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滿和馬桂花為了安全，每天基本都是天不黑就打烊，遇到楊冬來下早班，他就會來飯館等她們一起回家，這樣就能營業到晚上七八點鍾。

  這天晚上，曹小滿洗漱完進屋，見楊冬來正在收拾東西。

  “你怎麽裝東西？是又要出差嗎？”曹小滿問。

  楊冬來邊折衣服，邊叮囑她：“我要連續上十天的夜班，晚上就住在單位值班室，不能去飯館接你們，你們記得早點打烊回家。”

  “上十天夜班？這麽久！”曹小滿瞪了瞪眼，“那我幫你收拾，現在夜裏已經很冷了，你們值班室有沒有厚一點的被子？要不從家裏帶一床過去吧，著涼了會很難受的。”

  楊冬來輕笑起來，“你放心，晚上值班室要生爐子，不會太冷的。”

  “那就帶件大衣去。”曹小滿開櫃子去拿軍大衣，“晚上巡邏的時候穿上。”

  “好，媳婦兒讓我穿什麽，我就穿什麽。”楊冬來寵溺地看著她。

  曹小滿嘟嘟嘴，“那你們食堂晚上有沒有吃的？晚上餓了怎麽辦？要不我晚上去給你送飯？”

  “你黑燈瞎火的給我送飯，我怎麽放心，別操心了，一晚上能餓到哪裏去啊？”楊冬來摸了摸她的頭，“你好好的待在家裏，別讓我擔心就好了。”

  被他關心，曹小滿點點頭，甜甜地笑著，“那你星期幾開始上夜班？我給你準備些吃的，晚上餓了就能夠吃的那種。”

  楊冬來摟著她的腰，笑著皺皺眉，“別麻煩了，我晚飯多吃點就是了。”

  “那不行，我得把你養的胖胖的，免得總有不懷好意的女人想打你的主意。”

  看著她嬌俏的樣子，楊冬來無奈地笑了笑，“好，都隨你！不過你可要想好了，我是很難養胖的。”

  “所以我才要給你做多多的好吃的，你必須接受，不準不吃。”

  “好，隻要是你給的，我都吃好不好？”

  曹小滿揚起下巴，“這還差不多。”

  第二天楊冬來就要開始上夜班了，曹小滿想了一下，做肉幹是來不及了，上午一邊忙活店裏的事，一邊買了隻小公雞鹵起來，下午又去買了兩斤五花肉，準備炸一斤酥肉給楊冬來帶到廠裏去。

  楊冬來中午本來想去店裏幫忙的，結果反倒讓曹小滿給趕回來了。

  “你去睡個午覺，晚上值班巡邏就沒得睡了。”曹小滿把人往屋裏推。

  “我昨晚睡的好好的，現在哪睡得著啊！你不是要炸酥肉嗎？我幫你燒火。”

  曹小滿沒強求，“那行吧，不過晚上值班的時候你也別太拚了，能睡還是要睡。”

  楊冬來無奈地看著她，“那是我的工作，我的職責所在，怎麽能偷懶呢！”

  “算了，跟你講不通。”曹小滿撇撇嘴，不跟他掰扯這個。

  楊冬來做事認真，不然上次也不會明明看到小偷帶著刀，還要往前衝。

  傍晚六點半，楊冬來提著曹小滿給準備的行李進了值班室，保衛科科長趙軍看見他愣了愣。

  “你不是上早班嗎？怎麽這會兒來了？”看了眼他的行李，又問，“還帶著東西來的？被媳婦兒趕出來了？”

  楊冬來正要說話，門外有人搶先說道：“從今天開始夜班由冬來負責。”

  大家一齊回頭，廠辦王主任拿著包走進來，大家紛紛打招呼。

  趙軍眨巴了幾下眼睛，臉有些泛白，說道：“王主任，夜班不是一直由我負責嗎？怎麽改成冬來了？”

  王主任吐了口茶葉沫子，說道：“你也有家庭，一直在廠裏值夜班對你和你的家庭都有影響，廠裏不能總逮著你這一隻羊薅羊毛，所以從今天起你跟楊副科長輪流負責夜班，不能搞的像廠裏在壓榨同誌一樣。”

  “我沒關係啊！”趙軍連忙拍了拍胸膛，發揚風格一樣的豪氣幹雲，“我是科長，就應該衝在第一線，楊冬來同誌新婚燕爾的，還是讓他多花些心思在家庭上吧！”

  話落，楊冬來就笑著說道：“我沒關係，這也是我的工作職責，趙科長長期主動申請負責夜班，已經很高風亮節了，我們也應當替他分擔一些。”

  “沒錯！冬來同誌說的沒錯，大家都是好同誌，以後都輪班，先從楊冬來同誌開始！”

  王主任發話，趙軍還不甘心的想說什麽，但他左右看了看現場情況，沒再爭辯，跟著大家夥兒勉強笑了笑。

  “那就辛苦楊副科長了！”趙軍臉上在笑著，但那笑容怎麽看怎麽覺得苦。

  王主任掃了幾眼趙軍，對他們說道：“那你們倆做個交接，尤其是趙科長，把值班幹部的注意事項給楊冬來同誌講講。”

  “好！”趙軍一口答應下來，對楊冬來說道，“其實也跟平常上夜班差不多，隻是值班幹部要去清查冷庫數量，廠裏新進的原料都放在冷庫裏，我給你講講冷庫的事項。”

  保衛科一直是二十四小時輪班，但是因為廠子的特殊性，普通保衛人員隻負責在廠子周圍和車間外圍巡視，像是成品車間和冷庫這種容易出現投機偷盜行為的特殊區域，一般都由值班幹部親自督查。

  以前都是趙軍主動申請當值班幹部負責夜班事宜，楊冬來自升任副科長之後還是第一次當值班幹部，不熟悉其中的一些流程，所以王主任才說讓趙軍帶一帶楊冬來。

  趙軍當著王主任的麵把值班手冊給楊冬來粗略講了一遍，就帶著他出去往冷庫和成品車間那邊去。

  “我帶你去見兩位車間主任，認識一下冷庫的管理員，冷庫是廠子的重中之重，一定要特別注意，不能出現一點差錯。”趙軍邊走邊跟楊冬來介紹。

  “好，我都知道了，我會嚴格按照規章製度辦事的，科長放心！”楊冬來鄭重地保證。

  趙軍幹幹地笑著，“放心！你是英雄，你做事我們都放心！”

  交接完工作，兩人回到值班室，趙軍還磨蹭著不走。

  “趙科長，我這邊沒什麽事了，你早點回去吧，外麵天都黑了。”楊冬來指了下窗外。

  趙軍還是那樣幹巴巴的笑了兩下，眼珠子滴溜溜轉著，指著爐子說道：“我幫你把爐子升起來，晚上冷，這個爐子特別不好弄，全保衛科隻有我能弄。”

  “哎，不用了……”

  楊冬來手伸出去一半，趙軍已經拿起爐鉤子蹲了下去。

  “沒事，我很快就弄好了，你去門衛室拿點碳回來，免得晚上再跑。”趙軍催促他。

  楊冬來輕輕眯了眯眼睛，同事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見趙軍這麽熱情過。

  反常必有妖。

  但趙軍沒有表現出什麽，楊冬來也沒有動作，應了一聲默默地轉身出去拿碳了。

  人一走，趙軍就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好幾眼，確定楊冬來是真的走了，他放下東西也飛跑著出了值班室。

  夜晚天暗厲害，月亮隱藏在厚厚的雲層中，廠區的路燈隔著老遠才有一盞，燈光昏昏黃黃的，隻依稀能看見兩個人影背靠著站在牆角視線不明的地方。

  一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十天都別來了，楊冬來那個木頭值班，出點什麽岔子，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另一個人說道：“那你得趕緊想想辦法啊，都已經跟人說好了，人家三天後就要見貨。”

  “是上麵的決定我也沒辦法，我隻管廠子裏的事，你要敢動，就等著被楊冬來抓吧！”

  前一個人說完，氣哼哼地走了，不再理會後麵的人，那人忿忿看著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四下張望了幾眼，貓著腰順著牆根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