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是人生大事，尤其新郎是楊冬來，曹小滿非常鄭重，最後大半月，她攤子上也不怎麽顧了，都由馬桂花一個人打理。

  曹小滿回了家，做新衣，幫家裏整理東西做準備，她要做的衣服多，自己的、楊冬來的、還有要給父母做的，她有點後悔沒買縫紉機了，幸好鞋是提前就做好的，還有白春蓮幫她的忙。

  曹小滿回了家，楊冬來又有了自行車，三天兩頭的往家跑，廠子裏的人知道了都嘲笑他，栓在媳婦兒褲腰帶上了。

  在一個夜白班輪班的時候，楊冬來又回來了，還托回來一個大家夥，一台蝴蝶牌縫紉機。

  這可是向陽村裏頭一台，可羨慕死了村裏的人，追著看了半天還不止，非要進家來拆開看了才算完，那些媳婦子大姑娘還要曹小滿當場演示了才作數。

  “不是不讓你買嗎？怎麽又拉回來了？”曹小滿嗔怪地看著楊冬來。

  楊冬來抓抓腦袋，“你這些天不是做衣服嗎？有台縫紉機快一些，你天天加班加點的，眼睛都快熬壞了。”

  他每次回來，曹小滿都是在做衣服，白天就算了，晚上點著燈還要做，把他心疼壞了。

  “那要是我不會用，你不是白花錢了。”曹小滿甜絲絲地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會用！”

  “你又沒見我用過，你哪知道？”

  “我就知道！”

  楊冬來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但就覺得曹小滿會用，那種真實的感覺，就好像他親眼見過一樣。

  他買的時候，壓根都沒想過曹小滿不會用，果然不出他所料，她不僅會用，連機子都是她裝的，對著圖紙，熟練的不行。

  有了縫紉機，曹小滿的進度就快多了，這年頭沒有婚紗，能有件的確良衣服就是最好的婚服了，但是的確良不是灰就是藍，其他的布也就是普通細花布要好一些，但也單一的很。

  上次扯布的時候曹小滿選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匹白底紅花的看著鮮豔好看些，但這種布平時要是穿出去，怕還要被人說輕浮不莊重。

  沒有婚紗，曹小滿就準備用這塊紅布給自己做件婚服，樣式她已經想好了，既要符合現在這個時代，又要符合她的審美。

  這天，楊冬來突然回來了。

  “你怎麽今天回來了？”曹小滿驚訝地瞪著眼睛。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該他輪班的時間。

  楊冬來神秘地笑了笑，“小滿，我給你看樣東西。”

  看了眼他手裏提著的大袋子，曹小滿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什麽東西？”

  楊冬來把袋子遞給她，“打開看看。”

  還賣關子。

  曹小滿頑皮地皺了皺鼻子，接過袋子打開，看到東西的第一眼，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驚訝地抬頭看著楊冬來。

  而楊冬來咧著嘴，大大地笑著，“看看是不是你說的婚紗？”

  “真的是婚紗？”曹小滿驚喜一笑，“你從哪兒弄來的？”

  楊冬來憨厚一笑，“托謝飛揚找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婚紗？”

  “是，就是！”

  曹小滿連連點頭，眼睛都紅起來。

  雖然在曹小滿看來款式老舊，但在這個時候已經是非常時髦了，她當然不能穿著結婚，但能穿上照一張結婚照已經是很難得了。

  比婚紗更難得的是他的心，她知道婚紗在這個時候是奢望，說出來也不敢想，但楊冬來記在了心裏，不僅記在心裏還想盡辦法實現她的願望。

  “冬來，我們馬上就去照結婚照，穿上婚紗去照結婚照！”

  曹小滿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給楊冬來做身西服，而是按照現在的習俗給他做了身中山服，他正氣凜然，中山服穿在他身上特別適合，跟身穿婚紗的曹小滿站在一起還挺相配。

  這個時候沒有盤新娘頭，也沒什麽像樣的頭花，曹小滿就直接梳了個丸子頭，摘了朵粉紅的芍藥花別上，這麽一來倒更顯別致。

  這時候結婚的人不多，照相館裏沒有多少人，曹小滿跟楊冬來沒等幾分鍾就輪到了他們。

  現在都是背景一塊紅布，前麵兩張木椅子，照相的新人往上一坐肩挨著肩，就算是拍了結婚照。

  曹小滿還想著怎麽跟照相的人說，她帶著婚紗來的，要找地方換上，而且照相也不能這麽坐著照。

  卻不想，照相的人一看見楊冬來就笑著招呼他：“你們來了。”

  楊冬來也很熟稔地跟他說話：“是，這就是我媳婦兒。”

  他什麽時候跟人這麽熟了？曹小滿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更讓她驚訝的是，照相師傅一把將後麵的簾子拉開，對曹小滿說：“我這裏也有人來臨時換衣服拍照的，進去換吧，這是專門的換衣間。”

  曹小滿看了看楊冬來，他朝她笑著一點下巴，“快去吧！”

  沒想到，他都事先跟人說好了，曹小滿換完婚紗出來，本來竊竊私語的照相館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她，就像見到什麽神奇動物一樣吃驚。

  照相師傅誇讚了一句好看，積極地招呼他們過去拍照，也看待了的楊冬來這才回過神來，耳朵和臉都爬上了一層紅暈。

  兩張椅子被搬走了，以曹小滿和楊冬來的身高差，他稍稍站在她側邊挨得極近，按照指示兩人都是抿嘴一笑，留下了珍貴的第一張結婚照。

  原本以為就這麽拍完了，照相師傅又拉著他們照了好幾組造型，有曹小滿坐在椅子上做端莊狀，楊冬來站在她身後側方的，也有她坐著，楊冬來蹲著抬頭，二人四目相對的。

  這照相師傅還挺有想法，一連讓他們擺了好幾個造型，最後，他顯然已經拍上了癮，弄的後麵等的人開始催了才結束。

  曹小滿換了衣服出來，聽見照相師傅正跟楊冬來說話。

  “反正這婚紗平時也穿不著，你就把婚紗租給我唄，一個月一塊錢，我就掛在這兒讓人拍照用，絕對不給你用壞，你看行不行？”

  楊冬來想也沒想的拒絕：“不行，這是專門給我妻子買的，怎麽能借給別人呢？不行！”

  照相師傅直歎氣：“你這個人真是！可是我們先說好的，我給你們拍照，今天你們拍的照片我都要留一份在店裏，到時候放到櫥窗裏的。”

  “嗯！”楊冬來淡淡應了一聲，“照片給你，但婚紗不行！”

  看見曹小滿出來，楊冬來立刻笑著迎上來，“我們走吧，過兩天來取照片。”

  從照相館裏出來，曹小滿問楊冬來：“你是不是答應讓相館掛我們的照片，人家才這麽照顧我們的？”

  “是。”

  曹小滿皺了皺鼻子，又問：“這婚紗你從哪兒借來的？”

  “不是，這是我托謝飛揚從南方買的，專門給你買的。”

  還專門給她買婚紗，曹小滿心裏甜絲絲的，再問：“那你幹嘛不答應照相館，把婚紗租給他們，能把買婚紗的錢都賺回來的！”

  楊冬來很認真地看著她：“錢，哪兒不能掙？可這婚紗，你一輩子隻穿一次，怎麽能借給別人穿呢？給我再多的錢也不行！”

  說完，他也很鄭重地叮囑曹小滿，霸氣十足地說道：“你也不可以借給別人！”

  曹小滿甜甜一笑：“是，我一定不借給別人！這可是冬來專門送給我的呢，我哪兒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