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心街，謝飛揚已經在路口等著他們，他裹著軍大衣，一手提著包子油條和豆漿，老遠就衝他們招手。

  “你怎麽在這兒等啊？”曹小滿哈出一口白氣，這個時候還沒有溫室效應，冬月的溫度早就零下了。

  “反正我也要上班，順便幫你們買了早餐。”謝飛揚說著就把手裏的包子油條遞過去。

  曹小滿怔了怔，上輩子她嚐盡了人間寒涼，但現在一個沒見過幾麵的謝飛揚，竟然就能對她這麽好，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曹小滿的心裏都滿滿漲漲的。

  楊冬來不動聲色地推了下，誠懇地道謝：“我們已經吃過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我們要出攤起的早，都是在家吃了再過來，以後你別麻煩了，謝謝！”

  “這麽早就吃過了？”謝飛揚挑了挑眉，“你們別多想啊，我就是看你們那麽遠過來，肯定沒時間吃早飯，就順帶多買了，也不麻煩。”

  “我們在城邊上租了個小院子，過來很近，以後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楊冬來客氣的拒絕。

  “你們租房子了。”謝飛揚驚訝地瞪了瞪眼。

  他想說自己家就很寬敞，隨時可以來借住，但又想到楊冬來肯定又要吃味，到了嘴邊的話就咽下了。

  曹小滿點點頭，“嗯，我們東西多，租個房子方便，也是熟人幫忙找的房子，很好。”

  她舅舅就在城裏工作，謝飛揚也就沒有再多問， 隻是又把包子油條往外一送。

  “行，以後我就不買了，但今天這買都買了，你們負責搞定。”說完直接塞進曹小滿懷裏。

  曹小滿稍稍一頓就大方地接了，“好，這我就拿了，謝謝你！”

  謝飛揚咧嘴一笑，噴著白霧攏了下大衣，下巴一揚，說道：“走，我帶你們過去。”

  剛七點多一點，謝飛揚戴上紅袖章，幫曹小滿和楊冬來把手推車安置在商業街的轉角空位上，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指點江山。

  “瞧瞧我幫你們相看的這地方，前麵過來的人要從這兒過，後麵進來的人也要從這兒過，轉角地方還寬敞，夠你擺兩三張桌子的，想的夠周到吧，覺得怎麽樣？”

  曹小滿幾次來看中的也是這個地方，隻是她記得當時這個地方是有人擺攤的，於是問道：“地方不錯，可我記得之前有人在這擺攤啊！”

  謝飛揚大手一揮，“現在市場管理規範了，由我們統一安排位置，你就放心大膽的在這兒擺，這是我專門給你留的。”

  “這……”曹小滿有些遲疑。

  她知道市場規範是遲早的事，到後麵都要繳納攤位費，嚴格點的還要辦執照，但謝飛揚突然這麽一說，她怎麽都覺得還是有點搶地盤的意味。

  她第一天來擺攤，可不想因為地盤跟人發生口角。

  “你確定別人讓出來了嗎？”曹小滿左右望著，現在還早，還沒幾個人來擺攤。

  謝飛揚把胸膛拍得啪啪響，“我辦事你放心，安心擺你的攤。你們慢慢收拾，我也去上班了。”

  曹小滿趕忙點頭，“好好好，你趕緊上班去吧，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甭客氣！”謝飛揚揮著手，跟楊冬來說了聲再見，大步走了。

  那邊楊冬來已經把推車靠牆安置好了，正把煤爐子和小凳子往外擺，見曹小滿站在路邊東張西望，就叫她。

  “小滿，你來看看爐子擺哪兒？”

  曹小滿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跑過來擺東西，擺這攤兒很簡單，基本上就把兩隻鋁鍋搭在爐子上就行，現在街上的人還不多，爐子還閉著，保持蜂窩煤燃著就行，先把裝雞蛋的鋁鍋搭上慢慢燒著。

  “小滿，你在家不還信心滿滿說一定能賣出去，怎麽這才擺上就開始擔心了？”楊冬來挨著她坐在小凳子上，一邊問，一邊伸出手去烤火。

  “你哪兒看出我擔心了？”曹小滿也像他一樣伸手烤火。

  這大冬天的，沒有火還真是坐不住，她已經可以看到自己這兒圍坐一大群人了。

  “你站在那兒，不就是看看有沒有人來嗎？”

  曹小滿歎氣：“我看到過，這個位置之前是有人的，不知道謝飛揚是怎麽辦的，會不會有人跟我們搶地方。”

  楊冬來跟著往周圍看了看，開始擺攤的人越來越多，不以為意說道：“不會的，不用擔心這些。”

  “你就這麽相信謝飛揚？”曹小滿疑惑地看著他，“我看這裏也沒人交攤位費，好像都是誰來的早誰占地方。”

  楊冬來往手上哈了口氣，“謝飛揚做事靠譜，他說沒問題你就安心擺你的攤。”

  曹小滿轉了轉眼珠子，問道：“萬一這攤子是他從別人手裏搶來的呢？你也覺得沒事？”

  楊冬來想了一下，說道：“謝飛揚不是以權謀私的人，他就算是從別人手裏拿，那一定是給了人補償，人家既然願意讓出來，那我們在這兒擺攤有什麽問題？”

  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隻不過，如果謝飛揚要真是從人手裏買下來的，那我們就應該把錢給他。”

  說完見曹小滿偏著腦袋看他，笑著拿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笑問：“幹什麽這麽看著我？”

  曹小滿笑眯眯地道：“我隻是覺得你很好。”

  在現在這個年代，一身正氣，卻也能懂得變通，不迂腐，不執拗，她的冬來從現在起就已經顯現出了不同於人的品質。

  而楊冬來笑著捏了下她的臉， “我哪兒好啊？”

  曹小滿嘟了嘟嘴，“你哪兒都好，嘿嘿！”

  兩人這邊說著話，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攤子都擺起來了。

  旁邊有個擺攤賣頭繩發卡的大姐，擺好攤湊到他們這邊，好奇地問：“你們這是要賣什麽？”

  曹小滿立刻麻利的從旁邊拿過來一個小凳子，笑眯眯地招呼她：“大姐，過來坐著烤會兒火。”

  天氣正冷，誰都跟火親，大姐也不扭捏，拖過凳子就挨著坐下來，鋁鍋裏的鍋底已經燒開了，正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著香味。

  “你這是煮的啥？咋這麽香呢？”大姐邊看邊咽了下口水。

  “麻辣燙！”曹小滿響亮地回答，“我就賣這個，我那邊還有很多菜，有粉條。大姐，你吃早飯了沒，要不來個雞蛋嚐嚐？”

  曹小滿邊說邊從鍋裏撈出來一個雞蛋。

  “還有雞蛋呢！”大姐又咽了下口水，“多少錢一個？”

  “一角錢一個。”

  “喲，這麽貴啊！”大姐往後縮了下。

  曹小滿又把雞蛋放進鍋裏，說道：“大姐，這不貴的，現在雞蛋都賣五分錢一個，我這個是在油鍋裏煮熟的，一毛錢值得的。”

  “那也貴，我今兒還沒開張呢，吃不起，吃不起！”大姐擺著手，眼睛卻還一直往鍋裏看。

  曹小滿看的清楚，她想吃又舍不得，於是果斷撈了一個起來，放進搪瓷小盅裏遞給她。

  “大姐嚐嚐，我今天第一次擺攤，你幫我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啊？”大姐驚訝地瞪大了眼，“你就這麽給我吃了？我可沒錢給你。”

  “這個不要錢。”曹小滿大方地笑，“我請大姐幫我嚐嚐味道。”

  說完，壓低了聲音湊近說道：“不過，你要幫我保密，這市場上人多，每個人一個我可就送不起了。”

  “好好好，不說，絕不說！”

  大姐大笑兩聲，毫不客氣地接過雞蛋，也不怕燙了，吹著氣剝掉殼就吃，剛咬了一口在嘴裏，馬上就睜大了眼睛。

  “你這個好吃啊！”大姐連連點頭，“快，再給我撈兩個，我給錢！”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