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婷婷看著楊冬來，抿抿唇說道：“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她看上去不太對勁，楊冬來下意識地就拒絕她：“我正在上班，不是什麽重要事的話……”

  “這件事很重要！”曲婷婷打斷他的話，“你現在要是不跟我談的話，我明天就去你家找你！”

  楊冬來看得出來曲婷婷很堅定，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絕，戒備地打量了她一眼，不情願地說道：“那你跟我去值班室吧！”

  “不，你跟我到醫務室去！”

  楊冬來眉頭緊皺，臉上寫滿了介意，但曲婷婷咬咬牙，非常堅決。

  “跟我去醫務室，不然我明天就去你家，我們當著你老婆的麵說也可以。”

  楊冬來雖然一直可以裝作不懂曲婷婷的意思，跟她維持在再普通不過的同事關係上，但他也擔心，要是曲婷婷真找上門去讓曹小滿誤會了怎麽辦？

  而他，最不願意的就是曹小滿受到一丁半點的傷害，就算是誤會也不行。

  於是，楊冬來非常不情願地跟曲婷婷去了醫務室，假期中行政樓這邊一個人都沒有，四處靜悄悄的，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的醫務室。

  曲婷婷打開醫務室的門，裏麵竟然事先生起了爐子，屋子裏暖融融的。楊冬來先一步走進來，見此皺了皺眉，大門口的人竟然隨意放人進了廠區，實在是壞了紀律，晚班開會的時候必須要講講這個事情。

  他還在想保衛科人員違反紀律的事，後背突然貼上來一個溫熱的身體，腰間纏上來一雙纖細的手臂，緊緊抱住他不放。

  “你幹什麽？放開！”楊冬來動了怒，去掰腰間的手。

  曲婷婷狠下心，手上用了勁，楊冬來一時間竟然沒扯開。

  “你放開！”楊冬來又嗬斥了一句。

  “我不放！”曲婷婷整個人都貼在他後背上，手箍得緊緊的，趁機表白，“冬來，我愛你！我們在一起吧，我要嫁給你，跟你結婚！”

  曲婷婷這麽直白，楊冬來又氣又急，手上用力，一把拉開了她的手，將人順勢往後一推，自己跨出去一大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曲婷婷同誌，請你自重！”楊冬來轉身過來，皺著眉頭沉沉盯著她。

  他剛才那一下用了力，曲婷婷昨晚崴到的腳剛好了一點，被他這麽一推又扭了一下，人“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但楊冬來依然遠遠站著，一點上前扶她的意思都沒有，更沒有一點兒憐惜，就那麽冷冷地看著她，冷冷地說：“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很愛我的愛人，不可能背叛她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更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他無情的話，落在曲婷婷心裏，比她此刻摔倒在地更疼，更難為情，可她依然不服氣，含著眼淚，咬咬牙追問。

  “為什麽？你那個妻子不過就是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村婦女，她能跟我比嗎？我自認比她漂亮，比她有文化，我爸爸還是廠長，能給你一個光明的前程，她曹小滿能給你什麽？”

  “她能給我一個家！”楊冬來擲地有聲地回答。

  曲婷婷愣了一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繼而一笑，道：“我跟你在一起，我們也能組成一個家庭啊！”

  “不，我的家，隻有她能給！”楊冬來的聲音越加堅決，仿佛什麽都摧毀不倒他的信念一般，“曲婷婷同誌，今天我會當成什麽都沒發生過，希望你以後能自尊自愛，我也再不想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們隻是在同一個廠裏工作，平時也不會打交道，我們做好各自的本職工作就好，不要再說別的不相關的事情。”

  “你……”曲婷婷的眼淚啪嗒直掉，哭著質問：“你當真這麽無情嗎？要這麽拒我千裏之外？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有多少好處嗎？”

  楊冬來隱隱顯出不耐煩來，皺著眉頭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前途命運是要靠自己去拚搏，未來生活要靠自己去創造！我楊冬來從來不拉什麽裙帶關係，做人做事憑的是我自己的本事！”

  他語氣淡淡的，但聲音格外鏗鏘有力，從內而外散發著霸氣，曲婷婷一時間竟有些發傻，事先想好的說辭，一個字都說出來，除了掉淚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放假期間，無關人等不得隨意進出廠區，私自進入並生火爐更是違反了廠紀廠規。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這次我隻作口頭警告，請你立刻熄滅火爐，盡快離開廠區！否則，我將對你進行驅逐處理！”

  楊冬來嚴肅說完，不再理她，直接提步出了醫務室，留下曲婷婷一動不動趴在地上掉眼淚。

  隨著醫務室門的打開又關上，曲婷婷隻覺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楊冬來不僅拒絕了，他甚至從始至終都看著她倒在地上，一點憐香惜玉的表現都沒有。

  他將她推倒在冷冰冰的地上，絲毫不顧及她是不是傷著了，隻管無情的拒絕了她，態度比嚴寒的天更加讓人心寒。

  曲婷婷忿忿砸了兩下地板，紅著眼睛，咬緊了後槽牙，“楊冬來，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楊冬來一口氣從辦公樓走了出來，腳步飛快，像怕後麵有人追上來似的，直到轉了彎，看不到辦公樓了才停下來，站在原地喘了兩口氣。

  曲婷婷突然起來的表白讓他氣憤，他剛才差一點就要訓斥曲婷婷，現在冷靜下來一想，這樣戳破了也好。把事情說清楚了，曲婷婷應該不會再來糾纏自己，他能落得清靜。

  楊冬來不能理解，這個曲婷婷上了那麽多學，難道還把腦子學壞了？那麽大姑娘了不知羞，竟然喜歡自己這個有家庭的男人？

  大過年的不消停，違反紀律跑到廠裏來跟他表白，對了，她還在醫務室裏生爐子，要是不小心燒著了就麻煩了，不行，得讓人去醫務室排除火災隱患才行。

  楊冬來想了一下，自己沒有再折回去，而是去門衛室讓人去一趟醫務室。門衛室的人私自放了曲婷婷進廠，心裏正打鼓呢，楊冬來一說讓他去那邊巡邏，就坡下驢忙不迭地去了。

  大年初一還值班，曹小滿一早起來就開始準備要給楊冬來送的午飯，知道保衛科的人都按平常一樣上班，她幹脆帶上一鍋高湯，滿滿兩籃子串串，騎著自行車給他們送去。

  值班室裏就有煤爐子，到了把鋁鍋讓爐子上一放，一行人就能圍著爐子擼串了，不能喝酒，就帶上自家準備的瓜子花生小零食，休息間隙聊天吃零食，一天的時間很快就能過去了。

  對於曹小滿的到來，保衛科人人歡天喜地就像見到親人一樣，又看還有他們的份，個個嫂子長嫂子短的說著吉祥話，值班室裏熱鬧非凡。

  曹小滿原本打算送完飯就回去，值班室的人個個有眼色的紛紛留人，吃完飯還主動把值班室給兩人空出來，把楊冬來的巡邏任務也都攬走了讓他倆獨處。

  晚上，另一個副科長徐亮來接班，交班時，又跟楊冬來說其餘幾天就不用來值班了，他是老同誌理應把闔家團圓的機會留給年輕同誌。

  徐亮是罐頭廠成立的時候從兄弟單位調過來的，在之前的單位就已經幹了十幾年的保衛科副科長，不論年齡還是工作資曆，他都超過楊冬來，可楊冬來有個英雄稱號，連立兩功，雖然年輕但工作踏實認真，實在是強有力的科長競爭人選。

  “我看那個徐副科長是想讓你放放水，把升職的機會讓給他。”曹小滿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把臉埋在楊冬來的後背上，甕聲甕氣地說道。

  楊冬來“嗯”了一聲：“這件事還沒影呢！有很大的可能會從外麵調一個科長過來，畢竟每年都有轉業回來的。就是要從保衛科提拔，那也要靠真才實幹，不是說誰讓給誰就行的。”

  他個性正直，工作認真，不搞走後門這一套，但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機會交給別人，說到底他就是個軟硬不吃的人。

  沒有人比曹小滿更了解楊冬來的為人，聽完他的話，曹小滿歎了口氣，說道：“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了，就是怕浪費了徐副科長現在對你的一片熱忱。”

  “我有跟他說謝謝。”楊冬來一板一眼的聲音傳來。

  曹小滿輕輕地笑，叮囑他：“你最好做好準備，找幾個人證，證明過年這幾天是徐副科長主動，自願幫你值班的，不要到後麵被有心人咬一口。”

  “嗯，我明白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