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已經說完，聽天由命即可，還是他方才的那句老話，自然交由上蒼來安排。

  反正到了最後，他自己都有些相信這些胡謅了，什麽所謂的氣運加持，他身邊正好有著天道化身的幫助。

  照樣還是淪落到了給人幹苦力的地步，如果真有什麽氣運顯化，上蒼和天道也沒什麽太大區別，合該多降臨幾次奇跡在他頭上才是。

  “菩提無樹，明鏡非台……”

  裘迦現在處於失神狀態，口中還在喃喃自語，最開始他還能插上一兩句話，表示對陳凡的反駁。

  再怎麽說，他這幾百年的佛門造詣也能被一個小輩給折辱了，這是絕對不可想象的。

  可當他聽到這個結論的時候，完完全全就被震住了，再也說不出來什麽，隻有細細的揣摩。

  “馬兄，我早說這老家夥是嗑藥過度了，你看他現在這副模樣，搞不好又要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妖獸軀體。”

  孫峰湊在陳凡身邊低聲說道，和老酒以及那幾名弟子不同，剛才那些話他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晦澀無比，好像天書似的。

  此刻自然沒有那種懵懵懂懂的感覺，看到前者的反應還有些詫異，甚至懷疑陳凡施展了某種擾亂心境的手段。

  “我所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要殺要剮，隻能聽人家的決定，唉。”

  陳凡歎了口氣，他很清楚楊程或者孫峰現在的忐忑，自己何嚐又不是如此。

  他現在更加明白了禍福相依的道理，肯定是因為這段時間太過順利了，好巧不巧，在長峪城享受了那麽幾天，禍事馬上就到來。

  說好的隻是出城剿匪，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這也就算了，莫名其妙的被老酒給摻和進來。

  還帶到了他的老巢，這下小命都捏在了前者的手中，不可謂不淒慘。

  若是能活著逃出去，陳凡甚至料定自己會重新迎來一段舒坦時光，現在已經觸底了，說什麽也得反彈一波才是。

  “你叫什麽？”

  裘迦問道，眼神灼灼，好像刀子一般鋒利，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麽態度。

  “馬濤。”

  到現在為止，陳凡依舊沒有對外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簡單的回應了自己的虛假名字。

  “馬道友，您可真是我的人生導師，今日聽君一席話，簡直勝讀十年書，今後恐怕能受用終生。”

  令孫峰和陳凡都沒有想到的是，好久直接就朝著他們這邊重重地鞠了一躬，從神色到語氣都極致誠懇，好像這麽快又換了個人似的。

  “不不不，前輩還是謬讚了，最多也就五六年苦修的功夫。”

  陳凡擺擺手，很不客氣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快快快，你們都別愣著了，趕緊給幾位小兄弟上茶，要最好的香茗啊。”

  看到旁邊那些不成器的弟子還在回味無窮，裘迦直接喝令道。

  之後又把陳凡他們請到了另外一間大店，看起來明顯比方才的要奢侈多了，起碼還有個下腳的地方，不用席地盤坐。

  “請馬大師用茶。”

  幾名弟子給陳凡端過來了茶水，動作小心翼翼的和先前大有不同，目光中也是帶著敬畏，孫峰兩人沾光也喝了一杯。

  剛才陳凡的表現簡直是舌綻金蓮，他們全都羨慕不已，平常晦澀的佛門經義，在這家夥口中卻是如此動聽，肯定到了極其精深的地步。

  “敢問閣下師承何處？”

  裘迦試探著問道，現在已經認定了陳凡在佛門上的造詣，絕對比他要高出一頭，而且連道教都有所涉獵，無處不走在自己前邊。

  “隻不過是無名散修，剛才那些話也就是在前輩麵前獻醜，算不得什麽高明說法。”

  陳凡搖了搖頭，他總不能說自己全都是聽天道化身複述的，那樣又會被裘迦認為在糊弄人。

  “如果您說的那些都隻是隨口一談，那本尊這幾百年時間豈不是都浪費了，唉。”

  裘迦歎了口氣，今日才知道什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眼前的確有些狂妄的過了頭。

  能在佛門經文上邊將他說得啞口無言，這還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給他先前那座寺廟中的方丈還要厲害。

  尤其那菩提明鏡的結論，普通人或許察覺不出有什麽異常，可是稍微對佛門有些了解的修士都會驚歎，完全稱得上是神句。

  “說起來，小時候都住在蠻荒深處，由著一位老農把我撫養長大，他便是成天的吃齋念佛，時不時的還會傳授我一些道理。”

  “那句話正是通過他老人家的教導，我才會總結出來的。”

  稍作沉吟，陳凡又搬出了他經久不衰的借口，營造出這樣一個背景頗深的人設，也能增加對裘迦的震懾。

  “蠻荒深處？那位老農可還健在，容我準備一番，這就前去拜訪！”

  裘迦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認定這是某位隱藏的佛門高手，他很清楚在那蠻荒地域當中，有著多少的老輩人物隱居。

  “不中不中，祖父已經去世了，並且屍首都已經消散在了虛空，什麽都沒有留下。”

  陳凡也真算是拚了一把，還給自己弄出來了個莫須有的祖父，先前他糊弄南宮翊的時候，都沒這麽仔細過。

  主要在於前者給了他展示自身實力的機會，裘迦這邊可不一樣，上來就要打生打死，我覺得這就是掌教和妖僧之間的區別。

  “唉，原來是這樣，我有些冒犯老人家了。”

  裘迦看上去很是失望，雖說平日裏無惡不作，還頂著妖僧的名頭，對於這種真正有著佛門的強者，還是很敬重的。

  從他對陳凡前後的態度變化就能看出來，或許日後在妖僧旁邊，還要加上一聲佛癡。

  “前輩如此深明大義，想來佛陀有知也會很開心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等我回到長裕城，應該還能想起來更多祖父的教誨。”

  陳凡現在正好趁熱打鐵，裘迦心中的那股震撼還沒有過去，興許就能把他們直接給放了，委婉的提了出來。

  “這可不行，我還要和閣下進行更多的探討，佛門與道教的至理變化無窮，哪裏是一兩天就能說清楚的。”

  然而裘迦卻搖了搖頭，並沒有答應。

  之前他就意識到今天撿了個寶回來，這下更發覺了陳凡的妙用，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回去。

  “最起碼放了我這兩個小兄弟，他們對佛門手段一竅不通，也幫不上什麽忙，聽著你我二人論道，反而是種折磨。”

  無奈之下，陳凡隻能退而求其次，先把孫峰兩人弄出去再說，指望著他們來救自己。

  後麵那兩個家夥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句話也不敢說，怎麽陳凡就成了裘迦的座上賓，聽上去似乎還很敬重的樣子。

  唯有一點注意到了，陳凡在幫他們求情，隻要能到長嶼城，便是他們的地盤了，隻怕這段時間都不會再出城，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這樣也不好，老人家肯定是顧及到了閣下的感受，所以在活著的時候沒有完成剃度，這個遺誌我要幫他繼承下來。”

  裘迦再次語出驚人，擺明了非要證驗證他這個妖僧的身份，必須要古怪到極致才行，即便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所謂老人家的麵。

  但這麽一個畜牧地方，卻把陳凡給打蒙了，這都哪兒跟哪兒的事，他那隻是隨口胡謅。

  鬼知道蠻荒深處到底有沒有這麽一個老農的存在，說起來，他還有些慶幸自己的機智。

  要不然裘迦提出去墳墓觀看敬仰的話，他就更束手無策了。

  “不是，前輩您這是什麽意思？”

  雖說已經預料到了不好的結果，但陳凡還是硬著頭皮問道。

  “你們幾個不如都留在我這寺廟當中，再回長峪城也沒什麽意思，正好還能繼承我們佛門的道統。”

  裘迦提出了這樣的條件，而且態度十分堅決，誰也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奇怪的腦回路，孫峰兩人的腿都軟了，

  “對，就這麽定下來，三天之後給你們幾個同時剃度，我得想幾個響亮的法號才行。”

  “可是……”

  容不得陳凡再做反駁，保修直接拂袖離去，臨走還把殿門口給封上了，不知道他是真相信了前者的話，還是故意在做偽裝。

  枉費鹿神那麽緊張的回應，反正到頭來陳凡這是空忙活一場，還是被困在了裘迦的這個老巢當中。

  “我家師尊向來這樣，還請馬大師見諒，這幾天就有我們師兄幾個照顧您的起居。”

  “這話就說的不對了，過幾天還得喊人家師伯，得從現在就開始改口，要不然豈不是丟了佛門的麵子。”

  “對對對，差點都忘記了，師尊並不是要招收新的弟子，應該是咱們的長輩才對。”

  幾個年輕的小禿頭議論著，也不見了蹤影，留下無比蒙圈的孫峰和楊程，似乎還得多上一位。

  今日的所有經曆都太過離奇，簡直是聞所未聞，就在這之前的二十多年時間，兩位富家公子從未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更簡單的一波三折都不足以形容，似乎他們從做出出城的決定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被打上了厄運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