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揚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宜五毛也叫便宜？”

  “當然，我們鄉下人掙個五毛錢不容易。”曹小滿一本正經地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用這樣的話來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但謝飛揚心裏非常不舒服。

  於是說道：“鄉下人怎麽了？我隻要人美心善，哪管什麽城裏人鄉下人的。”

  說完，笑眯眯地湊到曹小滿麵前，說道：“今兒這話我也買了，還是二十塊，不用便宜。”

  曹小滿眸光輕閃，這人顯然是對自己別有用心，這張臉也確實很招小姑娘喜歡，看得出來也懂得追求女孩子的一些手段，但這些在曹小滿這個內心深處還藏著五十歲靈魂的老阿姨來說，都是小兒科，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她朝謝飛揚露出一個非常標準的職業化笑容，說道：“行，謝謝惠顧。多虧是運氣好遇到了你，我這花賣了，終於能辦上嫁妝了。”

  拐彎抹角地告訴他，自己已經要結婚了，總該能讓他知難而退吧！

  果然，謝飛揚一聽這話，剛才還笑容絢爛的臉一秒僵住，扯了扯嘴角，懷疑地打量著她。

  “你要結婚了？你才多大？別是騙我的吧？”

  曹小滿笑了一下，“我騙你做什麽，我已經訂親了，未婚夫外出工作去了，等他一回來我們馬上就結婚。”

  原本以為說得夠清楚了，卻不想謝飛揚一聽她這樣說，立刻又眉開眼笑起來。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沒結婚唄？外出工作，誰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萬一他看上別的姑娘了呢？要我說，你也別在一棵樹上吊死，總要在周圍多找幾棵樹看看，萬一發現還有更好的樹呢？”

  謝飛揚邊說邊排了排自己的胸膛，叫一個自信滿滿，隻差直白說可以找他。

  曹小滿挺無語的，她上輩子明明就沒有遇過這號人，難道謝飛揚就是隨著這一世命運改寫才出現的？

  不過，不管他是怎麽出現的，別說曹小滿心裏全是楊冬來，就算她沒有喜歡的人了，她也看不上謝飛揚這種吊兒郎當的公子哥。

  於是，曹小滿笑著回答：“自從我的樹出現之後，就把周圍的樹都給砍了，省的看著礙眼。”

  說完她彎腰把蘭花抱起來送到他麵前。

  “這花給你，再次謝謝你的惠顧！”

  謝飛揚不甘心，隔著蘭花緊緊看著她的眼睛，“你當真不想想了？”

  “沒什麽好想的。”曹小滿搖搖頭。

  “萬一他看上了別人，不要你了呢？”

  “他不會的！”

  謝飛揚啞然，因為他從曹小滿眼裏，看到的是滿滿的信任，仿佛天崩地裂都不能將他們分開一樣。

  接過蘭花，遞過來二十塊錢，捏著不讓曹小滿抽走，謝飛揚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以後還有蘭花記得都來找我，我等著看你的樹。”

  曹小滿淡淡一笑，“好！”

  就在這時候，匆匆趕來的曹翠英瘋了一樣地衝到了他們麵前，指著謝飛揚激動地大吼。

  “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我要去告你們！”

  曹小滿看看她，又看看謝飛揚，猜測著他倆的關係。

  “我要去告你！”曹翠英激憤地瞪著謝飛揚，“你根本就是跟她一夥的，我要告你知法犯法，讓你去蹲大牢！”

  然後又指著曹小滿，“你跑來這裏賣東西，我要去舉報你，公然搞資本主義！”

  曹小滿有點明白了，敢情曹翠英一直都在盯著她，想抓她的把柄，今天還不知怎麽的把謝飛揚招惹來了。

  “你有病吧！”謝飛揚在旁邊插了一句，冷冷地瞟了一眼曹翠英，“你是腦子進水，還是眼睛瞎了，這滿大街到處都是擺攤賣貨的人，你還敢在這裏煽風點火，就不怕人家跳起來打你？”

  謝飛揚故意放大了聲音，“大家都是自力更生，憑自己雙手擺攤賺錢，你跑來這裏給人扣大帽子，胡說八道，我看你純屬來找不痛快的吧！”

  話落，旁邊的大姐就幫腔道：“說的沒錯，你算是哪根蔥啊，嘰嘰歪歪個沒完，趕緊滾開，不然叫你好看！”

  好不容易才能擺攤掙點錢，政府都不說什麽了，平白跑出來個指手畫腳的。

  無論哪個年代，大家都最討厭背後打小報告的人，更何況是在現在這種敏感時期，都怕事情萬一鬧起來，大家跟著一起倒黴。

  旁邊另一個賣水果的中年男人，直接抄起扁擔就朝曹翠英打過來，一邊惡狠狠地趕她：“人家都不管了，你算個什麽東西，跑來這裏指手畫腳，看我不打死你，滾！”

  曹翠英差點被打到，還來不及還嘴，旁邊又有人來趕她，就這一下，周圍擺攤的人都上來罵的罵動手的動手，嚇得曹翠英隻敢抱著頭，驚慌失措地跑了，哪裏還顧得上找曹小滿和謝飛揚的麻煩。

  沒費唇舌就讓曹翠英落荒而逃，曹小滿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高興了？”謝飛揚見她笑了，嘴角也高高揚起。

  曹小滿卻問道：“是她叫你來的？”

  謝飛揚嘿嘿笑著，摸了下鼻子，“這還不是都怪你，給我留個假名字不說，還留的是那麽惡心巴拉的人的，我還沒找你麻煩呢，你是純粹惡心我是不？”

  曹小滿一點都不藏著掖著，直白地說道：“我也是留個心眼，怕麻煩找上門。”

  “怕麻煩你留別人名字，可真有你的！”謝飛揚說著朝她豎起大拇指。

  要不是他看上的姑娘呢？果然聰明機靈。

  曹小滿挑眉看著他，“你不會覺得我壞嗎？自己做事讓我堂姐背鍋。”

  “這怎麽是壞呢？你這叫正確使用身邊一切有用的事物，名字而已嘛，不用白不用啊！”謝飛揚一臉理所當然，“你那堂姐還一心舉報你呢！用她名字而已，小事一樁。”

  曹小滿忍不住想笑，“謝同誌，你知道什麽叫做雙標嗎？”

  謝飛揚眨巴著漂亮的桃花眼，“雙什麽？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這樣的。”曹小滿噗嗤一聲笑，掏出一塊錢來塞給他，“謝謝你替我說話，便宜你一塊錢。”

  “哎，瞧不起我是吧？我像是出不起那一塊錢的人？”謝飛揚覺得自己麵子受損。

  曹小滿已經回頭扶住了自行車，“那就請你喝汽水！”

  說完蹬掉車架騎著就走了，謝飛揚手裏捧著蘭花，急忙跟著跑了一段，大聲叮囑：“記住了，我叫謝飛揚，就住在中心街後麵的巷子裏，以後有花記得送過來！”

  曹小滿沒有回應，騎著車飛快的從路口轉彎過去，消失不見了。

  謝飛揚跟她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隻當他是暫時看中她顏值的中二少年，這種膚淺的東西，一轉眼就能忘了，就像曹小滿，騎著車轉了幾個彎，就將謝飛揚拋諸腦後了。

  她要去趟舅舅白書山家。

  白書山一家住在他們單位宿舍，大表哥已經結婚搬出去了，小表哥去年考上了省裏的大學，現在家裏隻有舅舅舅媽在家，舅媽身體不好前兩年辦了內退。

  曹小滿到的時候，舅媽剛從外麵買菜回來，看到曹小滿熱情地招呼她。

  “這個時候有周邊鄉裏的人來賣自家種的菜，現在我們都挑這個時候去，新鮮！”舅媽喜滋滋地說道。

  這對曹小滿來說，也是個好消息，於是問道：“那現在市場上沒人管了嗎？”

  “管什麽，現在不像前幾年了，廣播上都說了嘛！”舅媽提醒曹小滿，“你們那裏肯定還沒收到消息，小滿，你可得機靈點，看看能不能搶在前頭做點小生意。”

  這話正中曹小滿的下懷。

  “舅媽，我今天來就是想找你們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