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曹文蓮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過年的時候來過曹小滿家了，不知道今年為啥突然來了，還帶著一家子人。

  不過，過門即是客，況且正月裏回娘家本也應該，正月家裏來客人熱鬧熱鬧寓意也好，隻是打亂了曹小滿一家的出行計劃，不得不留在家裏招待大姑一家人。

  “我隻聽桂花說你們住的這院子好，沒想到這麽大呢！”大姑進門就發出一聲驚歎。

  不僅是曹文蓮，跟她一起來的兒子兒媳都是一臉驚訝，馬家住的房子也是祖上傳下來的老房子，幾家人住一套老院子，分到每家每戶頭上總共就兩三間房，兄弟妯娌之間經常為了掙東西吵架打架，日子過的叫一個憋屈。

  以前曹文福自己分家出來蓋了院子，一家子單住已經夠叫人羨慕了，現在曹小滿結了婚居然在這城邊上也住上這麽大房子了，這如何不叫人羨慕。

  白春蓮客氣地笑著，“這是孩子們租的房子，不是自個兒的。”

  聽說是租的，眼裏的光才暗了些，曹文蓮笑容減了幾分，口中說道：“租的也沒事，隻要是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

  “對對對，就是個落腳的地方。”

  白春蓮客氣的附和著，招呼人屋裏坐，一邊叫曹小滿和楊冬來倒茶拿零嘴兒。

  楊冬來比曹小滿先一步進屋去拿東西，曹小滿跟在後麵，壓低了聲音問：“你覺得，大姑怎麽今年突然來拜年了？”

  楊冬來不予為意，“三伯進去了，娘家就咱們爹一個兄弟了，走的近點不應該嗎？”

  曹小滿抿抿嘴，又問：“那她去年怎麽不來？”

  “去年？”楊冬來想了一下，“家裏有事吧？桂花姐不也要回娘家嘛！”

  曹小滿勉強點了下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大姑來，還帶著建國哥兩口子一起，我反正覺得肯定有事。”

  剛才一見到表嫂王秋菊，曹小滿上輩子的記憶就又回來了，當然，這個時候的王秋菊還年輕，麵對他們的時候也還很熱情，但曹小滿始終忘不了上輩子她對自己冷淡的樣子。

  想得多，就難免看得仔細，王秋菊剛進門時眼裏的驚歎和羨慕，到後麵聽說房子是租來的時，眼底有一晃而過的詫異。但也僅僅隻是一瞬，很快就又恢複了原樣，開始熱情的跟白春蓮攀談。

  上輩子，這位表嫂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麽說話，這倒是曹小滿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善談的模樣。

  楊冬來沒有想太多，還安慰曹小滿：“咱們大姑多和藹可親，就算真有事要咱們幫忙，能幫就幫唄！”

  曹小滿嘟嘟嘴，到嘴邊的話又咽下了，她不想讓楊冬來覺得自己對所有人都有戒備心，顯得她不善良。

  楊冬來接著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是對的，凡事多留個心眼是好事。”

  曹小滿沒脾氣了，他總是這樣，事事都體貼，替她著想。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走吧，大姑他們還等著呢！”

  兩人一人端著一個茶盤出去，大家都坐在灶房後麵的火塘邊烤火，還沒進門，就聽到王秋菊熱情的聲音。

  “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幹活麻利，這要是去了小滿的飯館裏，保管一人能幹兩人的活。小滿是我親妹妹，飯館是咱們自家的生意，用人當然是用自己人才能放心，舅母您說是不是？”

  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曹小滿抿嘴看向楊冬來，他回了一個無奈的笑。

  見曹小滿過來了，王秋菊不動聲色地碰了一下坐在身旁的婆婆，曹文蓮立刻笑著喊曹小滿。

  “滿丫頭快別忙了，自家人不用客氣，快來坐，咱們一起說會兒話！”

  麵對大姑，曹小滿還是很高興的，端著茶盤走了過去，一邊說：“大姑今兒來，我一定要親自下廚做頓好吃的，讓您嚐嚐我的手藝。

  曹文蓮剛回了個“好”，又被王秋菊狀似無意地撞了一下，接著話頭說道：“一家人團圓，怎麽好就讓小滿一個人幹活兒，我跟你一起，咱們就隨便炒幾個菜吃了就行。有日子不見了，小滿你先別忙，咱們好好說會兒話吧！”

  王秋菊異常熱情，邊說邊站起來，把曹小滿拉了過去，一點都不像是來做客的。

  大姑曹文蓮也跟著讓曹小滿不忙，“還早呢，先坐下說會兒話，等會兒讓你嫂子跟你一起去，正好，你也看看她幹活兒的樣子，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先教教，後麵上飯館兒裏做事的時候也不會手忙腳亂。”

  曹小滿抿了抿嘴，裝傻不接大姑的話，可偏偏她媽白春蓮不配合，接著對曹小滿說道：“是呀，小滿，你不是說飯館裏忙不過來，想找個人去幫忙，正好你秋菊嫂子幹活利索，手腳快，就讓你秋菊嫂子去幫忙正好！”

  事情挑破了，王秋菊也不遮掩了，理了下頭發，又扯了下衣擺，在曹小滿麵前站好，問道：“小滿，你看我去給你幫忙怎麽樣？你放心，嫂子雖然笨了點，但我勤快呀！掃地擦桌子、忙活廚房裏的事，絕不在話下。”

  曹小滿勉強笑著，“嫂子，我那飯館的情況，桂花姐最清楚，上半年飯館兒的生意不好，就我跟桂花姐兩個人有時候還成天坐著沒事幹呢！”

  她話音剛落，曹文蓮就說道：“事情桂花都跟我們說過了，你不是還要去給人種花嘛！到時候桂花就一個人在店裏，她又帶著個孩子，人多的時候實在是忙不開，讓你嫂子來也能給桂花幫幫手不是？”

  “小滿，你也別怪姑，我確實是有點心疼你桂花姐，她又帶孩子又幹活確實是辛苦，你就當是讓你嫂子來幫桂花的忙成不？”

  曹文蓮一臉請求看著曹小滿，說得可憐兮兮，誰見了都不忍心。

  最先幫忙說話的就是白春蓮了，“就讓你嫂子去吧，多個人幫忙多把手。”

  曹小滿咬咬唇，剛要說話，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楊冬來搶先說道：“飯館的事我也知道，上半年確實生意不太好，嫂子去了也是成天坐著沒事幹。這麽吧，等到下半年店裏忙不過來了，我們再麻煩嫂子過來幫忙。”

  楊冬來使出緩兵之計，幹脆利落拒絕了王秋菊的提議，又轉而對曹文蓮說道：“大姑，桂花姐在這兒您盡管放心，上半年店裏也就晚上忙會兒，晚上我都下班了，每天都要去店裏幫忙。”

  “大姑您身體不好，開春之後地裏的活兒又多，光我建國哥一個人肯定不行，家裏孩子上學也離不了媽，下半年地裏的活兒不忙了，嫂子再來店裏幫忙兩不誤，多好！”

  楊冬來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時間安排的非常穩妥，也留了麵子，沒說死就不讓王秋菊來做事，隻說真忙起來了再來，但是什麽時候才忙，就得由曹小滿說了才算。

  曹小滿暗暗向楊冬來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她就知道，他不會讓自己孤軍奮戰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誰也不好再說什麽，曹文蓮無辜地看了一眼兒媳王秋菊，而王秋菊隻是稍微變了變臉色，隨機又咧著嘴笑了。

  夾槍帶棍地說道：“要不說冬來跟小滿的感情好呢！真是事事都幫著小滿說話，我不去就不去吧，我就留在家裏伺候老娘伺候地，窮是窮了點，好歹也餓不死不是？”

  王秋菊這樣說，曹小滿和楊冬來聰明的誰也沒搭茬，她心裏不痛快，隻要沒撕破臉，說兩句就讓她說兩句，也不是什麽髒話渾話沒什麽大不了。

  不僅不搭茬，曹小滿還直接站起來了，熱情地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做飯去，大姑你們坐，中午嚐嚐我的手藝。”

  楊冬來也跟著站起來，“我去給你燒火，打下手。”

  兩人都及時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