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回頭看，卻是安哥指著湖麵上叫了一聲，在他身邊，秋喜、曲瓶兒、寧哥兒，還有穀家的姐兒哥兒們，都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順著安哥兒的手指看向一片煙霧水霧籠罩的水上戰場。

  宋玥也順著看過去，果然，在一片煙霧、水霧的掩護下，其中一艘艦船上放下十數艘兩頭尖尖、形似柳葉的小船，這些小船速度極快，一出現就全速衝向對方的船艦，兩艘艦船的炮彈激起的水浪仍舊沒有平靜，這些小船在起起伏伏的水浪中前行，起起起伏伏，時隱時現，眼瞅著要傾覆了，下一秒，卻衝過了那道浪頭，竄到了前方去……

  岸上的人終於發現了舴艋小船的出現，也隨著它們驚險的動作，發出一聲聲驚呼。

  無數人提著心的時候，一幹舴艋小船已經衝到了對方艦船下，然後，啪啪啪，似乎甩出了什麽抓鉤之類的東西，攀住對方的船舷，然後，舴艋小船上的人，就像猿猴一般，順著繩子飛快地爬上對方的艦船，大船上的人也發現了，紛紛衝到船舷來拒敵……

  一方功，一方守，有一點像小型的攻城戰，不時有衝鋒的兵被大船上的人砍傷、或者推開，撲通撲通落到水中。

  但舴艋小船奇襲還是奏了效的，加上舴艋小船上的兵丁勇猛無比、悍不畏死，一陣拚殺後，大部分還是衝上了對方艦船的甲板。

  於是乎，一場近距離的肉搏戰開始，刀刀到肉，一片喊殺聲裏，對戰雙方不斷有人受傷倒地，拚殺的人數不斷減少……

  而這時，原本停在數百步外的另一艘艦船卻趁著敵船無暇他顧的時候，悄咪咪摸了上來，然後，兩船並到一處，另一艘船上的人紛紛跳過來，加入戰鬥。

  有了這一批人的加入，之前的局勢瞬間轉變，功方勢如破竹，很快就將敵方殺的丟盔棄甲，繳械投降。

  然後，有人飛快地爬上桅杆，將桅杆上懸掛的舊旗幟砍落，掛上大燕朝的飛龍旗，頓時，兩岸百姓歡聲雷動，歡呼聲震徹雲霄！

  這一場水上演訓，不過是兩艘船，短短小半個時辰而已，動用的總共也不到十門火炮，十幾艘舴艋小船……但場麵卻讓人心情激動、熱血澎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宋玥退回來，坐下來，慢慢喝著一盞茶，心裏想的就是戰爭，果然不是她這個平凡的小老百姓能想象的。

  與她的震撼、懼意不同，另一邊的一群半大少年和小小子，卻一個個興奮地臉頰通紅、雙眼冒光，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恨不能立時就能當兵，披甲上陣，英勇殺敵！

  穀清芳年紀略長，又是溫婉柔順的性子，這會兒臉色微微發白著，卻仍舊照顧著弟弟妹妹們。

  秋喜卻一點兒不比小子們興奮的差，臉蛋兒紅撲撲的，眼睛亮閃閃的，興奮地叫：“原來水戰也這般激烈，可真帶勁兒啊！”

  旁邊的穀家三姑娘穀清瀾拍著心口，一臉害怕道：“帶勁兒什麽啊，太嚇人啦，恁沒看見呐，那些人真得揮著刀砍人啊，然後被砍的人就落到水裏……哎喲喲，不被砍死，掉到水裏也要淹死啦！”

  秋喜登時大笑起來，指著穀清瀾笑道：“三姐姐可別說了，水軍水軍，最先學的就是鳧水呐，不會鳧水，能被淹死的，那還能叫水軍嘛！”

  這話一出，穀清芳和曲瓶兒都跟著笑起來，連巧巧小丫頭，也不知聽沒聽得懂，卻也跟著嘎嘎嘎地笑開了。

  穀清瀾訕訕笑著，羞惱地拍了秋喜一巴掌，嗔道：“不許笑話我，咱們女兒家家的，哪個給恁似的，見天舞槍弄棒的，小瘋丫頭似的。”

  秋喜卻根本不在乎這話，哈哈笑著：“舞槍弄棒算什麽，今兒看了這水戰，我倒是更想也上到那船上，跟著拚殺一回……最好是乘著那舴艋小船衝上去，直搗黃龍！”

  旁邊的穀家老七穀敬行不知怎地聽到了秋喜這話，湊過來嘎嘎地笑著：“恁還直搗黃龍？恁沒看見那些人最後可沒剩幾個嘛？那些人就是先鋒，必須要悍不畏死的才行，恁……還沒爬上船就給嚇地掉水裏了！”

  秋喜惱怒地瞪著他，卻也不打斷他，知道穀敬行大放厥詞一番，秋喜才抱著胳膊往前一站，睨視著對方，冷冷道：“恁別說大話，不服咱們可以比一比，看看是恁不頂事，還是我落水！”

  穀敬行被她的氣勢壓得縮了縮，道：“這怎麽比，那船艦可是軍中的，不是咱們能上去的！”

  秋喜咧咧嘴角，道：“比試也並不需要往船艦上去啊，就在這岸邊，我在船上，你守我攻，如何？”

  不等對方的穀敬行回話，她又緊接著往前探了探頭，盯著穀敬行的眼睛道：“怎地，這就怕了，不敢與我比過了？”

  “誰說我怕了！”穀敬行強撐著高聲叫。

  隻是，那副小模樣兒，頗有些色荏內厲、外強中幹的，氣勢不知不覺間就弱了。

  秋喜的個頭比同齡女孩子高，比同齡的男孩子也不差，穀敬行又小兩歲，生生比秋喜矮上大半個頭。

  秋喜站在他麵前，雙手環抱，居高臨下地睨著眼前的小屁孩兒，似笑非笑道：“不怕就來啊！”

  說著，扭身就要從看台上往下走。巧巧和安哥寧哥三個小狗腿在旁邊高聲叫好，連穀敬思和穀清瀾兩個，也隻是笑看著，也不管。

  倒是穀清芳和曲瓶兒兩個，笑著上前攔住秋喜。

  曲瓶兒不讚同道：“這裏人多眼雜，可不好胡鬧！”

  秋喜想說一句：我沒胡鬧！

  不過，沒讓她開口，穀清芳上前來拉著她的胳膊，笑地幾乎忍不住：“恁倆要比，回家比也不晚啊，難道在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比去？”

  秋喜回頭看了看湖對岸，演武和龍舟賽結束後，看熱鬧的老百姓開始走動起來，人群熙攘往來，喧鬧嘈雜。

  這邊雖說還有兵丁和各家護衛約束著，沒有太多閑雜人等，卻也正好各家家眷從看棚裏下來，準備乘車回家，丫頭婆子、仆從小廝的，同樣有些亂紛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