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浩，你怎麽在這裏？”曲婷婷看清來人之後，鬆了口氣，迎上去，“你腳怎麽了？”

  曾子浩疼得“嘶嘶”的直吸氣，光線下，一張臉青白青白的。

  “我剛下班就摔了一跤，直接給我摔暈了，也沒人管我，剛被凍醒一會兒，才發現腳崴了，地上又滑，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兒，還好遇到你了。”

  曾子浩邊說邊吸了吸鼻子，他最會在女孩子麵前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曲婷婷一聽果然開始同情他。

  上前就一隻手扶住了他，說道：“你們車間的人怎麽這樣？看到人摔倒了都不扶一把，那你現在怎麽樣？還能走嗎？”

  曾子浩搖了搖頭，“不太敢用力。”

  低頭看見她手裏的保溫杯，又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兒？”

  曲婷婷徒勞的把保溫杯往身後藏了藏，不太自然地笑道：“醫務室有點事。”

  曾子浩自然能看出她是在說謊，這麽晚了，醫務室能有什麽事？尤其還需要帶上那麽大號的保溫杯，這種型號的保溫杯大多數都是拿來送飯的。

  他這麽一想著，腦子裏打了個轉，這麽晚了，曲婷婷會來給誰送飯呢？

  曲廠長？領導班子早就下班了，又沒有加班一說，除了曲廠長還有誰呢？

  曾子浩深深看著曲婷婷，她此刻的表情還有些不自然，他們離得很近，燈光下，他能看出她臉頰上不自然的紅暈，他絕不相信，隻是單純的被風雪凍紅了。

  “你是不是來看楊冬來的？”曾子浩突然問道。

  “啊？嗯。”曲婷婷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應下了，反應過來之後，果然羞澀地說道，“他之前救過我，我一直想著要報答他，看他這些天值夜班太辛苦了，今兒又冷，所以想著送點湯過來看看他。”

  曲婷婷輕輕說著，細細柔柔的聲音裏都帶著笑意，但卻在曾子浩心裏掀起了狂風驟雨，那個野種他憑什麽！

  曹小滿被他搶走了，現在曲婷婷竟然也對他另眼相看，女孩子含羞帶怯的樣子，沒人比曾子浩更熟悉。

  他敢肯定，曲婷婷肯定對楊冬來動心了。

  不行，曲婷婷年輕漂亮有文化，重要的是她還是曲廠長的女兒，誰能跟她好上，簡直是前途似錦啊！

  曾子浩咬了咬牙，他決不能看著曲婷婷跟楊冬來好，不，是不能讓她跟任何人好，她隻能是他曾子浩的！

  本來隻是想拖住人，但現在曾子浩已經不滿足如此了。

  他裝作往前走了一步，立刻“嘶”的一聲哀叫起來：“不行，腳太痛了，不知道是不是傷著骨頭了，我又被凍得太厲害，估計現在回不了家了。”

  曾子浩期期艾艾的說完，半邊身子的重量順勢壓在了曲婷婷身上，嗚嗚咽咽地喊痛，裝出一副立刻就要暈倒的樣子。

  曲婷婷是衛生員，最見不得這種，更何況他們還認識，是一起出去吃過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的朋友，她不能看著他不管。

  盡管還惦記著要去看楊冬來，但現在曾子浩這種情況，曲婷婷隻能先把他安置好了再說。

  “那你現在怎麽辦呢？我送你回家？”曲婷婷吃力地架著他問道。

  曾子浩痛呼一聲：“我這個樣子你肯定送不回去，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傷的怎麽樣？我實在是疼的厲害，怕是等會兒連動都動不了就更麻煩了。”

  “這麽嚴重嗎？”曲婷婷低頭看了看他的腳，算了還是應該以傷員為重，“那行吧，我扶你去醫務室看看，如果傷的太重，我找人送你去醫院。”

  曾子浩感激地笑了一下，看著她的 眼睛，含情脈脈地說道：“婷婷，謝謝你，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女孩！”

  “走吧，我扶著你，你小心點。”

  曾子浩一直把身子壓在她身上，曲婷婷吃力地扶住他，兩人在雪地上慢慢地往醫務室走去。

  兩人一走，這條小道又安靜下來，過了兩分鍾，那邊轉角處有人探出頭來，確定沒人了，一人忿忿“呸”了一口。

  “小白臉就是小白臉，磨磨唧唧的！”

  話落，又一個聲音壓低了嗓音說道：“我看那曾子浩對曲醫生有意思呀！”

  “有意思也是白搭，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呸！”前麵那人又“呸”了一口。

  後麵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催促道：“不管他吃什麽肉了，先把手裏的肉處理了再說吧！”

  “那可是你們的事啊，你趕緊弄，我不能多留。”前麵的人邊說邊往四處望了望，貓起身準備離開。

  被另一個人伸手抓住了胳膊，“你別走呀，我一個人弄不動，你幫我搭把手。”

  “我怎麽幫你？我們之前講好的，由你們倆動手，我隻負責幫你們引路！”那人急了。

  另一個人比他更急，“分錢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少拿？曾子浩把人引開了，我一個人怎麽拿的動？你最好趕緊幫忙弄出去，不然等會兒又來人就麻煩了。”

  那人左顧右盼了幾眼，說了一句“麻煩”，回頭幫忙抬著一起往外走。

  “快點，快點，我一直不回去，被人發現了我們都得完蛋。”

  “你要是不幫忙，我一個人天亮了也弄不出去，重死了！還是曾子浩那小白臉有福氣，這種時候還能勾搭上一個小娘們兒！”

  “少廢話，快走，快走！”

  兩人一邊低聲埋怨著對方，一邊慢慢抬著東西順著小道往外走，從這裏出去，很快就能走到東牆邊，那裏的圍牆是整個廠區最矮的，隻有從那兒才能翻牆出去。

  兩人“噗嗤噗嗤”地喘著粗氣往牆邊走，幸虧今夜北風肆虐，輕微的響動都被這風聲掩蓋住了，寒風刮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四處還漆黑一片，兩人愣是走得熟門熟道，一口氣走到了牆邊。

  “你麻利著點，這鬼天氣，冷死人了！”一人“嘶嘶”地吸著氣。

  兩一個人接著輕輕“嘿嘿”了兩聲：“要不是這鬼天氣，咱們的買賣能幹的這麽好？知足吧！”

  兩人一邊壓低了聲音說話，一邊準備把手裏的東西扔到牆那邊去，可他們早被凍僵了手，一路抬東西又累得夠嗆，試了兩次都沒有把東西扔過牆去。

  就在他們扔第三次的時候，後麵突然亮起數道手電，與此同時，左右兩邊也同時亮起了手電。

  曲廠長從人群裏站出來，冷聲斥責：“趙科長，你身為保衛科科長，竟然監守自盜！”

  所有的手電都一齊照過去，那光線下不停試圖擋臉的人，可不正是保衛科科長趙軍嘛！

  除了趙軍，還有一個已經嚇癱在地上的，那人恰好大家也認識，是廠裏冷庫的工人。

  還有那驚惶中被仍在地上的，是昨天才從屠宰場拉到冷庫裏的半扇豬肉，還有一隻鼓鼓囊囊的麻袋，楊冬來走過去打開來，是一袋包裝完整還沒出廠的午餐肉罐頭。

  捉賊捉贓，事實擺在麵前，曲廠長氣壞了。

  “監守自盜，絕不姑息，警察同誌，請你們公事公辦吧！”

  趙軍這才發現，跟曲廠長一起來的，不僅有廠裏保衛科的人，後麵還有幾名警察，頓時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史大龍帶著兩名警察在大家的注視下走過去給趙軍戴上手銬：“趙軍，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被嚇懵的趙軍這才回過神來，淒厲地大喊：“廠長，我是冤枉的！這不關我的事啊，我可以解釋的……”

  曲廠長哪還會聽他說話，“你去跟警察解釋吧！”

  他以為趙軍也就愛搞官僚主義那一套，誰曾想他竟然還聯合廠裏的工人盜竊廠裏的豬肉，給廠子造成不小的損失。

  對這種人，他是絕對不會保的，必須嚴懲。

  警察帶趙軍往外走，他垂死掙紮著，大喊自己冤枉，在經過楊冬來身邊的時候，突然大喊。

  “廠長，我冤枉啊！是楊冬來，是楊冬來他陷害我！這幾天該他值夜班，是他跟人勾結監守自盜，跟我無關啊！”

  趙軍看到楊冬來的時候，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急切地想把責任甩出去，眼珠子一轉把事情都推到楊冬來身上。

  “我就是來給他替班的，是他跟人勾結，不關我的事！”趙軍胡亂喊著，光禿禿的大腦門子上都是冷汗。

  “都人贓俱獲了，你還敢栽贓陷害！”曲廠長鼻子都快氣歪了。

  楊冬來之前為了抓偷豬肉的賊，和他們英勇搏鬥受了重傷，換班引蛇出洞的主意也是他，趙軍還這樣誣陷栽贓他，簡直是笑話。

  趙軍大喊著被帶走了，曲廠長招呼人清點失物，重新送回倉庫，而楊冬來還在四處查看，對於趙軍的攀咬也無動於衷。

  謝飛揚見此跟上去，問道：“現在人已經抓出來了，你還在這兒幹什麽？”

  楊冬來抿抿唇，皺緊了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個熟悉身影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