了，這吃喝用度的宿消該如何算清？就虧得她娘還好意思，放著自己的女兒在娘家白吃白喝的！”

  趙氏越說越激動，冷眉一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她娘嫁了一個窮光蛋，回娘家蹭吃蹭喝來了！真不要臉！”

  沈氏抬起手中的帕子掩唇一笑，道：“你說你也是，這麽費心圖啥，她這吃喝的也是公爹和婆母的，公爹婆母也沒跟你要一分銀兩，你說你急啥呢？”

  “誰說沒跟我要一分銀兩？”趙氏瞪了沈氏一眼，“公爹和婆母的銀子咱們可都是有份的，將來分家，裏麵我還占了三分之一呢！沒想到現在就讓這麽一個丫給占了便宜去了！”

  “你這說話還有個把門的沒有啊？”張老婆子憤怒的把筷子摔了，“我跟你爹還活的好好的，你就占我們財產的三分之一了，你這不是咒我們倆老啊？”

  “我這也不是咒您！”趙氏緩了緩神色，唇角扯了扯硬是扯出一抹笑來，她細細一想，這分家能分得多寡還得倆老拍案決定，這還是忌諱幾分的。

  “咱們村那些地主家的，不是早早就把財產分好了，再說了，上回公爹自己不是說，年紀大了要先把財產分了，免得將來百年之後兄弟之間傷了和氣！”

  張老婆子仔細一想，張老頭子是說過這樣的話，如今媳婦兒拿著這個理說話，她顧及張老頭子的麵子便不便多言了。想了想隻能道：“上回小翠兒來咱們家，不是還帶來了一袋子的土豆還有野菜當見麵禮，你還吃了好幾天直說好吃，咋地？忘了？”

  “得了吧，就那麽一點土豆跟野菜還頂的上一個月的宿消了？”趙氏道。

  “你說你這人咋這樣呢？我的外孫女回家住一段日子咋地？不行？”張老婆子聽完了趙氏的話，不滿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行！您老願意花這個冤枉錢，我還有啥說的？”趙氏撫摸著手指甲，臉上盡顯不滿。

  “小翠兒這一回回娘家也不是走親戚，是跟張姥爺學醫來的！”趙大妞接口道。

  “學醫來的？哼，這一學就一個月了！你這個丫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蹭吃蹭喝的還有你一份呢！”

  “啥？我不是東西啊？”趙大妞眼珠子轉了轉盯著趙氏道：“咱們姑侄女同姓，我不是什麽東西，那您又是什麽？”

  “你……”趙氏被趙大妞一堵沒話可說，又‘哼’了一聲，抬起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你們說她一個姑娘家學醫幹啥？自古就沒有聽過女孩當郎中的，這名義上是學醫，實則就是他們家窮，實在過不下去了，所以上咱們家來騙吃騙喝的！”

  趙小翠盯了趙氏一眼，卻不接口，趙氏不知道，他們家如今已經種上了土豆，生活早已有所改善，趙小翠也懶得搭理她，她自己內心自是有數的。

  “夠了，你給我住嘴，隻要我還在，這裏還輪不上你說話！”張老頭子聽到這句話，也發了怒了，張老頭子平常極少發怒，但發起了怒來，趙氏還是畏懼幾分的。

  畢竟張老頭子是他們家的一家之主，平常婆媳爭吵他也少插嘴，但是一旦開口，家裏人知道事情嚴重了。

  其實趙小翠這些天跟著張老頭子學醫，那股子機靈勁，張老頭子是打心眼裏的喜歡她。

  沈氏見形勢不對，立刻就話鋒一轉道：“我說二嬸，你說你也是，翠兒喜歡在娘家住，公爹他老人家樂意就行了，你說你操的什麽心，這就叫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白瞎！”

  “你們……你們全都向著小翠兒說話，我不活了！”趙氏把桌子一推，哭著就往自己住的裏屋跑。

  一直默默吃飯的劉氏突然抬眸，操著一口帶著番邦口吻的話道：“是不是又跑屋裏哭去了？”

  “恐怕沒那麽簡單吧！”沈氏抬眸斜了趙氏遠去的身影一眼，朝著張阿中挑眉道：“上一回也是這樣，這不樂意了就往裏屋裏跑，上回不是摔了一個你最愛的古董盤子嘛，這一回還不知道要摔了啥東西了？”

  “還有啥東西好摔的？”張阿頭碰了碰沈氏的肘子道。

  “這可難說了！就她那性子！”沈氏又朝著張阿中挑了挑眉，“這二叔平常喜歡逛那些什麽古玩店啥的，這屋子裏那小玩意可不少呢，對吧？”

  張阿中也沒細想，突然裏屋裏傳來了咣當一聲，他放下筷子著急的道：“哎喲，我剛淘回來的鼻煙壺啊！完了！完了！”

  “那還不快回屋裏看看，那東西還在不在！”張阿頭朝著張阿中關切的道。

  “嗯！”張阿中點點頭，也沒有和張老頭子，張老婆子道一聲，就急忙往裏屋走了。

  張阿中前腳剛走，沈氏就朝著張老頭子道：“您說阿中一個月多少的宿消，那可都是您親自發的，他這宿消都用在了掏自己喜歡的古玩上了，上一回我看趙氏還買了一個金釵，這銀子還真不知道從哪出的！”沈氏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提醒張老婆子，上回張老婆子讓趙氏幫著掏東西，肯定是扣了點銀子落入自己的口袋之中。

  幾個舅媽的對話趙小翠一直在默默看著，這個大舅媽可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如此傷人於無形，要對付趙氏那樣的人，就好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一直默默吃飯的劉氏聽到了這，就‘噗嗤’一聲笑。

  “你們說好好的一頓飯，非得弄得這麽……弄得連一頓飯也吃的不安生！”張老婆子看了沈氏一眼，搖了搖頭又朝著張老頭子歎息一聲。

  張老頭子斜了沈氏一眼，道：“得了吧，當我不知道你說這些話的用意，平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隻是不想家裏不睦，你也該適可而止了！”

  沈氏的話被張老頭子當麵戳破，臉上就有些尷尬了，眼看著自己也吃飽了，就尋了一個由頭道：“婆母，大樹今天從私塾回來，我得先回去準備準備，燉些補品讓大樹回來的時候補一補！”

  張老頭子冷冷的歎息一聲，道：“都走吧，讓我們老倆口靜一靜！”

  趙小翠正想和他們一起走，張老婆子卻叫住了她道：“翠，你舅媽不會說話，這讓你受委屈了，你可別往心裏去！”

  張老婆子一壁說著話，一壁撫摸著趙小翠的劉海。

  “你說這些媳婦兒，真是沒一個省心的，這話頭提了出來，日子又過得不安生了！”張老頭子一臉苦惱的道。

  張老婆子也連連歎息。

  看著老倆口憂心忡忡的樣子，趙小翠卻靈機一動，計從心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