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小滿豎著耳朵聽最新消息的時候，一個穿著中山服，夾著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走進來。

  在食堂門口往裏張望了幾眼之後，大聲問：“門口自行車上的蘭花是誰的？”

  曹小滿坐的位置偏遠，又正聚精會神地聽旁邊桌的兩人說話，一時沒注意到。

  食堂裏賣包子的大媽端包子過來給曹小滿，問她：“小姑娘，門口那蘭花是不是你的，有人在問呢！”

  曹小滿剛才把自行車停在門口的時候，拜托大媽幫她看著車來著，這兒聽她問就想是不是占著什麽位了。

  “是我的，大媽，怎麽了嗎？”人也跟著站起來。

  包子大媽回頭朝門口的人招手，“就是這姑娘的。”

  然後回頭對曹小滿說：“他問了好幾遍了，沒人應。”

  曹小滿還想著是不是占著人家的地方了，準備出去看看，中山服那人已經走了過來，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她兩眼，高高在上的問。

  “那蘭花是你的？”

  “是我的。”曹小滿點頭。

  “中山服”點了下頭，傲慢地說道：“你跟我走吧，這蘭花我要了。”

  嗯？曹小滿眼睛一亮。

  好兆頭啊！這才剛進城，就有人看上了她的蘭花。

  但是……曹小滿不動聲色地暗暗打量他。

  這人看著派頭很足，但這氣質著實不像是喜歡花草的風雅人士。

  但畢竟是第一個主顧，曹小滿還是麵帶微笑，禮貌地問：“您這要了，是什麽意思？”

  “中山服”麵露不耐，“要了就是要了，還有什麽意思？你跟我走，把蘭花送到我家去，錢少不了你的。”

  曹小滿拉長了聲調“哦”了一聲：“我這蘭花可以賣給你，但是我不送貨上門，領導，您本人都到這兒了，咱們就在這兒交易唄！”

  現在市場還不開放，她怎麽知道這人是真想買花，還是想借買花行什麽不軌之事？

  她手無縛雞之力，又長得這麽好看，要是到了什麽沒人的地方，她連哭都來不及。

  “中山服”的臉微微泛青，不高興地說道：“我現在身上沒有現金，你跟我過去，我拿錢給你。”

  看得出來，他是覺得在這裏承認沒錢有點掃麵子，可曹小滿立場堅定。

  “沒關係，我有還要吃飯，要不麻煩您跑一趟？”

  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後世都納入小學教材了，她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會不懂？

  “中山服”有點氣急敗壞，“你知道我是誰嗎？難不成我會吃掉你不成？”

  曹小滿還是態度很好的笑著，“不好意思，不送貨上門是我的原則。”

  “中山服”生氣了，“全城又不止你一人有蘭花！”說完扭身就走。

  曹小滿挑挑眉，她想說不好意思，這個時節，全城還真隻有她有蘭花，就算能找到第二株，也不能比她的好。

  看著人走了，曹小滿去外麵把蘭花抱了進來，這花一來就被人看上了，萬一被人偷走就劃不來了。

  看她抱著蘭花進來，包子大媽稱讚道：“哇，你這花可真香啊！難怪王秘書剛才想買呢，你怎麽不賣給他呀？”

  曹小滿笑著回答：“他想讓我把花給他送家裏去，我又不認識他。”

  “你是鄉下來的，不認識正常。”包子大媽說道，“這人就是一個大領導家裏打雜的夥夫，偏偏天天裝的好像他才是領導死的，耀武揚威的，我們都叫他王秘書。”

  難怪看他氣質不對，曹小滿明白地點點頭，眼睛轉了轉問大媽：“他給哪位大領導工作呀？大領導喜歡花嗎？”

  聽了大媽的話，曹小滿就生了心思，“中山服”喜歡蘭花的可能性不大，說不定是他服務的那位大領導喜歡，所以“中山服”想買去討個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這蘭花的第一個主顧就真的有了。

  但是包子大媽搖了搖頭，“大領導就住在中心街那邊，說是從省上退休下來的領導，之前當過好大的官，咱們誰也不認識，不清楚。”

  “謝謝大媽！”曹小滿笑著道謝。

  中心街，這可是他們這縣城裏的中心地帶，後來城市發展起來之後，那裏更是成了商業中心，能住在那一帶的人都非富即貴。

  曹小滿心裏有了計較，抱著蘭花過去加快速度吃飯。

  不想，她這坐著吃包子呢，旁邊此起彼伏的都是驚歎的聲音。

  “小姑娘，你這是什麽蘭花啊？怎麽這麽香啊？”

  “是呀，小同誌，你這是蘭花嗎？怎麽會有這麽香的蘭花呀？”

  曹小滿笑著一一回答：“這就是蘭花，我從山裏挖出來的。”

  “山裏的蘭花怎麽會這麽香啊？”

  “小同誌，你把這蘭花賣給我吧！回去放屋子裏肯定很香。”

  一有人開了這個頭，旁邊馬上就有人也來搶。

  “小同誌，你賣給我吧！這花我買了。”

  有人搶著買是好事，但曹小滿更希望第一個顧客是能有發展前途的。

  於是笑著拒絕：“謝謝大家，可是剛才那位領導先看上了，我得等他一會兒，萬一他又回來找我買。”

  她的一點私心這麽看來，反倒成了講誠信，大家紛紛稱讚她的人品。

  “不貪財，是個好同誌。”

  雖然她已經說不賣了，大家還是紛紛走上來圍觀她的蘭花，對這香味讚口不絕。

  其實曹小滿早就發現這蘭花香得與眾不同，也許這就是血的功效之一，能讓植物起死回生，讓花朵更香，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讓中草藥的功效更好。

  快速吃完了包子，曹小滿帶著歉意抱走了蘭花，她要去中心街轉轉，要自己去找銷路。

  中心街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很繁華了，縣裏的國營單位都在這一帶，快到中午下班的時間了，周圍兩條街上竟然擺上了很多小攤。

  這無疑讓曹小滿更高興，說明自主經營模式已經開始打開了。

  於是，曹小滿在街口選了個位置，抱著她的蘭花站在那裏。

  才剛站了一會兒，附近工廠各單位就下班了，大批的工人從廠裏出來，曹小滿選的這個位置正好是兩個廠子的人都要經過的地方。

  很快，就有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年輕姑娘走到她麵前，低頭嗅了一下，大大的眼睛裏放著光。

  “你這是什麽花？怎麽這麽香？”

  曹小滿淺淺笑著，“在山上挖到的蘭花，不知道什麽品種？”

  “蘭花怎麽會這麽香啊？”年輕姑娘湊得更近，“你這花賣嗎？”

  “賣的。”曹小滿點頭，“但是，今天這盆已經有人要了，你要是想要，我明天再給你送一盆過來，保證跟這個一樣。”

  年輕姑娘驚喜地笑了，“你還有嗎？多少錢一盆？一定是要跟這個一樣香的才行哦！”

  “保證是一樣的，不香不要你的錢。”曹小滿很認真地保證。

  年輕姑娘看了蘭花一陣，說道：“好吧，你明天給我拿一盆過來，還是這個時候在這裏，你賣多少錢？”

  曹小滿想了一下，報價：“二十塊一盆。”

  二十塊在這個年代真的是很大一筆錢，畢竟上輩子曾子浩在八十年代的工資，一個月也才二十多塊錢。

  現在的話，一般工人的工資應該還不到二十塊，但麵前這個年輕姑娘穿著這個年代裏非常少見的連衣裙，看得出來還化了一點妝。

  這樣的人，要麽就是家裏條件好的，要麽就是講究生活情調的，這兩種人，都是有消費實力的人。

  “二十塊啊，有點貴了！”年輕姑娘有點遲疑。

  但曹小滿看出來了，她的遲疑，隻是在思考這蘭花值不值，而不是考慮買不買得起。

  於是，曹小滿發揮出她的銷售能力，推銷道：“不貴的，這蘭花雖然品種不詳，但你看它的葉子比一般蘭花的碧綠肥厚，說明它生命力更加旺盛，容易養活。最重要的是，它的香味是獨一無二的，錯過了它，你就找不到這麽香的蘭花了。”

  年輕姑娘果然被說服了，“好吧，我被你說動了，我給你一塊錢定錢，你明天給我送一盆過來。”

  隨便就能掏一塊錢預訂，曹小滿更加相信自己沒看錯人，眼裏的笑容更大。

  但是，卻輕輕搖了下頭說道：“我不收定錢，但是我明天一定給你送過來，你記得來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