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年節往來，有前兩年的舊例，林氏和江冬生商量過，定下禮單子送進來，宋玥看過，拿牌子領東西或者領了銀子去采買即可。

  本家準備年貨、內外院的整理清掃諸般，則由周老太太親自管著，帶著金花和羨娘兩個，倒也應對得來。

  看了一本賬冊子，宋玥天眼看見和安哥兒、巧巧一處說話的秋喜，過完年，秋喜也九歲了，她也該考量考量，正經她學著看賬、打理家務了。

  畢竟，將來秋喜並不能憑借讀書科考，甚至如她一樣經商都會受到諸多限製，非常不容易。最好的就是尋一個好人家、好孩子嫁了，打理家務、管理家業……

  這個世界的當家主母也算是一份職業，做好了不容易，卻足夠安身立命了。

  剛剛放假，宋玥沒有立刻說起這種話來掃興，而是暗暗合計，教瀠卉的那個劉嬤嬤不錯，處事圓滑，不卑不亢地，而且是當年宮裏出來撥到安王府的，皇家宗室的種種關係網絡了解的很清楚，請她來給秋喜做教養嬤嬤倒是正好。

  另外，女紅師傅就去繡坊裏請一個繡娘來兼著，還有畫畫兒、音律這些，讓秋喜和曲瓶兒商議一下，選一個喜歡的請師傅來教就好。這些，請教穀家二太太就可以，也不是難事。

  臘八日，江家大小廚房半夜就起來熬粥了，臘八粥的清甜香氣飄蕩在將軍府上空，連府外的大街上，都能聞到。

  天色剛亮，大廚房就吆喝著各處來領粥分粥。小廚房的粥則裝進備好的容器，由最麻利的小廝們拎著，出門上馬，往往來的各家各戶送去。

  宋玥坐著月子，外邊來的吃食就沒給她送，隻送了自家小廚房熬的一小碗濃粥。

  各色雜糧米豆幹果子熬在一起的濃粥，散發著濃鬱的米糧香氣，還有淡淡的甜香，吃一口，軟糯順滑，一抿即化，清甜爽口，滿口米香。

  小小子恰好醒著，沒有睡覺，宋玥用木勺抿了一點點粥，抿在小東西的嘴巴裏。

  小東西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卻不停地吧嗒著嘴兒，吧嗒了好幾下，似乎意猶未盡，轉眼看向宋玥，一臉期待。

  宋玥拿帕子給他擦擦嘴角，卻不敢再給他吃，隻笑著逗他：“趕緊長大，長大了就能吃了。”

  說完，舀了一勺粥送進自己嘴裏。

  小包子張著眼睛看著，看著，突然一撇嘴，哭了。

  宋玥無法，隻能放下粥碗，抱起來哄，哄得基本不哭了，又開始喂奶……等小東西吃飽喝足睡著了，宋玥洗罷手再回來吃飯，一小碗臘八粥已經冷透了，根本不能喝了。

  還是青杏動作麻利，上前來拿了飯菜下去熱過，才又端回來，讓夫人用飯。

  臘八過去，年味兒一天比一天濃起來。

  臘月十四，小包子滿月，宋玥也終於做完了月子。

  想著臨近過年，各家都忙得，宋玥和周老太太商議著，就決定這一次不大辦，隻簡單準備了一下，招待招待穀二太太幾個走得近的，必定要來的。

  好不容易滿了一個月，宋玥雖說衝過兩回澡，卻仍舊覺得渾身不舒服，這一天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洗個痛快了，就吩咐多多燒了熱水，她要好好泡一泡，搓洗一番。

  洗了一個時辰，終於泡透了、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感受著水溫漸漸涼下來，宋玥才有點兒戀戀不舍地從浴桶裏出來，擦去身上的水珠，取了抹胸和底褲穿起來，這才招呼外頭的丫頭進來，給她塗潤膚香露和護體乳。

  北方氣候幹燥，特別是室內燒火取暖，更是加劇了幹燥程度。坐月子期間，洗澡洗的少，身上的皮膚就特別幹巴，都快要爆皮了。

  聽到動靜，一個腳步聲從外間挑簾子走了進來，隻是，走進來的腳步聲有點兒重，踩著地麵咚咚咚的，都像是打鼓了。

  “你這丫頭，又給哪個置氣了？”宋玥一邊取了香露拍在身體上，一邊頭也不回地笑道。

  青杏是個活潑性子，這兩年裏，識文斷字管家算賬的本事學得不錯，就是這火燎燎的性子沒有改進，反而有點兒見長的趨勢。外院的小子們、內院的小丫頭，誰犯了錯被青杏知道，都是一頓收拾，半點兒不留情麵的，見了她都給見了貓兒似的。

  身後的人沒作聲，腳步聲停在宋玥身後兩三步處。

  宋玥隻當她氣惱著不愛說話，並沒在意，隻順手把手中的香露遞到身後，一邊道：“不管是哪個做錯了事，該說說，該懲戒懲戒，恁沒必要跟著生氣啊，回回氣得臉紅臉白的，氣壞了身體生了病，誰能替你。你說，你是不是傻？！”

  宋玥一邊繼續往身上擦護體乳，一邊絮絮地說著話，說了半天，後邊的人沒吭聲不說，也沒給她抹香露。

  她終於覺得有些不對了，詫異地回頭看過去，入眼，就是一雙火熱的眼睛，正盯著她的後背看。

  她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同時，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扯了準備好的浴袍就裹住了身體。

  “你，你，出去！”看清身後的人是誰，宋玥刹那的驚嚇之後，迅速地穩住心神，然後，就是一聲怒喝。

  這人，回來就回來吧，這麽沒個正經，直衝衝地闖進她的浴室裏來。還不出聲地站在人身後，猛地這麽一看，多嚇人，不知道啊！

  江寒眼底的火熱被小婦人嚇白了的臉給壓下去，心中一片疼惜，正想上前抱住她，好言好語地撫慰一番，誰成想，大半年沒見，第一句話居然就是攆他出去！

  嗬，嗬嗬，隻當她改了性子，收了潑剌剽悍脾氣呢，這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啊！

  江寒眼中的錯愕一閃而過，隨即變成興味滿滿，看著眼前惱怒的小婦人，仿佛看到一隻炸了毛的貓兒，有一種特別的可愛！

  “娘子，讓俺往哪裏去？”江寒不退反進，欺上來一步，壓低聲音，透著絲絲笑意道。

  宋玥很清楚，跟這人根本沒法講理，講也講不清楚，很知機地一閃身，躲過某人蠢蠢欲動的爪子，腳步輕快地出了浴室。

  青杏、青桃兩個丫頭就站在浴室門口，看著宋玥一腳邁出來，都有些赧然地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