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都的五二零建材市場一直到2000年以後才因為城市規劃撤出市區，曹小滿前世也來過這個市場，但那個時候的市場看起來，卻沒有現在看起來來得震動。

  ??市場外麵停著一溜兒的三輪板車，皮膚黝黑，打著赤膊的男人遇人就問要不要拉貨，板車毫無章法地擠在一起，把街道都占完了。

  ??謝飛揚找了個地方停車，臨下車前提醒曹小滿：“等會兒把包看好。”

  ??“嗯，知道了。”曹小滿借著摸了摸肚子的動作，夾了夾腰間。

  ??她的孕肚極具欺騙性，別人也難想到一個孕婦會隨身帶著一千多巨資。

  ??兩人下車，謝飛揚一直將曹小滿護在身邊，市場上人不算多，但止不住有不懷好意故意往上擠。

  ??謝飛揚人高馬大，一看就不好惹，尤其是他收起笑臉的時候，身上了就有了父兄的影子，大概是謝家人特有的氣質。

  ??一開始還有人上前拉客，後來在謝飛揚的保護下，來的人就明顯減少了。

  ??曹小滿是第一次來建材市場，謝飛揚倒是來過，但他不知道賣沙發材料的在哪兒，也不知道哪種材料才好。

  ??兩人就看著店門口的牌子和擺的貨，一家一家地看過去。

  ??曹小滿選材料是有經驗的，轉了二十多分鍾之後，看中了一家店裏的彈簧。

  ??彈簧是成套包裝好的，外麵放著幾隻樣品，典型的批發樣式，選中了也不拆包裝，就直接一套一套的帶走。

  ??“你這個能保證裏麵每一個都像外麵這質量嗎？”謝飛揚壓著一隻樣品問道。

  ??店老板很年輕，看上去才二十來歲，還算熱情地說道：“大哥，瞧你說的，我開著店呢，還能做那一錘子買賣？但凡是有質量不好的，陪你十個！”

  ??曹小滿看著那鋼絲的粗細程度，隻要硬度夠，大體上不會出問題，又問道：“你這兒有海綿嗎？”

  ??“有哇！沙發材料就我這兒最齊全了，錦城周邊那些家具廠都從我這兒進貨！”老板吹了個牛。

  ??家具廠會從一個個體戶手上進貨？算了吧！

  ??曹小滿沒揭穿他，隻說道：“我也是給廠裏進貨，要是你的質量好，我也從你這兒進。”

  ??老板眼睛亮了亮，但曹小滿都知道國營廠子的進貨渠道，他又怎會不知，但他也不說破，想拉個顧客。

  ??“那感情好，我就願意跟廠裏人合作。”

  ??邊說邊轉身進去，從最裏麵的貨架地下來出來一個紮得緊緊的白色包裹，扯開外麵幾層包裹的塑料油紙，露出來米黃色的海綿。

  ??曹小滿上手捏了捏，手感很厚實，但他這樣裹著，看不出來是一層就這麽厚實，還是折疊起來的。

  ??“你這折起來，誰看得清楚，萬一你給我薄薄一層，那不是虧死了！”曹小滿邊說，手邊往夾層裏探。

  ??無奈包裹得太緊，手伸不進去。

  ??老板朝她豎起大拇指，“你是行家。”

  ??他們雖然是生麵孔，但就看海綿的眼光，就知道是真做過沙發的。

  ??終於又問道：“你真是給廠子進貨的？”

  ??曹小滿就笑了，謝飛揚“嘶”的一聲：“騙你幹什麽，我們是自己開家具廠，你把好東西拿出來，虧不了你！”

  ??店老板這下相信了些，笑容大了不少，“信信信，一看二位這氣質就不一般，自己開廠子，牛啊！”

  ??錦都這邊更開放些，早就滿大街的個體戶了，出現個開廠子的，也不奇怪。

  ??這店老板真是會做生意，轉身又拿出來一個樣品，遞給曹小滿。

  ??“瞧瞧，我的海綿都是這厚度，用我的海綿，保證沙發又柔軟又經久耐用。”

  ??曹小滿摩挲著手裏的海綿塊兒，在這個年代確實是比較好的了，厚度夠密度小，應該耐用。

  ??“東西我是看得上的。”曹小滿手裏壓著海綿，說道，“但你要知道，我就是個采購，最後能不能就用你的，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店老板討好的笑著，“姐，瞧你說的，這誰不知道，都是采購說什麽就上什麽。”

  ??他眼珠子滴溜溜兩轉，說道：“這麽著吧，你要是能定下來，我保證給你最低價，單子由你開。”

  ??這是采購潛規則，采購拿一個價，單子上開一個價，采購回去拿單子報賬，落下中間的差價。

  ??曹小滿了然地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上是沒什麽問題，但是我們廠裏有規矩，上新貨之前要試貨。”

  ??很多廠裏都有這個規矩，第一次合作，誰知道你的東西好不好，弄一堆回去不是白白浪費嗎？

  ??許多廠子開源節流，節的就是這一部分。

  ??店老板也清楚，沒多細想，一口就答應了，“行，一回生二回熟，隻要姐你記著我，什麽都好說。”

  ??曹小滿剛才跟謝飛揚也逛了不少店，這家店老板報的價也沒提高，但相比較於東西的質量，曹小滿覺得價格可以接受。

  ??最後，曹小滿選了十套沙發的彈簧和海綿，可這店老板不知道的是，這不是做單人沙發，十套單人沙發的用料，用在組合沙發上要折一半。

  ??“先來十套的，回去隻要過了師傅那一關，我馬上來大量進貨。”曹小滿對店老板這樣說道。

  ??“行，那零頭我就給姐抹掉了，單子上你說開多少，咱就開多少。”店老板朝曹小滿眨著眼睛，“以後還可以漲價。”

  ??“行，你就翻一倍吧！”曹小滿順著他的意思。

  ??“得嘞！”

  ??最後，這十套材料一共花了九百四十八塊錢，所謂的抹零就是少了八塊錢。

  ??一堆材料，花了不到一千塊錢，曹小滿很滿意，要知道換成在紅旗縣的話，至少得翻倍。

  ??曹小滿付了錢，老板把貨搬出來，看他們隻來了兩人，曹小滿還是個孕婦，還熱情地要給他們介紹相熟的三輪板車。

  ??“我們自己有車，你找人幫忙把貨搬過去就行。”謝飛揚說道。

  ??十套彈簧封在一個紙箱子裏，就是海綿占地方，但好在捆得緊，東西都能壓，應該能放進後座。

  ??曹小滿卻擔心把那軍車給壓壞了。

  ??“還是叫個板車吧！”

  ??“不用，能裝下。”謝飛揚堅持。

  ??聽說他們自己有開車，店老板更相信他們是給廠裏進貨了，這年頭私家車少得可憐，除了大幹部，也就隻有公家才有車了。

  ??店老板更熱情了，叫了隔壁人幫忙看店，親自幫忙把那十套海綿扛著走了。

  ??等看到是兩軍用吉普的時候，店老板更緊張了，難不成還遇到了軍工廠？

  ??深感這次賺大發了的店老板，在幫忙把貨裝上車之後，找機會塞給了曹小滿一把錢。

  ??“姐，我有眼不識泰山，以後一定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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