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翠英被這一巴掌打蒙了，捂著臉頰瞪大了眼睛看著張群芳。

  “你幹啥打我？”張群芳向來手狠，她現在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張群芳嫌棄地瞪她，“這麽好的衣服，就是讓你這樣拿的？”

  曹翠英怔怔地看向手上的大衣，她前一刻還在廚房打掃衛生，圍裙上沾了一團一團的汙漬，聽到張群芳喊她，曹翠英怕晚出來又要挨罵，急忙衝了手就出來拿衣服去了。

  現在再看，四十塊錢的高檔羊毛大衣的領子，正好蹭在她腰間的髒圍裙上。

  “娶你回來有什麽用！”張群芳不滿地白了她一眼，“這麽貴的衣服被你這麽糟蹋，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鄉下土包子，鍍上金也撐不了佛！”

  “拿過來，沒用的東西！”

  張群芳罵罵咧咧，奪走了曹翠英手裏的大衣，抖了抖給曾子浩披在身上，一邊伺候兒子穿衣，嘴上也像開了閘似的，從頭到腳地指責曹翠英的不是，把她例外嫌棄了個精光。

  曹翠英默默地聽著不敢吭聲，曾家人一言不合就喜歡動手，她臉上還疼著，要是敢還一句嘴還不知道會被打成什麽樣？

  她偷偷瞟了兩眼曾子浩，在這個原本該是她依靠的男人，神情漠然就像沒聽到似的，沒有替她說一句話。

  見曹翠英一直愣在這裏，曾子浩還沒好氣地踢了她一腳，“傻站在這裏幹什麽？午飯做好了？”

  曹翠英小腿吃痛，也不敢伸手去摸，低著頭往廚房走，咕噥道：“我馬上去做。”

  進了廚房，背住了人，曹翠英才敢蹲下揉著被踢疼的小腿肚，身上的疼痛和心裏的委屈，讓她眼睛酸澀，沒來得及抬手去揉，眼淚就掉了下來。

  外麵的被伺候穿上了新羊毛大衣的曾子浩，看著大衣心裏又是一陣憋屈氣惱，這衣服就是他跟李超合夥弄錢買的，他專門去百貨商場選了一件時下最時髦的大衣，打算過年假期裏約曲婷婷去看電影時穿的。

  現在不僅賺錢“生意”被楊冬來攪黃了，曲婷婷也眼看要被他搶走了，曾子浩恨得咬牙切齒，一定要收拾楊冬來不可！

  “媽，我爸學校檔案室有台照相機是不是？”曾子浩問張群芳。

  張群芳正邊磕著瓜子邊調收音機台呢，答道：“有哇，過年放假，讓你爸拿回家保管了。”

  曾子浩連忙走過去，“借給我用兩天。”

  “那可是公家的東西。”張群芳遲疑地看著兒子。

  “哎呀，就是用兩天，不會用壞的。”曾子浩說著就鑽進了他父母那屋。

  今天大年三十，一連值了好幾天班的楊冬來終於下了個早班，晚上是另一位副科長徐亮值班，現在保衛科科長的位置空了出來，保衛科的人除了楊冬來都一個勁兒的掙表現。

  “昨天徐副科長找我，主動要幫我在過年期間值班。”楊冬來慢慢蹬著自行車，一邊跟曹小滿說道。

  曹小滿頓時眼睛就亮了，高興地說：“那你豈不是就能過個安靜年了？正好，今年縣裏有燈會，從初一到初五還有大廟會，我們就能帶爹媽好好玩一玩了。”

  “我明天還要值班，徐副科長要陪媳婦兒回娘家，晚上才能來接班。”

  “那我們明天晚上正好去逛燈會啊！”

  “我看行，正好帶爹媽去看看熱鬧。”

  兩人說說笑笑地回到小院，一進門，正好看到白春蓮帶著曹世林和曹翠芬從西紅柿棚裏鑽出來，曹世林走在前麵，興奮地把手裏的西紅柿給曹小滿看。

  “姐，快看，你的西紅柿紅了。”說完低頭就咬了一口。

  曹小滿連阻止一下都來不及，雖然之前的辣椒已經被他們吃了，確定沒有問題，但這西紅柿是才種出來的，曹小滿總有些放心不下，生怕出個什麽問題。

  砸吧著吃西紅柿的曹世林，兩眼放光，“姐，你這西紅柿真好吃，比我以前吃過的都要好吃，又酸又甜真是太好吃了！”

  曹小滿幹笑著，緊緊盯著他，“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啊？這西紅柿太好吃了。”曹世林咬了滿口，含糊不清地回答，“原來冬天也能種西紅柿啊！”

  後麵的曹翠芬見此也學著大大咬了一口西紅柿在嘴裏，含糊地說：“二姐，真好吃！”

  楊冬來放好自行車，也搓著手走過來，“真那麽好吃？也給我一個。”

  曹小滿張了張嘴，阻止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拿著西紅柿啃，然後讚不絕口。

  白春蓮最後出來，提溜著滿滿一小籃子，笑眯眯地誇獎曹小滿：“小滿，你怎麽想到搭這麽個棚子的？這麽冷的天裏麵還能種活西紅柿？這西紅柿真是好，好多都紅了，冬天還有這麽多西紅柿吃，真是好！”

  “你這園子小了點，再擴大點，多種點菜，就夠你們吃的了。”

  曹小滿隻能嘿嘿笑，“媽，這院子是人家的，把別人的小花園改成了菜園子已經很出格了。”

  白春蓮很遺憾，“這要是咱們自己家的院子就好了，這一塊就都能收拾出來，多好！”

  種了一輩子地的白春蓮，當即就開始指點江山，恨不得把這兒全變成自家的自留地。

  “媽，您摘這麽多西紅柿打算怎麽吃啊？”曹小滿趕忙打斷母親大人。

  楊冬來和倆小的這麽會兒功夫，已經一人吃了兩個了，難道真有那麽好吃？

  “好像是摘多了點，要不咱們給隔壁鄰居送點吧？”白春蓮提議。

  “千萬別！”曹小滿趕忙製止，萬一這西紅柿吃了有個什麽問題可怎麽辦？

  白春蓮不滿意了，“瞧你這孩子，幾個西紅柿有什麽舍不得的？扣扣搜搜的。”

  曹小滿幹笑，“這西紅柿這麽好吃，要是他們吃上癮了，天天來要怎麽辦？今晚我下廚煮個番茄鍋，這隻夠我們自己吃的。”

  眼見曹世林吃完了手裏的又要再拿，曹小滿連忙把白春蓮手裏的小籃子搶走了。

  “再吃，晚上番茄鍋都不夠了。”

  不管怎麽樣？煮熟再吃，總要安心些。

  家裏豬大骨是常備的，曹小滿拿了兩節出來熬製高湯，白春蓮給她打下手，兩人一起洗洗切切準備菜品，家裏烤火燒的是木柴，楊冬來把煤爐子拿出來生火，晚上在爐子上吃番茄鍋。

  一邊弄一邊給倆小的說，今晚全家一起去看燈會，晚上才回來守夜，後天一家人又去逛大廟會，把倆小的高興得滿屋子蹦躂。

  曹小滿忙著手裏的活計，一邊觀察三人的動靜，見他們始終活潑亂跳，沒有什麽不對勁，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等鍋底熬好，剩下的就很簡單了，曹小滿把鋁鍋放到煤爐子上，一家人圍著就開吃。

  白春蓮很喜歡這樣吃東西，現涮現吃，有肉有菜的，想吃什麽就煮什麽，“這樣吃著真好，一直吃完都暖烘烘的。”

  又對楊冬來和曹小滿生出感歎，“這也是你們倆有出息了，我們家才能過上這種好日子，能吃上這麽好的菜，這麽多肉，新衣服新鞋多的穿不完。”

  “媽，您就好好兒的吧！這才哪到哪兒啊，您閨女有的是福讓您享呢，再過兩年，等我跟冬來在城裏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把您跟我爹都一塊兒接到城裏來住，讓你們也過上城裏人的日子！”曹小滿笑眯眯地對她說。

  白春蓮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好，我就等著享我閨女的福了！”

  年夜飯還沒吃完，外麵又下起雪來，但依然不能阻擋一家人去看燈會的步伐，楊冬來負責喂大黑，曹小滿跟白春蓮就把曹世林和曹翠芬穿得暖暖和和，準備妥當了，一家人一起出門去燈會。

  紅旗縣自古就有燈會，後來老百姓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誰還會弄這些耍玩意兒，這兩年隨著富裕起來，紅旗縣才又開始辦燈會，今年是開辦的第三年。

  燈會讓大家都放棄了守夜，街上人如潮水，路邊還擺著各種小攤子，賣鞭炮的，賣小吃的，應有盡有。

  楊冬來和曹小滿一人拉一個小的在手裏，生怕他們跑不見了，還時不時回頭招呼父母，一家人也擠在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