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也是滿心歡喜，隻是看著孫女孫子著急往外跑，又忙不迭地吩咐：“穿上鬥篷，戴了帽子再往外去，小心外頭冷，吹了風……”

  青禾和添哥添墨幾個丫頭連忙抓了鬥篷和帽子手套追上去，給小姐弟兩個穿戴，宋玥卻笑微微地站在周老太太身邊，一派悠閑地看著門口忙成一團的幾個人，道：“等你們穿戴起來，他們也該進來了……”

  結果，她這句話還沒說完，門簾子一挑，張勇抱著巧巧，後邊跟著張猛和張智，兄妹四個掛著一臉笑，先後從門外進來。

  巧巧一手攬著大哥的脖子，一邊伸著脖子往屋裏張望著，不等看見人，就已經脆生生地喊上了：“阿奶！阿娘！”

  正在穿鬥篷的秋喜和小安哥一看見來人，立刻就不穿了，甩開穿到一半的鬥篷，一邊興衝衝叫：“勇子哥、猛子哥、智哥哥！”

  大大小小一群孩子就在門口互相招呼上了，熱鬧成一片。

  周老太太平常都是在次間的暖榻上，這會兒聽著外屋的熱鬧，卻等不得孩子們進來了，起身穿鞋往外走，一邊笑嗬嗬道：“勇子、猛子、小智都來啦？哎，猛子還偶爾見一回，小智卻難得見著了，快來讓阿奶看看，長高了沒……哎，在學堂裏吃不好嗎，咋地這麽瘦？瞧瞧恁大哥二哥，都比恁可結實多了！”

  周老太太看這幾個孩子，比看自己親孫女孫子也不差什麽的，逐一看過去後，看見清瘦單薄的張智，不由露出一片擔心之色來。

  老太太出來，宋玥自然也就跟著，然後，也不管老太太拉著張智開啟囉嗦的關懷模式，自然地上前接過巧巧小丫頭，在白胖香軟的小丫頭臉頰上親了一口，又頭並頭地嘀咕了幾句親熱話，轉頭見周老太太還拉著張智詢問關懷呢，不由失笑著開口：“阿奶，咱們有話進去說，都站在門口，丫頭們想上茶都進不來了。”

  周老太太恍然，笑嗬嗬地一手拉著張智，一手牽了小安哥，轉身進了次間。

  眾人進來，張猛張智就暫時不給老太太開口的機會，一邊一個扶著老太太在榻上落座，然後張勇接過巧巧，帶著弟妹三個一起給周老太太和宋玥磕頭拜年。

  周老太太笑地合不攏嘴地，一疊連聲吩咐拿大荷包、最大的荷包來，張家兄妹四個一人一個，親自塞進他們手中。

  巧巧小丫頭接了荷包，樂顛顛地跑到宋玥跟前，彎著小眼睛道：“阿娘替巧巧收著。”

  宋玥眉頭微挑，笑道：“真給我呀？萬一我給弄沒了咋辦？”

  這個題對巧巧小丫頭來說，似乎有點兒超綱。她蹙著小眉頭，歪著小腦袋，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樣，想啊想，想啊想，好一會兒才板正了小臉，撲進宋玥懷裏，小小聲道：“孝順阿娘。”

  宋玥先是怔了一瞬，隨即心裏一陣酸軟，鼻子莫名一熱，直衝進眼窩裏，讓她瞬間紅了眼。

  “哎，阿娘的小巧真乖喲……”宋玥紅著眼感歎了一聲，笑眯眯地低頭親了親小丫頭的頭發。

  剛剛遠看著，小丫頭紮著一個朝天辮兒還挺精神的，這會兒湊近了一看才發現，小辮子底下的頭發胡亂地扒扯著，一看就知道梳辮子的人不熟練，這麽揪扯著頭發不好看還是次要的，一定會不舒服。

  想一想張家那爺兒四個，能把自己照顧好都不容易了，怎麽能照顧好嬌嬌軟軟的小丫頭哦！

  宋玥一時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抱著巧巧往西屋去，借著秋喜的妝奩匣子，給小丫頭重新梳了兩個小角角，又把她備下的精致小枝堆紗宮花給小丫頭戴上。

  小小的女娃娃，頭發略略有些發黃稀疏，兩個小角角也特別小，就是細細的兩小綹兒，戴上兩三朵桃花攢成的精致宮花，趁著白嫩的皮膚，還有黑亮的眼睛，真是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宋玥抱著小丫頭出來，添墨和青梨幾個丫頭看見，都是眼睛一亮，紛紛湊上來逗弄，把巧巧小丫頭逗得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小嘴兒也甜甜地叫著添墨姐姐、青梨姐姐、青禾姐姐……更加惹人喜愛。

  這麽一陣子，周老太太也終於看過了張家幾個兄弟，回過頭來找不見巧巧，一問才知道，是宋玥抱著往西屋去了。

  等宋玥抱了巧巧回到東間，周老太太立刻眼睛一亮，笑著誇上了：“這是哪裏來的小仙女兒啊，這麽俊呐……”

  巧巧這名兒沒白叫，周老太太一出聲，她就張著手親親熱熱地叫上了：“阿奶，巧巧想恁了！”

  “巧巧想阿奶了？哪裏想了？”周老太太笑眯眯地伸手接過巧巧，抱在懷裏逗她。

  巧巧就拍著小肚子，一臉鄭重：“這裏！這裏！”

  張勇張猛和張智看著妹妹個個笑容滿麵的，隻有老二張猛上前糾正，指著巧巧的心口：“是這，不是肚子！”

  巧巧回頭看一眼二哥，卻沒有依言改正，而是突然嘟著小嘴，帶著些委屈地撲進周老太太懷裏，摟著周老太太的脖子叫：“阿奶！”

  秋喜長大了，小安哥也越來越少給她撒嬌了，這麽一個可愛的小丫頭朝著她軟軟地訴委屈撒嬌，周老太太哪裏撐得住，立刻毫無立場地偏向上了：“哦，巧巧好乖，是二哥不對哈……”

  宋玥和張勇張猛幾個看得目瞪口呆的，然後齊齊無奈地笑出聲來。

  晚上，張家兄妹留下來一起吃飯，吃過飯，又在榮煕堂坐著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兒，這才告辭離開。

  當然，巧巧不出意外地又被周老太太留下了。

  宋玥則打發了胡大套車，把張猛和張智哥倆送回家。明兒就是初六了，作坊裏準備複工，張勇就回了西院作坊。

  過完破五，年基本就過完了，市井百姓們又開始為新一年的生機打算。

  許多鋪子重新開張營業，街上推車挑擔的小販兒也多起來，即便貓冬的村民們，也開始為新一年的農忙做準備，天還冷，土壤沒有化凍，就在家裏籌備肥料、修整農具，也從新開始忙碌起來。

  當然了，處在社會高層的官宦勳貴門第的春節重頭戲，還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