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們看到了報社大領導。

  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和臉都比別人大了一號，胖的。五官還算不錯，雙眼明顯被臉上的肉擠小了。

  這年代物資匱乏，很少看見胖子，能胖成這樣的中年男人平時大魚大肉不知道吃了多少，脂肪才能堆積成這樣。

  對方審視的目光看向幾個人，帶理不理的語氣問：“找到東西了吧？”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高星辰和溫暖看了眼這間辦公室的窗子，發現能看見後院樓下，也就是說剛才他們的舉動被這位大領導看在眼裏。

  多虧有距離，聽不到他們說啥，否則這事肯定涼涼了。

  兩人頓時有種芒刺在背，眼光交流，很快鎮定下來。

  高星辰實事求是的說：“領導，你們那台機器都成一堆廢鐵了。我們雇車拉回去未必能用，早晚也是往廢品收購站送。”

  大領導小眼睛中犀利光芒閃過慢悠悠的說：“說那些沒用，小李說你們看過以後能出高價？”

  正在當吃瓜群眾的溫暖手好癢，很想揍這男人一頓。

  從國家拿了好處，還想從他們身上刮油，要點臉好不好？

  很快想到麵前處境，快速冷靜下來。

  李秋水不傻，當然知道該怎麽說：“領導，剛才我們沒看到機器，以為是不錯的東西，剛才看見了，才發現機器實在太破舊了。”

  胖領導不耐煩的說：“我也不缺這三瓜兩棗，你們不想要就算了。”

  高星辰盡管心中焦急，表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聽明白了這位領導很貪，我不缺，不是我們單位，以退為進的說：“領導，你開個價，差不多我就要了。”

  “五千！”

  NND，真黑！

  溫暖和高星辰心裏清楚，新印刷機就是這價。

  現在是計劃經濟，生產印刷機的工廠不會把機器賣給個體戶。

  高星辰冷靜的說：“領導，新機器才這個價錢吧？”

  胖領導當然知道，他就是知道這幾個人買不到新機器，才會打舊機器的主意，他就是想多撈錢。

  淘汰下來的破舊機器，上級不會過問，這筆錢當然是進自己腰包，當然是越多越好。

  溫暖和高星辰互相看看，很快有了主意。

  高星辰不耐煩的說：“一千元，行我們就拉走，不行，就繼續放那兒爛著吧。”

  李秋水瞪大了雙眼，就那堆破爛，老大出這麽多錢。

  他想說什麽對方話已經出口。

  胖領導再次出價，“兩千！”

  溫暖一把拉住高星辰，劈頭蓋臉的罵道：“你傻不傻，這破爛你出一千元？日子還過不過了，馬上跟我走。”

  刁蠻丫頭的形象演繹的活靈活現。

  兩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這鏡頭被李秋水看在眼裏，老大的形象瞬間崩塌，心中濃濃的酸味頓時淡了不少。

  再看，高星辰滿臉愧疚的被拉走了。

  溫暖邊走邊默默地算計著腳步。

  “一、二、三……”

  身後，胖領導頓時急了：“先別走，我們再商量商量。”

  溫暖不滿的回頭說：“我未婚夫發傻，我又不是傻子，想給學校印月刊，憑啥自己花這麽多錢買機器？”

  胖領導再次發現事情脫離了掌控，急忙妥協下來。

  “好了，我也不計較了，一千元你們拉走吧。”

  溫暖嫌棄的說：“我們剛才看了你們的舊印刷機，鉛字沒找到多少。就是找人修好了印刷機沒有鉛字也沒用。”

  胖領導再次妥協下來，“我記得庫房裏有一套備用鉛字，我給你們找出來，你們必須盡快把東西拉走。”

  他們如果不用點算計，估計這套鉛字根本吐不出來。

  既然對方答應，兩人又走回來。

  溫暖看了眼窗外，這時間很難雇到車。

  讓爺爺要車的話，萬一這貪貨看到是軍車節外生枝就不好了。

  她很快想到這些，平靜的說：“領導，你們單位應該有車吧？能不能幫我們送貨，汽油費我們出。我看你們報社也沒有圍牆，萬一撿破爛的把機器劃拉去……。”

  胖領導小眼睛轉了轉說：“司機都下班了，還要把人喊來，不光是汽油錢問題。”

  “領導，我們也不懂這，你說多少錢？”

  “兩百！”

  這男人真能計較，可是再花兩百元實在憋氣。

  “一百，不行的話這破爛我們不要了。”溫暖再次扮壞人。

  發現即將到手的一千元要飛，胖領導急忙點頭，“行，我這就讓人去喊司機，再去把庫房備用鉛字拿過來。”

  交易完畢，車往家的方向開去，已經是十分鍾以後了。

  這是輛不帶棚的大卡車，把印刷機放到車廂裏，沒占多少地方。

  三人把兩輛自行車也放上去，擔心路不平，自行車和印刷機碰撞，幹脆把地址告訴駕駛員，他們都坐在車箱裏。

  李秋水不滿的嘟囔，“老大，這東西能修好嗎？你還說找內行，他水平也不行呀？就會吹牛皮。”

  溫暖很淡定的說：“等回去以後再看看，也許他想到什麽就修好了。”

  李秋水譏諷的說：“你可拉倒吧，他自己都認慫了。”

  高星辰本來不想理他

  李秋水沒完沒了的計較，他很生氣。

  “李秋水，你敢和我打賭嗎？”

  李秋水疑惑的看向他，“你啥意思？”

  “如果我修好了印刷機，你喊我老婆老大，也要喊我老大。還有，沒事別往我老婆身邊湊。”

  李秋水本以為把對方製服了，沒想到這小子又開始吹牛皮了。

  “你要是沒修好怎麽說？”

  高星辰擲地有聲的說：“沒修好，我喊你老大。”

  李秋水不滿的喊叫起來，“這樣不公平，你贏了提兩個條件，憑啥輸了就一個條件？”

  高星辰忍住氣說：“那你再提一個條件，別打我老婆的主意。”

  “別隔門縫瞧人……”李秋水突然想起什麽，一拍腦袋：“有了，你不但喊我老大，也要喊我我兩個哥們老大。”

  高星辰當然知道他們是三劍客感情好，點頭答應：“好！”

  李秋水突然想起什麽，“哥們，應該有時間限製，可別無限期拖下去。”

  高星辰信心十足的說：“半個月！”

  李秋水想到這時間修好印校刊沒問題，點頭答應：“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