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兒！”謝飛揚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麵前的當街門麵，“瞧這地段，瞧這麵積，前麵做飯堂，後麵做廚房，是不是剛好是飯館的配置？”

  “曹小滿，這可是我一眼就相中的地方，也就是我才有這個麵子拿下來私營，你就說我對你怎麽樣吧？我一看這地兒，立刻就想到你了，有了這個飯館，你就不用風裏來雨裏去的擺攤了，瞧我對你多好，什麽好的都想著你。”謝飛揚毫不吝嗇的將自己大誇特誇。

  馬桂花比曹小滿還驚喜，激動地對曹小滿說：“小滿，這真是個好地方，拿來開飯館正好！”

  曹小滿剛才來的時候，就看了周圍的情況，這條街離商業街也不遠，也屬於周邊幾個工廠的輻射圈，後麵不遠就是學校，教職工家屬院也離得近，職工上下班都要從門前過。

  這樣一來，就算沒人下館子，她到時候擺個鹵味攤在門口，憑香味也能吸引些顧客過來。

  確實是個好地方。

  “謝飛揚，你這人雖然嘴壞吧，但辦起事來還是很靠譜的！”曹小滿不吝讚美，“這麽好的地方，你是怎麽找到的？”

  這個時候還是國營單位的天下，這條街上的門麵都是商業局的，曹小滿猜到了可能是風聲變了。

  “我在商業局有熟人，他們一放出風聲我就盯著了，我對你好吧！”謝飛揚邪肆的一眨眼。

  曹小滿笑眼彎彎，“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等我飯館開業，請你來吃飯。”

  “就這麽定了！”謝飛揚大手一揮。

  這個時候的門麵都不大，曹小滿看了一下，擺上五六張桌子，開個粉店麵館很適合，她再把鹵味加上，冬天改成麻辣燙麵積也夠。

  畢竟這個年代，下館子的人不多，有五六張桌子翻台就不錯了。

  門麵拿到手，接下來就是布置，這時候沒有太複雜的裝修，曹小滿也覺得越接地氣越好，外堂打掃幹淨，擺上桌凳，再把廚房裏的東西布置好，前後整理準備了一周，就準備開業了。

  從路邊的小吃攤，做到開飯館，這是巨大的進步，舅舅白書山知道後還專門找人給找了個黃道吉日，給飯館取名叫“滿小館”，熱熱鬧鬧的放鞭炮開業了。

  現在私人開鋪麵做生意的還很少，“滿小館”的開張就猶如一顆炸彈在紅旗縣炸開了，開業這天連謝老和他那幫子種花的老夥計都來捧場，更讓別人猜測曹小滿背後有人。

  曹小滿並不覺得有什麽，農村人出來做生意，要是沒點後台，在這個年代還真是不好站住腳。

  她想好了，等這幾天忙完，她就把新分苗的蘭花給謝老送兩盆去，表示謝意。

  滿小館開業，以前隻賣素粉，現在曹小滿準備了兩種臊子，一種炸醬，一種鹵肉。除了粉，她還加了麵條，身為農村人的好處顯現了出來，回村裏走了一圈，就買來了百十來斤的麵粉。在送去壓成麵條，估計能撐到今年秋收。

  掛麵是細糧，在憑票吃飯的城裏，一個月才二十斤，曹小滿的麵條一經推出，生意紅火的不行，她不得不每天定量銷售。

  滿小館開業半個月後，曹小滿算了一下，流水竟然就有了兩千塊錢，在這工資普遍才二十來塊錢的八零年，說出去誰敢信？

  楊冬來已經回廠上班，一回去廠裏就開了表彰大會，楊冬來胸戴大紅花在大會上做報告。

  曲婷婷坐在下麵，看著台上的男人，越看越覺得他高大威武，一顆芳心怦怦直跳。

  她愛上了這個已經結婚的男人，還跟他妻子一打照麵就被比得落荒而逃。

  但曲婷婷認為，她隻是沒有想到曹小滿會是那個樣子，才一時間慌了神，要是現在再遇到，她一定會把曹小滿給比下去。

  曲婷婷讀過很多外國名著，把愛情看得美好而鄭重，可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情竇初開的對象會是個已婚男人。

  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她一定要為自己的愛情爭取，不留遺憾。

  曲婷婷看著台上的男人，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要勇敢地走向他。

  跟曲婷婷一起緊盯著楊冬來的，還有曾子浩，不同的是，他麵色沉靜，兩腮卻已經因為咬牙而緊繃著。

  一個鄉下野種，憑蠻力撞了大運，就搖身一變成英雄了，怎麽沒被一刀子紮死。

  表彰大會一結束，曲婷婷就去後台專門等著楊冬來，等他跟人說完話之後站了出來。

  “楊冬來。”曲婷婷羞澀地喊他。

  楊冬來見是曲婷婷，輕輕皺起眉，朝她點了下頭，不準備跟她說話，轉身就要走。

  “楊冬來，我有話跟你說。”

  曲婷婷連忙喊住他，因為他的冷漠，委屈地撅起嘴，快走兩步，擋在了他麵前。

  “你有什麽事？”楊冬來不冷不熱地問。

  曲婷婷雙手背後，表情興奮又有點小得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我爸說保衛科還有個副科長的位置，你這次立了功，成了英雄，再好好表現副科長的職務一定就是你的了。”

  進廠不久就能升職，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好事啊，可楊冬來一點兒喜悅的意思都沒有，甚至表情還有點冷。

  “我資曆尚淺，怕是不能勝任。”

  “怎麽會呢？”曲婷婷急了，“你是廠子的英雄，除了你，還是誰能當這個副科長？要是你真當不上，還有我，我去跟我爸說！”

  曲婷婷一拍胸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得意樣。

  可楊冬來一點不領情，仍然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

  曲婷婷有點委屈地看著他，心裏卻更加崇拜他了，麵對升職也能不動搖的正直男人，更具有吸引力了。

  曲婷婷對楊冬來的好感更甚。

  “反正不管怎麽樣？我都覺得你是副科長的最佳人選，到時候要是投票選舉，我一定投你一票，還有我爸，我讓我爸也投你票。”曲婷婷脆生生地說道。

  楊冬來依然沒什麽表情，說了兩個字：“謝謝。”

  然後轉身就往外走，顯然不想再跟她說話，曲婷婷不死心，連忙追著出去了。

  他們誰也不知道，就在他們走後，曾子浩滿臉陰鬱的從後麵走了出來，他把剛才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都聽了去。

  楊冬來竟然跟曲婷婷搭上了。

  看曲婷婷一臉崇拜地看著楊冬來，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楊冬來這野種，不僅走狗屎運認識了廠長的女兒，還有機會升職當副科長。曾子浩心裏又酸又妒，那野種憑什麽有這麽好的運氣，他一定要想想辦法，不能什麽好事都讓楊冬來占了去！

  表彰大會過後，楊冬來就作為標兵出去各單位做報告去了，滿小館生意火爆，曹小滿跟馬桂花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這天上午，馬桂花送客出門，看見店門口探頭探腦的人影，揚聲招呼。

  “世林？你怎麽來進城來了？”

  那蓬頭垢麵的小男孩，可不就是曹文壽的小兒子曹世林嘛！

  見馬桂花喊他，曹世林瑟縮著往前走了一小步，小聲喊她：“桂花姐，我找我二姐。”

  “小滿在裏麵呢，快進來！”馬桂花招手讓他進店。

  馬桂花打量了曹世林兩眼，他瘦得可憐，看著比同齡男孩子小了不少，泛黃的頭發亂蓬蓬的，臉黑的都看不出本來的皮膚了，身上衣服更是破破爛爛，光腳踩在地上。

  當了媽的馬桂花，看不得孩子受苦，眼瞧著眼眶都紅了，伸手摸了摸曹世林的頭，問他：“你怎麽進的城？有大人跟你一起嗎？”

  “我自己走路來的，來找我二姐。”曹世林舔了下幹裂的嘴唇說道。

  馬桂花又看了眼他的赤腳，“你就光著腳走來了？沒吃飯吧？先坐著，姐去給你煮碗麵。”

  見她要進去，曹世林連忙跟上去，“桂花姐，我來找我二姐，我二姐呢？”

  “你先坐，我給你叫去！”

  曹小滿正在後廚忙著呢，馬桂花擦著手走進來。

  “小滿，世林來了，急著要見你。”

  “你說誰？”曹小滿手上一頓。

  “世林，大舅家的世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