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終究不是莽撞之人，他到家第一天就找到給陳禦醫問過，婦人生產後，並非出了月子就能行夫妻之事，若是為妻子著想，最好在兩個月之內不行夫妻之事。

  於是，他每天晚上就備受煎熬。讓他中意、心念念掛記了大半年的小婦人就在身邊，他卻不敢碰、更不敢動。

  就像一個餓了好多天的人，守著一盤子珍饈美味卻不能吃……這份裹著甜蜜的折磨，摧心撓肝，卻又不舍得放開。

  夜裏，又起來兩次給小二哥換尿布喂奶，因為漸漸習慣了，宋玥比剛開始照料小奶娃的時候，感覺已經好多了。

  睡醒後，她先抬起胳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才懶洋洋起身。

  青杏青桃聽到動靜帶了小丫頭進來，伺候著她穿衣梳洗。閃嬤嬤略落後半步，也抱著小二哥從次間進來。

  小二哥早醒了半個時辰，因為不太餓，也不哭，換過尿布後就由著人抱著，正骨碌碌轉著眼睛四下裏看事兒呢。

  閃嬤嬤抱著小二哥來到宋玥身側，雙手托著繈褓舉了舉，笑道：“哥兒是真好，像哥兒這麽不哭不鬧、孝順阿娘的孩子，老奴是第一回見著……”

  聽閃嬤嬤這麽一說，宋玥就想起了昨晚臨睡前，江寒說找奶娘的事兒。

  論起找奶娘來，皇家、王府的經驗最足，最知道該找什麽樣的才最好。

  想到這，宋玥不自覺地透過鏡子多看了閃嬤嬤兩眼。

  閃嬤嬤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宋玥的打量，心暗暗提了起來，臉上的笑卻不變，繼續奉承：“哥兒這份淡定從容的勁兒，一看就是將門虎子，將來必定也肖似將軍，能成就一番功業的，說不定封侯封爵的，到時候，夫人您可就是老封君啦！”

  青杏把一支金累絲壓鬢攢上，宋玥微微側頭打量了兩眼，就整整衣領起身，迎上閃嬤嬤的滿臉笑，也笑起來：“托嬤嬤吉言了。”

  一邊伸手把小二哥接過來抱在懷裏，進裏屋裏給孩子喂奶。

  喂完奶，小二哥也睡了，宋玥一邊整著衣襟往外走，一邊交待青桃留下來照看。

  走出來，見閃嬤嬤還在，心中微微詫異著，笑著道：“嬤嬤還在，正好要問恁幾句，勞煩嬤嬤隨我走幾步道，咱們邊走邊說。”

  閃嬤嬤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連忙跟在宋玥身後出了正院往榮煕堂去。

  宋玥就把想給小二哥找個奶娘的話說了，向閃嬤嬤討教請奶娘的講究和門道兒。

  找人她可以交待給官牙馮婆子，但如何挑選奶娘，她就有些不太托底，就怕自己一時疏忽，傷到小二哥。畢竟，奶娘來了不但要喂奶，還要照看小二哥，若無意外，夜裏小二哥也要奶娘陪著睡的……可是半分不敢大意了。

  閃嬤嬤落後一步，半垂著頭跟在宋玥身側，在聽到宋玥說起給小二哥尋奶娘時，眼睛微微一亮，隨即扯著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來。

  “夫人心疼哥兒，但總歸夫人才是根本，是哥兒姐兒的依靠呢！”閃嬤嬤先言語溫柔地說了一句。

  宋玥點點頭：“是我之前沒想周全。”

  她之前隻覺得家裏有不少丫頭婆子了，有這麽多人手幫襯著，一個孩子怎麽也不會太累。

  等生下來，過了這一個來月，她才親身體會到，生養生養，養育比懷孕生產要漫長得多也勞心勞力地多。

  白天辛苦操勞，晚上再起兩三遍喂奶、伺候孩子睡不好，一個月下來她已經感到自己狀態不對了，長期睡眠不住引起的大腦反應遲鈍，人也倦怠疲憊……再繼續下去，人真得會變傻了。

  難怪說一孕傻三年。她覺得自己找到了真凶。

  長期的睡眠不足和疲憊，磋磨了體力精力腦力，更迅速消磨著身體的健康和容顏的青春。這是母親的偉大，卻也是對女人本身的一道坎兒，仿佛唐僧西天取經，路漫漫山高水遠還要經曆八十一難。

  若是有條件有能力，宋玥覺得，用適當的人來分擔、減輕做母親的疲憊、勞累，並非不能接受，不代表母愛會少了。

  閃嬤嬤笑眯眯道：“夫人若要尋給哥兒尋乳娘，身子康健自然是第一位的，其次，幹淨利落，性情溫柔也是必須的，這些不必老奴多說。還有兩個細枝末節處，或許夫人想不到的，一是生產不能太久，太久了奶水不好；二是家裏要和睦融洽的，這樣的人，奶水好，心氣兒平和，進來伺候哥兒才最好。”

  宋玥聽得倒是有些道理，點頭笑道：“嬤嬤考量的周到。”

  沒等宋玥打發人給馮婆子傳話，半下晌，江寒打發人送了三個婦人回來。

  宋玥得了信兒，讓把人帶到前院偏廳暫時等著，她卻不緊不慢地又在榮煕堂裏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又看過安哥兒寫的字和巧巧丫頭的作畫，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這才不緊不慢地出來，往前頭去。

  青玉迎在正院門口，附耳低低說了幾句。

  宋玥走進去，三個原本有些懈怠的，或依靠著桌椅的婦人連忙提起精神來，規規矩矩站好見禮。

  宋玥的目光送三個人身上掃過，就見都是三個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婦人，左手邊的個子高挑些，另外兩名則是中等身材，容貌都說的過去，也並不出挑，穿得都是七八成新的細棉布衣裳，放在平常小戶人家，稱得上一句幹淨體麵。

  宋玥一邊在榻上落座，一邊暗暗思量：這三個人，單論身形外貌穿著來看，都還不錯。

  等叫上來詢問幾句之後，宋玥就讓人把中等身材，容長臉的那位帶出去了。

  留下來的兩位，高挑身材的姓高，中等身材的姓劉，高氏是第二胎，劉氏則是第三個孩子，家境不算富裕，卻都能過得去。

  也就是將軍府出的月例銀子高，另有每天兩斤羊奶補償，這兩人才舍得撇下不足百日的孩子出來。

  宋玥也沒多說，吩咐林氏帶了兩個人下去洗澡換衣裳，又讓青玉往小廚房傳話，晚上加兩個人的飯，特別是加兩份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