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作者:紅小酥      更新:2021-04-15 10:50      字數:2146
  金梁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是以,明知道孟先生離開,換個小子過來,一時半會兒沒辦法給孟先生比,他要多操不少心,卻也隻能笑著恭喜。當然,不舍得的話也沒少說,反而看著實誠,不作偽。

  見兩個人都沒有意見,宋玥也放了心,把這事兒敲定了,準備說幾句話就回家。

  金梁卻想起一件事來:“碼頭旁邊的那個鋪子要出手。”

  宋玥微微提起眉:“西邊兒那家?”

  為什麽金梁一提,宋玥就知道是哪家,隻因為那邊有一塊突進碼頭的尖角,有一座小樓,據說前朝是某大戶養外室的藏嬌金屋,時過境遷,加之南水門碼頭商業街的興起,那所曾經藏嬌的金屋不可避免的破落了,被一家姓劉的人買下,開起了酒食鋪子,前朝叫腳店的那種。沒有自己的酒牌,隻能分銷酒。比唐家的酒樓略大些,底上兩層皆擺了五六張桌子。

  這家人不太會經營,即便占據著南水門碼頭這麽好的位置,卻也沒有大火起來,不過是掙些錢糊口罷了。

  不過,劉家人都是小富即安的性子,買賣做得不紅火卻很知足,老劉掌櫃上了年紀,一年前剛剛把酒鋪子傳給大兒子掌管。

  “他們家怎麽突然賣鋪子了?”宋玥問。

  孟先生搖頭道:“老劉掌櫃和劉掌櫃都是好的,勤儉持家,卻生了個討債鬼孫子,七八歲就在南水門碼頭上廝混,好勇鬥狠,十二三歲上就幹掄刀子。這不,幾天前,與一夥醉漢遇上了,劉家這孫子動了刀子,捅傷了兩個,有一個回到家,過了一晚死了。出了人命,衙門裏自然追責問罪,就把人拿到大牢裏去了……”

  宋玥聽到這裏,已經很明白了。攤上官司,家裏又沒有太多積蓄,隻能賤賣家業,想法子救人了。

  雖說範府尹和趙主薄都算得上是清正廉潔,但這種人命官司,想逃出一條性命來,銀子少了可辦不成。別的不說,請訟師,也就是類似現代的律師的,也得花不少銀子,別說,還要打點牢裏的,打點苦主……幾百兩銀子丟進去,都不一定辦成事。

  宋玥耐心聽完,直接問了一句:“說價了嗎?”

  金梁呲牙一笑:“劉掌櫃喊了個一千二百兩的價格。”

  位於南水門碼頭,又是那麽一塊上好的地方,關鍵是那棟小樓底下還連著一大片地皮,劉家沒有本錢也沒利用起來,搭了幾間棚屋堆著些柴禾啥的,但若是宋玥接了手,那棟破舊的小樓勢必要拆掉重建的,建一個至少四層的酒樓,後邊還能有一個院落,帶一圈兒房子。

  到時候,雖然不敢跟闐柏廣的得月樓相比,但泰豐樓、摘星樓這些,都會被比下去了。

  金梁見報了價錢後,宋玥沉吟不語,連忙道:“這價格還有些虛,壓壓價,八百五,最多九百兩就能拿下來。”

  宋玥卻利落地抬手:“不用,給他一千二百兩,今兒還有一個半時辰衙門才下值,帶著劉掌櫃去把戶過了,把契書也拿回來。”

  金梁下意識想勸這宋玥再還一還價錢,但是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下去了。

  宋玥去把他的表情動作看在眼裏,喝了口茶,微笑道:“居然看中了,就不要猶豫,一百二百兩銀子罷了,若是貪小便宜,被人搶了先,就得不償失了。放心吧,那一處地方買下來,咱們有大用呢。”

  金梁也繞過味兒來了,利落地跳起來答應著,給孟先生要了銀票子,急匆匆往劉家買鋪子過戶去了。

  宋玥看著門簾子挑起又落下,忍不住歎了口氣:“剛覺得人手能扒拉開,這回又不夠用了。”

  孟先生搖頭失笑起來。

  金梁到了劉家,恰好見劉掌櫃送了兩個人出來。從雙方的寒暄之中,金梁得知這兩個人也是看中了劉家的鋪子,隻不過,也是想著趁機壓一壓價錢,這才沒有一時談攏。

  金梁雖說在茶鋪子裏當掌櫃也兩年了,也算曆練出來了,但畢竟年紀小,那兩個人也隻是看了他一眼,並沒多留意,就告辭走了。

  金梁暗暗咋舌,佩服掌櫃的料事如神、判斷準確,同時是片刻不敢耽誤,給劉掌櫃說明來意後,拉著劉掌櫃直奔了府衙,然後,過戶、立契,一手拿到契書,一手把銀票子拍在了劉掌櫃的手中。

  不但一千二百兩一文不少,連過戶立契的錢也沒用劉掌櫃掏一文。

  劉掌櫃雖然賣了祖業,心中難免淒慘悲愴,卻對年輕的過分小全掌櫃感激不已。

  金梁珍重地揣好房契,然後給劉掌櫃還禮,道:“劉掌櫃要謝也是謝我們東家,是她宅心仁厚,不忍看你們骨肉分離。事兒耽擱不得,劉掌櫃快去忙吧。”

  劉掌櫃不再多說,卻鄭而重之地向眼前這個比自己兒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年輕深揖一禮,這才轉身,大步去了。

  他們劉家在那鋪子裏做生意居住,一眨眼都快五十年了,如今鋪子賣了,他們要尋房子搬出去,還要想法子給兒子贖罪減刑,出了人命,他們也不奢望不受刑罰,隻想著,能免了死刑,哪怕流放個三千裏,也有指望回來團聚的一天呀。

  金梁也不耽擱,騎了馬直奔將軍府,把房契交待下,又去賬房支了銀子,然後再折回南水門碼頭,日頭剛剛落山,恰好趕得上茶鋪子收拾關張。

  春夏秋三季,自家茶鋪子臨著南水門碼頭,晚上的生意也是極好的,能忙到臨近亥時才關張。但冬天河裏冰封了,船隻都泊在碼頭裏,船運也停了,南水門碼頭就安靜下來,天擦黑,偌大的商業街上,就幾乎不見人影了。

  金梁之前想著給劉家鋪子壓價,也是基於這方麵的考量。酒樓比茶鋪子更注重晚上的生意,運河冰封整整三個月,也就意味著酒樓要三個月沒有晚上的生意,這個影響不謂不大。

  不過,他這會兒也想明白了,掌櫃的既然那麽幹脆地買下來,指定心裏有了鋪排……他不是不信任掌櫃的能力,就是有那麽一點點小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