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喜一臉認真狀：“嗯，嗯，小——腦——虎，小腦虎！行了吧！”

  寧哥兒自己舌頭大，咬字不清，眼看著沒辦法了，也顧不得哭了，氣哼哼地甩開秋喜的手就走。

  江寒站在門洞裏看著孩子們的互動，這時長腿一邁上前，伸手將小兒子拎起來，抱在懷中，“讓爹看看咱江家的小老虎！”

  本來的堅持，在聽到老爹的承認之後，卻突然害羞起來，寧哥兒叫了一聲爹，然後撲在阿爹的肩頭，將小臉都埋在阿爹的肩窩裏，不肯看人了。

  秋喜笑嘻嘻地跟在爺倆身後，自然地又用帕子給二弟擦髒兮兮的小手，一遍還逗他：“恁這小手髒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可別把阿爹的衣裳抹髒了。”

  “沒有！”寧哥兒還嘴，維持著自己小小的倔強。

  安哥兒進屋後聽到寧哥兒的哭聲，終是忍不住又折返出來，站在門口看到阿爹和姐姐回來，反倒是不太好意思過來，就站在那裏看著。

  江寒聽著兒子、女兒鬥嘴，腦中想起小時候，大姐照顧他的情形，也常常是邊嫌棄邊數落，邊替他清理打掃，恰如眼下的情形。

  再看到屋門口站著的長子，江寒忍不住扯動嘴角，露出一抹笑來。別看女兒和長子嘴裏嫌棄這個小的，卻掩不住真心的關切。即便小兒子哭了、還強嘴，其實也是滿心信賴姐姐哥哥的。

  倒是，曲家這個丫頭，似乎跟自家幾個孩子並不親近呐！

  江寒心裏轉著，卻沒有停留，到了榮煕堂門前，就把寧哥兒從懷裏放下，自然地交給安哥兒，然後自己率先挑簾子進門，將孩子們留在身後，卻解決他們的事情。

  安哥兒看著被阿爹塞過來的弟弟，寧哥兒也抬著頭看著哥哥，眼睛睜得大大的，抿著嘴角，一臉小倔強。

  片刻，安哥兒抬手，有些嫌棄地呼嚕呼嚕寧哥兒頭頂翹起的一撮呆毛，也不多做解釋，伸手抓住寧哥兒的小胖手，牽著他往門旁退了退，讓開門前：“曲姐姐，姐姐快進去吧，阿奶等著呢！”

  秋喜也回頭朝著曲瓶兒笑笑：“快走！”

  曲瓶兒先是想通過寧哥兒拉近一下關係，表現一下自己，沒成想被寧哥兒一通哭給逼得露了心思，後又被江寒完全忽視了，她這心裏，又是擔心自己的嫌棄被江寒看到，又是想著如何彌補，滿心糾結著，被秋喜這麽一招呼，反應就慢了半拍，愣了一下，才抬腳跟上去。

  等跟著秋喜一腳跨進門，才想起，剛剛抱著寧哥兒進門才是最好的彌補機會，卻又被她錯過了，不由得心中一片懊惱。

  安哥寧哥兒跟在姐姐身後進了門，寧哥兒這會兒倒像是忘記了之前的氣惱和大哭，小手由著大哥牽著，一邊又笑嗬嗬地仰著頭給大哥顯擺：“阿爹帶我騎大馬了！”

  安哥兒經過之前的一番，對弟弟還有些愧疚，態度上自然格外好一些，也更有耐心。他看著寧哥兒笑道：“哥哥也跟著阿爹騎過馬，阿爹的騎射極好，寧哥兒以後要好好跟著阿爹習學，練得一身好本領，才不至於墮了我將軍府的威名。”

  安哥兒這一番話說得豪情滿滿，寧哥兒聽得不太明白，卻也被鼓舞起來，小臉神色鄭重起來，用力地點頭應著。

  江寒剛剛把鬥篷解了，搭在衣帽架上，回頭就聽到長子這一番話語，真是‘老懷甚慰’，走過來，摸摸大兒子的頭，誇了一句：“安哥兒這番話說得好，做我江家男兒就該練就一身本領，不能墮了江家威名！”

  寧哥兒聽得阿爹誇哥哥，卻沒提他，立刻擠上前，踮著腳道：“阿爹，我，還有我！”

  江寒暢懷大笑，彎腰拍了拍小兒子的腦瓜頂兒，眼睛含笑，語氣卻鄭重道：“對，寧哥兒也是江家男兒，阿爹相信寧哥兒和哥哥一樣，都不會墮了江家威名！”

  宋玥從裏屋迎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不摻和爺們兒幾個的交流，隻含笑招呼秋喜和曲瓶兒進屋。

  瀠卉貴為親王側妃，在將軍府卻處事低調，隻以江家女自居。得知江寒歸家，讓她小院的廚娘做了一品湯送過來，她自己也過來吃這一餐團圓飯。

  江錦娘本就住在榮熙院的東廂裏，江寒初到家她就知道了，卻覺得之前被老娘懟了沒臉，沒有立刻出來。

  還是身邊跟著的石氏勸和著，這才轉過心裏那股子別扭來，趕在晚飯前也到了榮煕堂。

  江寒逢升遷之喜，又調防到平京左近的延平關，算得上是雙喜臨門，在外邊，他還要努力摒著喜意，不能讓人看輕了，到的自家人麵前，這份喜氣就不必再壓抑著，自然流露。

  加上兩個兒子這般虎頭虎腦的，特別是長子安哥，小小年紀就如此懂事，立誌高遠，他這個老父親也格外高興。

  歡喜之下，他陪著自家老娘喝酒，一不小心就喝的多了些，有了些微醺之意。

  這位喝多了，倒不像邊軍那些糙漢子一樣，話多的讓人厭煩，更不會胡卷亂罵，打人生事，就隻是愛笑。

  都說知子莫若母，周老太太見自家兒子越來話越少，隻看著妻兒笑眯眯地不說話，心裏就知道，兒子這是有了酒意，心中好笑，又忍不住感歎。

  是以，飯後，江寒慣例還要留下來陪老太太說會兒話呢，老太太卻直接開口攆人：“俺今兒高興，貪杯多飲了兩口，支撐不住了，趁早都散了吧。”

  瀠卉二話不說，笑著起身告辭，招呼著秋喜一起離開。江錦娘也總不是一點兒事兒不知的，看著眼風也隨後跟著告辭出了榮煕堂。

  江寒回頭看向妻子，宋玥卻隻當不知，上前想要伺候周氏歇下，卻也被周氏擺手免了：“趕緊走，都走吧，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這會兒還不用恁伺候呢！”

  宋玥無法，笑著招呼安哥兒和寧哥兒一起告辭，安哥兒卻笑：“阿娘且去，兒子留下來伺候阿奶歇息吧。”

  周老太太一聽這話，笑地眯了眼睛，連聲誇獎：“哎喲喲，還是阿奶的大孫子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