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曹小滿才聽說，黃芝蘭已經跟賀偉好上了，後來兩人還一起來小吃攤上吃過一次東西，黃芝蘭高傲得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過後馬桂花還跟曹小滿說：“要不是你在這兒擺攤，她能找個城裏對象？可看她對你那態度，都跟我那二姨學的。”

  曹小滿嘴上說著沒事，心裏笑了笑。

  這輩子會如何她不知道，反正上輩子黃芝蘭拖到了快三十歲才找了個對象，後來嫁過去過得也不怎麽好。雖然她當時自顧不暇不知道其中過程，但她確定，那個人不是賀偉。

  楊冬來上班了，每天還是一早一晚的幫她出攤，接她回來，曹小滿和馬桂花看著都心疼，可她們誰勸也不聽。

  馬桂花就給曹小滿出主意，“冬來天天太辛苦了，要不你中午去給他送飯吧！弄點有營養的，給他補補身子。”

  現在廠子裏中午大多都是自己帶飯，這話點醒了曹小滿，當天她就在小吃攤上燙了菜，做了個簡單版的水煮肉片，臥上一顆鹵蛋，給楊冬來送飯去。

  廠子大門口的門衛室就屬保衛科，聽曹小滿說是給楊冬來送飯，立刻就給她指了方向。

  “我剛才還看見冬來往五號車間去了，你去看看，馬上就要下班了。”

  “好嘞，謝謝大哥。”曹小滿笑著致謝，順便遞了一顆雞蛋上去，“這是我們家裏自己的雞下的，不花錢。”

  門衛對她更熱情了，要不是走不開就要親自帶她過去了。

  曹小滿上輩子也來過罐頭廠，現在再看，這裏跟上輩子的一樣，這個罐頭廠很是火紅了些年，周圍的縣市鎮都從這兒進貨，好的時候全國各地都來進過罐頭，曾子浩那時候獎金高，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

  五號車間，曹小滿順著記憶中的路線順利找到了地方，這時候廠子裏還不完善，這個五號車間現在被臨時改成了食堂，就是大家都把飯帶到這兒來吃，沒有機器設備，裏麵擺著幾排長桌椅，有下班早的工人已經圍坐在了這裏。

  她一進來就看到了楊冬來，他正跟幾個人一起擺桌椅，叮叮咚咚的，動作利落。

  “冬來！”曹小滿脆聲喊他。

  楊冬來回頭，看到她，驚訝的笑了，放下東西就跑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

  “我來給你送飯！”曹小滿提起飯盒在他麵前晃。

  楊冬來驚喜的笑，“幹嘛還要跑一趟，我帶飯了呀！”

  曹小滿嘟嘟嘴，“我都聽說了，你們廠食堂還沒弄好，帶飯也沒處熱，吃的都是冷飯。”

  說到這裏她就心疼。

  “你也是，幹嘛不跟我說，我好給你送飯嘛！”

  正月還沒過完，還冷著呢，不知道他是怎麽把冷飯吃下去的。

  楊冬來憨憨地笑，“大家都一樣的嘛！中午你又正忙。”

  “再忙，給你送飯的時間還是有的。”曹小滿邊說，邊把他往旁邊拉，“看看我給你帶什麽了？快點趁熱吃。”

  他們本來就已經下班了，楊冬來跟同事打了聲招呼，跑出去洗了個手，回來曹小滿已經把發盒擺好了。

  蓋子一揭，香味立刻引來了一群圍觀者。

  “哇，這是什麽菜啊？好香啊！”

  “冬來你可以啊，媳婦兒給你送這麽多好吃的？又是肉又是蛋的。”

  這個廠裏大多數都是剛返城回來的知青，家庭條件也一般，家裏每個月就那麽點兩票肉票，家家戶戶都是省著吃的，一見楊冬來這飯盒裏的菜，饞蟲就跑出來了。

  可曹小滿在旁邊看著，就是有心上去夾一筷子，也不好意思，隻能暗自吞口水。

  這是曹小滿辛苦送給自己吃的，楊冬來也舍不得分人，埋頭吃得津津有味。

  “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曹小滿看得發笑，“你晚上把盒子帶回家再洗，我得回攤子上了。”

  “好，我送你！”楊冬來立刻站起來。

  曹小滿擺手，“不用，你快吃飯，我認識路。”

  說完朝他揮揮手轉身走了，剛走出車間大門，就迎麵碰到了曾子浩。

  他一身工作裝，瘦了不少，麵容憔悴，看上去老了不少，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這世界真小，第一次來竟然就能遇到他。

  曾子浩也老遠就看到了曹小滿，她站在人群中依然光彩奪目，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癡癡地看著她幾秒鍾，隨即就想起，自己進入看守所的那段日子，正是這個女人和楊冬來所為，心裏立刻湧起了一片怒火。

  她把自己害得那麽慘，楊冬來竟然還能跟他一個廠子上班，兩人搖身一變竟然也能變成城裏人。

  太不公平了，曾子浩恨恨的想，越看曹小滿越恨！

  曹小滿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但她一點都不怕，他能逃脫一次，她就不信還能逃脫第二次，終究一天，她會為自己報了仇。

  像沒有看到他似的，曹小滿冷冷撇過眼，捏著發辮，大步地走了。

  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曾子浩還怔了怔，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她遠去的背影，苗條挺立，亭亭玉立，不愧是他真心喜歡過的姑娘。

  可惜這麽好的姑娘，竟放著他這麽個城裏人不要，偏偏看上一個野種，還心狠手辣把他害成現在這個模樣，曾子浩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對曹小滿的愛意，早就化成了恨。

  當初有多愛她，他現在就有多恨她！

  走進車間大門，見到裏麵的人正圍著楊冬來搶食呢，所有人都在誇獎他的飯好吃。

  “冬來，你媳婦兒手藝可以呀！做飯這麽好吃呢！”

  楊冬來嘿嘿的笑，又驕傲又甜蜜，“要不說是我媳婦兒呢，手藝沒得說啊！她在商業街擺了個小吃攤，有空去照顧生意啊，想吃什麽都可以。”

  “真的，那我們可要去嚐嚐啊！大家同事一場，請我們吃一頓怎麽樣？”有人起哄，讓楊冬來請客。

  楊冬來爽朗的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找個時間，一起去就行！”

  大夥兒紛紛喊著“算我一個”，楊冬來都一一應了，車間裏鬧哄哄的，熱鬧的不行。

  曾子浩卻是越聽越氣憤，他中午也是帶飯來的，跟所有人一樣吃冷飯，但今天楊冬來有人送飯了，他的心裏就別扭起來。

  把飯盒重重往桌子上一甩，把長椅一踢，砰砰砰的聲音，驚擾了那堆聊得熱火朝天的人。

  其中一個保衛科的人見此提醒他：“桌椅板凳都是公家的，小心著點！”

  曾子浩正氣不順，聞言冷聲冷氣地說：“壞了我賠！”

  來人譏笑了一聲：“可不止是賠償的問題，曾子浩，損壞公物的罪名，你背得起嗎？”

  其他工人不知道，保衛科的人對工人們的底細可是一清二楚，曾子浩這種有前科的，早就被列入了保衛科的黑名單。

  聽到這帶著威脅的話，曾子浩不想再惹麻煩，抱著飯盒跑了出去。

  中午的冷飯一看就不是滋味，更何況他們家窮，一周才能見一次葷腥，曾子浩看著大白菜毫無食欲，索性餓了一下午的肚子。

  晚上下班回家，看到曹翠英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她來了，讓他們家添了一張嘴吃飯，他也不會連肉都吃不起，壓根忘了，如果不是曹翠英，他這會兒還在看守所裏帶著。

  曹翠英正被曾奶奶指使著做飯，曾子浩過去一看鍋裏又是蘿卜白菜，立馬氣不打一處來。

  “怎麽一天天的都吃這些，連片肉的沒有！”

  曹翠英也正在氣頭上，聞言將鍋鏟一摔，說道：“你想吃肉，我還想吃肉呢！以前是誰跟我說的，進了城就能吃香喝辣，結果連這蘿卜白菜都快買不起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被曾子浩騙了，索性撒起潑來，上手就揪住了曾子浩的衣領，歇斯底裏地吼他。

  “曾子浩，你這個騙子，你騙了我！”

  不料曾子浩一把拽掉了她的手，一句話都沒說，“啪”的一聲脆響，迎麵就摔了她一巴掌。

  曹翠英被打懵了，捂著臉愣愣地磚頭瞪著他。

  “你居然敢打我？”她喘了一口氣，幾乎咬牙切齒，“曾子浩，我跟你拚了！”

  她吼了一句，可還不等她衝上去，曾子浩已經抬起腳，一腳踹在她肚子上，直接將她踢翻在地。

  曾子浩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都沒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冷冷地說道。

  “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