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他是裝的，這人最愛裝模作樣了！”李文軍撇了撇嘴。

  周大川一聽，火更大了，“曾子浩，馬上給我站起來！”

  他早聽過農場的反饋，這個曾子浩被抓了好多次的典型，做事偷奸耍滑，禍害人家姑娘丟人現眼，現在還在這兒裝死。

  “同誌，那件事我也知道，據說他們是在談對象。”

  文隊長到底看不過去，也為了村裏的姑娘挽回點名聲，站出來題曾子浩說話。

  對著文隊長，周大川的態度要好了許多。

  “那也不行啊，這對我們知青點影響多不好。”

  李文軍唯恐曾子浩逃過此劫，“沒錯，影響實在是太差了，就應該把他帶回去，好好審一審才行。”

  周大川嫌棄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曾子浩，這人不承認錯誤不說，還裝暈，罪加一等。

  就在這時，從大門外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領導，我有話說。”

  大家紛紛看去，就見一個姑娘從外麵飛跑進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周大川皺眉看著來人，挺漂亮一小姑娘，但不認識，知青裏開始有人小聲的議論。

  “你是誰？找我有什麽事？”

  “我叫曹翠英，是……是曾子浩的對象。”曹翠英後麵一句話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不過，周大川還是聽到了，臉色不怎麽好看，不管知青還是農民，沒結婚就搞在一塊，都讓人不恥。

  “曾子浩就是跟你在一起，才被抓的？”周大川問。

  當著這麽多人說這事，曹翠英的臉紅的沒法看了，但她不敢不來，如果她不來幫曾子浩說話，要是他被抓走了怎麽辦？她怎麽辦？

  所以，即使被盯得抬不起頭來，曹翠英還是小聲地答應了。

  “是我。”

  “這麽說，不是他強迫的，是你自願的？”

  周大川瞪著眼前的姑娘，看著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偷偷摸摸就敢把人領屋裏去，這會兒低著頭有什麽用，臉都丟光了。

  所以，他故意一點麵子都不給她留，故意直白地問她，偏要掃一掃她的臉，這麽大姑娘不知羞恥，也不知道家裏是咋教的。

  知青點這會兒圍了不少村民來看熱鬧，曹翠英早就不敢抬頭了。

  周大川看看她，又看看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曾子浩，氣不打一處來。

  “先把曾子浩帶回縣裏去！”

  身後立刻走出來兩人，拖起曾子浩就要往車上塞，曾子浩嚇得再顧不得什麽了，急得對曹翠英大喊。

  “翠英，你快告訴他們，我們是在搞對象，你是自願的，我們已經商量要結婚了，你快說呀！”

  曹翠英見他要被抓走了，也嚇得連忙跑到車前攔著，再顧不上什麽了，語無倫次地大喊。

  “別把他帶走，我們是自願的，我真的是自願，我們都要結婚了，別把他帶走！”

  此時圍觀的村民，立刻議論起來。

  “真是丟人，這要是我閨女，早打死了算數！”

  “毛君蘭怎麽教出這種丟人現眼的閨女，把我們向陽村的臉都丟光了！”

  “報應唄，曹文壽兩口子一輩子不做好事，現在全報應在閨女身上了！叫他們天天橫行霸道，把兄弟家欺負的沒邊了，這下好了，兒子腿斷了，閨女又這麽不知廉恥，做事全做在後人身上了！”

  村民越說越大聲，就是故意要說給曹翠英聽的，曹翠英恨不得把耳朵堵起來。

  人群裏，匆匆趕來的毛君蘭轉身灰溜溜地走了。

  原本聽說縣裏來了人追究曾子浩的生活作風問題，她還想過來一口咬定自家閨女是被人欺負了，結果她才走攏，就聽到曹翠英已經自己承認了。

  她還能怎麽辦？一句話硬話都說不出來了，丟人現眼的東西！

  毛君蘭心裏把曾子浩恨透了，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拎出來罵了，卻也無可奈何地接受了現實。

  “既然如此，就趕緊登記結婚，別丟人現眼，不然就抓曾子浩去判刑！”周大川也氣地臉色鐵青。

  這件事影響極壞，周邊幾個大隊都知道了這件事，其他的知青點都是年年評先進，偏偏他負責的這個向陽村，出了這麽檔子事，害得他都沒臉了。

  “曾子浩，既然你選擇了找個農村媳婦兒，那就留下來做向陽村的女婿，別想著回城了！”

  周大川氣壞了，當場就宣布了結果，斷了曾子浩的後路。

  曾子浩麵如死灰，雙膝一軟，就給周大川跪下了。

  “不要啊，求求你了，我還想考大學，我要回城啊，求你高抬貴手，別讓我留在這裏。”

  “就你這種道德敗壞的人，考上大學也是個禍害，沒門！”周大川氣的拂袖而去。

  周大川帶著人走了，曾子浩愣在原地，瞪著眼睛看著吉普車開遠，那揚起的塵土，仿佛將他的未來全都遮擋了，一輩子看不到希望了。

  看了一眼四周的大山，曾子浩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壓在山底，永無翻身之日。

  李文軍哈哈笑了幾聲，咧著嘴落井下石：“哎喲，真是讓人羨慕啊，白得一媳婦兒，留下做女婿也好，一輩子種地，餓不死！”

  曾子浩握緊了拳頭，緩緩看向李文軍，一定是他，為了搶回城的指標，把自己給舉報了！

  曾子浩怒火中燒，衝過去照著李文軍的臉就是一拳頭，然後瘋了一樣抓著他撕打。

  他的理想，他的未來，全毀了，全被李文軍給毀了！

  “你瘋了！還敢打人，小心把你送局子裏去！”

  李文軍人高馬大，比曾子浩壯實許多，能輕易製住曾子浩，可曾子浩現在哪裏還能聽得進去，隻管拚了命的撕打，李文軍一時間竟然把他製服不了。

  “曾子浩，你再瘋，我就不客氣了！”

  李文軍警告了一聲，隨即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記漂亮的過肩摔，曾子浩本就是文弱書生，被這一摔，立刻就癱倒在地上不動了。

  “子浩！”曹翠英哭喊了一聲，跑過去就要去抱他。

  不想，被曾子浩推了一個趔趄，然後，他張開嘴，淒厲地慘叫起來，仿佛用盡了全力地嚎啕大哭起來。

  為了回城他機關算盡，為了回城他東躲西藏，為了回城他跟不愛的女人交往，為了回城……

  可現在，他永遠也回不了城了。

  曾子浩嚎啕大哭，曹翠英不知所措，而靜靜站在知青點門口的曹小滿，看著毫無形象可言的曾子浩，嘴角微微揚起。

  曾子浩，才這樣就受不了了？我上輩子受過的痛，吃過的苦，你通通都要受過一遍才行！

  曹小滿輕巧地轉身離開，大仇得報的感覺，讓她輕飄飄的，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

  心頭的烏雲散去，這四周環繞的大山，看上去都格外美，天空格外的藍，空氣格外的清新。

  仰頭望著白雲朵朵的天空，曹小滿仿佛看到了上輩子的楊冬來，看著他拖著殘缺的腿，卻依然清澈帶笑的眼睛。

  “冬來，你知道嗎？我給你報仇了！”

  曹小滿黑亮的桃花眼裏浮出一片水霧，慢慢的這片水霧散去，楊冬來變成了這一世俊朗的模樣。

  “冬來，這輩子，我們都要好好的！”

  “小滿。”文隊長的聲音把她的意識拉回來。

  曹小滿飛快地抹了一把眼睛，笑著應道：“文三叔，您叫我？”

  “有你的信，今天從縣裏帶回來的，你記得去我家裏拿。”

  “我的信？誰寫的？”

  “你這丫頭，還能有誰啊，冬來呀！”

  曹小滿一下子就笑了，冬來準是一回去就給她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