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大年除夕，宋玥不意外地又起遲了。

  扶著仍舊突突跳著疼的腦門兒，宋玥就恨不能給自己兩巴掌。

  昨晚上也不知道是情緒大起大落的緣故，還是怎地，哭過一陣後，她竟然喝了不少酒，好像那一壺喝完，又拿了一壺……還是兩壺，她是真記不清了，然後，倒頭就睡的結果，就是今天又遲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自己辛辛苦苦忙乎三百六十天，隻因為那個男人回來，自己樹立起來的勤勞人設，一下子打的稀碎！

  辛辛苦苦一整年，男人回來全玩兒完！

  個狗男人，都怪他！

  宋玥閉著眼睛咬著牙根兒，哼哼唧唧罵著，卻不得不強忍著頭疼爬起來。

  這一天可是除夕日，一早祭祖她是趕不上了，可緊跟著換桃符貼對聯、四處巡視、準備年夜飯，可都是事兒，一樣也馬虎不得。

  別看周老太太平日裏好脾氣，到了過年時後，卻容不得出一點點錯。這一天犯了忌諱，可是一年不順呢！

  起身下床，揉著額頭看了屋角的漏刻一眼，宋玥輕籲出一口氣來，還好，還好，隻是辰初時分，還不算太晚。

  祭祖本來就是男丁的事，她耽擱了也不太要緊。接下來的事情，才是她的重頭戲。

  洗漱出來，一杯不冷不熱的蜂蜜水遞到了她的手中，宋玥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喝下去，覺得胃裏溫乎乎的舒服了，連頭疼似乎也緩解了一些。

  閉著眼睛，由著青杏給自己梳頭，可是，她坐下沒多會兒，頭皮一緊，疼得宋玥嘶地吸了口氣。

  青杏嚇得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夫人，俺錯了，俺再不敢了……”

  宋玥給她這一番動作給嚇到了，捂著頭皮的手都撒開，也顧不得頭疼還是頭皮疼了，連忙起身，彎腰就來扯跪在地上的青杏：“恁這丫頭怎麽了這是，起來！……恁到底哪裏做錯了，總得起來給我說個清楚吧？”

  宋玥拉扯了幾下子，也沒能把青杏從地上拉起來，火氣也給激起來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低聲喝了一句。

  青杏嚇得一個哆嗦，抬起眼淚縱橫的臉看了看宋玥，見她臉色鐵青，滿臉怒色，終於不敢執拗，隻能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宋玥撿起被她丟在地上的梳子，重新在妝台前坐下，自己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一邊臉色冷淡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青杏胡亂抬了袖子擦擦眼淚，嘴唇微微抖著，開口把前一天，她撞破夫妻之事、晚上伺候將軍用鍋子，被將軍攆了出去，還有今天一早梳頭又沒能伺候好……

  宋玥本來還沒怎麽在意，隻當是這丫頭自己鑽了牛角尖兒，好端端地把自己嚇壞了。

  就是她說起毛撞進門，撞見將軍和夫人親熱的事兒，宋玥雖然尷尬，也沒覺得怎樣。畢竟是現代人，又不是床事被人目睹了，不過是親一口罷了，有什麽關係？現代在大街上啃個沒完沒了的都大有人在呢！

  梳頭更是不多大的事兒，宋玥也不會因為這麽一點小事遷怒。

  讓她上了心的是昨晚伺候將軍用鍋子……江寒那人雖說對她口花花點兒，可對旁的人可沒這樣，對家中丫頭也從來沒正眼瞧過。

  這一點不帶她有注意到，就連林氏和唐娘子都給偷偷給她說過。還有瀠卉那事兒，都說就憑瀠卉那等容色，將軍都沒有動心，還把人送到將軍府裏來，就足以看得出江寒是個有擔當，成大事的人。

  青杏是長的不差，但也就是個清秀小姑娘，別說跟瀠卉沒法比，就是比青桃、添哥添墨也稍嫌遜色一些。

  另外，江寒也沒有亂發脾氣的毛病，為什麽把青杏給攆出去呀？

  不過，這事兒問清楚了，宋玥也沒想著這會兒就去求證，畢竟是除夕日，上上下下忙還忙不過來呢，哪裏有心思理會這麽點兒小事。

  宋玥臉色淡淡的，從妝台上拿了塊帕子遞給青杏：“趕緊擦擦臉。”

  青杏連忙接了帕子，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擦幹淨，然後像是驚恐的小兔子一樣，紅著眼睛看著宋玥，仿佛惴惴地等一個判決。

  宋玥語氣溫和地開口：“恁平日裏不是挺大膽的，怎麽這回就突然膽小起來了？行了，這事兒恁先別胡亂尋思了。嗯，哭成這樣，今兒恁也沒法伺候了，我給恁放一天假，回去歇著吧。”

  “太太，太太，恁不要青杏了嗎？”一聽讓她回去，青杏又刷地一下子落下淚來。

  宋玥這回真皺起眉來，聲音也冷了：“我那句說不要恁了？回你的房裏去，別再出來，若是這模樣讓老太太瞧見，怕是我都保不住恁。”

  青杏臉色慘白著，眼中有淚欲滴未滴的，卻不敢再哭，又跪下給宋玥磕了個頭，這才爬起來出去了。

  青桃去給宋玥取早飯了，剛才回來，把青杏和宋玥的對話聽了個大概，見青杏出來，連忙閃身拉住她，將她扯到簾幔後邊去，低聲勸道：“恁這個死妮子真是尋死呢，大過年的，全府上下都不許說錯一個字，不許有不帶笑模樣的，恁倒好，竟然哭上了！”

  青杏被她這麽一通罵，倒是沒那麽委屈了，隻紅著眼看青桃：“夫人不要我了……”

  青桃直接太手指戳在她腦門兒上，戳的青杏往後仰著頭，狠狠地咬牙道：“恁是眵抹乎糊了眼，還是耳朵裏塞了草啊，是親眼看見了還是親耳朵聽到夫人說不要恁了？夫人剛才不是說了嘛，恁哭成這樣不能讓人看見，這是護著恁個糊塗蟲呢！”

  罵一頓，又搶過青杏手中的帕子來，替她仔細擦了眼睛，又替她理了理鬢角的頭發，這才拽著她往出走，一邊還不放心地囑咐道：“恁安心回去歇著，等眼睛不紅了，俺在偷偷給夫人說讓恁過來伺候。”

  青杏被青桃罵了一頓，被糊住的腦子似乎終於清明了些，倒是不哭了，乖乖地跟著青桃出了門，往她們兩個住的後座房裏去。

  青桃剛將人送走，正想轉身回屋，就見青玉從大門進來，手裏捧著一隻捧盒。

  “青杏怎麽了，今兒忙成這樣，她怎地回去了？”青玉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