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直接讓曹翠英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疼得她哇啦啦大哭。

  偏曾奶奶聽了還在屋裏大罵：“一天到晚就知道嚎喪，飯做好了沒有？娶回來一個懶婆子，曾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泥腿子小娼婦，趕緊做飯，再懶就打斷你的腿！”

  曾子浩高高在上地看著曹翠英，“聽到奶奶的話沒？趕緊起來做飯！”

  自打見了曾家人，曹翠英就沒得過曾家人一個好臉色，進城這些日子， 每天都活在冷嘲熱諷中。

  想到自己為了曾子浩失去了孩子，把親爹都送進監獄裏，結果連曾家人一個好臉都沒換來。

  曹翠英的怨氣加怒火就熊熊燃燒起來，聽著曾子浩無情的話，看著他不屑一顧的背影，她頭腦一熱強忍著疼痛爬起來，伸出雙手抓起牆邊的蜂窩煤，追上去“啪啪”兩下，照著曾子浩的腦袋砸了下去。

  蜂窩煤雖然不結實，但畢竟是砸了兩下，曾子浩捂著腦袋轉身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怒罵：“曹翠英，你瘋了！”

  曹翠英也被這一砸，清醒了頭腦，上湧的熱血頓時回落，白著臉戰戰兢兢地看著他。但她也是個倔的，怔了幾秒之後，就強穩著心情，防備地瞪著他。

  回嘴：“誰讓你先動手打我的！”

  曾子浩一直在摸腦袋，確定隻有疼沒有別的問題後，轉眼過來看著她，一張臉陰狠的扭曲著，咬牙切齒地罵道：“讓你進我曾家的門，已經是便宜你了，你還敢跟我動手？你這個瘋女人，活得不耐煩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逼近，一身的怒氣嚇得曹翠英忙不迭的就要往後逃。

  可還不等她跑開，曾子浩已經一把拽住了她的頭發，狠狠一把就將她扯住，頓時頭皮都像要被撕下來似的。

  曹翠英“啊”的一聲慘叫，反手想去抓他，可被曾子浩接著一腳踢在腿彎處，整個人“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身上的痛還讓她來不及叫出來，曾子浩已經長腿一跨就坐在了她的身上，接著，便是一隻手死死抓住她的頭發將人按在地上，另一隻手攥著拳頭開始往她身上招呼，根本不管打在哪裏，隻管發泄著心裏積存的怒火，一拳一拳又重又狠。

  曹翠英剛開始還掙紮著，沒過幾分鍾就毫無反抗之力，隻能吃力地拿手抱住腦袋，拚命大哭。

  可這樣哭，更讓曾子浩怒火衝天，一邊打一邊罵：“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你個娼婦掃把星，讓你害我，讓你害我！”

  從向陽村的遭遇，到進城的艱苦，以及今天在廠裏受到的刺激，曾子浩把這一切都算到了曹翠英頭上。他心裏攢著火，出手就越是重，雙目赤紅，一臉橫肉，完全失去了理智，變成了一條瘋狗。

  屋外的動靜這麽大，屋裏曾奶奶和曾子浩的媽媽張群芳就像沒聽見似的，過了很久，曹翠英的哭聲開始變得有氣無力了，張群芳才跟婆婆商量。

  “子浩才回來不久，別真把人打的怎麽樣了，被人抓了小辮子，影響他的前途。”

  曾奶奶哼了一聲：“你難道沒聽見她跟我們子浩頂嘴嗎？那種鄉下女人，一點教養都沒有，就該讓她長長記性！”

  張群芳又勸：“但他們這麽鬧下去，會讓人說三道四的，以後慢慢再教吧，子浩的前途要緊。”

  事關孫子，曾奶奶這才鬆了口，讓張群芳出去把兩人叫進來。

  外麵曾子浩出完氣，看著曹翠英隻剩下輕輕的哼唧聲，懨懨地站起身喘了口氣。張群芳正好走出來，看看他，又淡淡地看了眼地上的曹翠英，喊曾子浩。

  “別鬧了，進屋去！”

  曾子浩冷靜了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群芳，抿抿嘴一言不發地進屋去了。

  等他走了，張群芳才走過去看曹翠英，見她抱著腦袋哼哼唧唧的，暗暗鬆了口氣，沒什麽感情地拉了拉她。

  “趕快起來，叫人家看見，像什麽樣子！”

  但是曹翠英被打得渾身疼，連一直被有意護著的頭都被打得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眼瞧著出氣多進氣少了。

  張群芳喊了她兩聲就沒管她了，甚至還冷冰冰地催她：“趕緊起來做飯，子浩爸也快回來了，一會兒沒飯吃，小心子浩又收拾你。”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屋，不再管躺在地上的曹翠英。

  縣城邊上的小院裏，馬桂花洗菜切菜，楊冬來一邊照看著嬰兒小車裏的大侄女，一邊幫忙串串。

  這嬰兒車還是曹小滿給出的主意讓她爹做出來的，裏麵鋪著後褥子，孩子能坐能睡，還能給推著走，方便又省力。

  楊冬來看著嬰兒車就開始想象，他下班回來就能看到他跟曹小滿的孩子躺在裏麵，白白軟軟的，逗一逗就咯咯的笑，光是一想著他就能笑出聲來。

  另一邊，曹小滿手腳麻利的開始做晚飯，今兒下午在市場外麵碰到個鄉裏人來賣魚，曹小滿見著不錯就買了一條兩斤半重的鯉魚。

  這個時候的魚都是野生野長的，兩斤半重的魚已經算是條大魚了，楊冬來一回來就把魚開膛破肚處理好，曹小滿在鍋邊蹭了兩下刀鋒，先將魚剖成兩半，把魚骨頭剔了出來，再把魚肉片成厚薄適中的魚片。

  她要做一道酸菜魚，就用自家泡菜壇子裏的酸泡菜，下上一把銀絲粉，有菜又有湯，酸辣可口，極其下飯。

  醃魚的時候，先炒了兩個素菜，最後端上飯桌的就一葷兩素，三個人已經足夠吃了。

  楊冬來和馬桂花都喜歡酸菜魚，尤其是馬桂花邊吃邊誇讚：“小滿你這手廚藝是跟誰學的？我們也用泡菜煮魚，咋就沒你這個好吃呢？”

  這個時候的人見識少，農村人泡菜煮魚，都是直接把魚宰成坨，也不醃料，直接燒一鍋水把魚和泡菜往裏一丟，油也舍不得多放，那能好吃嗎？

  楊冬來接口說道：“小滿可會做飯了，她做的飯，我都能多吃兩碗飯。”

  語氣裏滿滿的自豪，“小滿今天給我送飯過去，可把我那些工友給羨慕壞了，等她一走，一哄而上把我的菜給搶光了。“

  “啊？那你是不是沒吃飽啊？”曹小滿心疼了，連忙往他碗裏又多夾了兩筷子魚片，“快吃，回來就多吃點。”

  楊冬來搖搖頭，嘿嘿地笑：“哪能啊？我的飯，誰能搶得過我？”

  曹小滿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不停給他夾菜，嘟嘟嘴說道：“那我以後都去給你送飯，我看著你吃完了再走，誰搶我跟誰急。”

  楊冬來揚起一張正氣國字臉，憨厚的笑。

  馬桂花看著兩人親親熱熱的樣子，就轉頭過去看著嬰兒車裏的閨女，她想起了李大軍，想他們在家的時候，隻要婆婆不來作妖，他們夫妻也是很好的。

  李大軍心疼她，對她好，也疼愛閨女，地裏活兒也幹得好，可就一樣，一對上他媽就沒轍。

  可張秀蘭眼皮子淺，見著兒子對兒媳婦好就各種的不消停，不是挑挑這裏，就是挑挑那裏，弄得小夫妻沒過過幾天舒心日子。

  要不是在張秀蘭手底下的日子太難過，馬桂花怎麽舍得撇下丈夫帶著女兒出來，雖說來曹小滿這裏一個月能掙二十塊錢，但馬桂花是個傳統婦女，她一心想的都是自己在家相夫教子，一家子在一起和和美美才叫過日子。

  曹小滿把馬桂花臉上的失落都看在眼裏，晚上背著她跟楊冬來商量。

  “上班一周都放一天假，桂花姐也不容易，也給她放一天假，讓她回去看看家裏。”

  楊冬來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看行，讓她回去一家團聚。”

  馬桂花才結婚不到兩年，不好長期夫妻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