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秀竹心中疑惑，把雙眼睜開條縫隙。

  爹在做什麽？怎麽弄出這怪怪的動靜？

  她發現爹佝僂著腰從牆縫裏，摳了半天弄出來一個手絹包。

  小心翼翼打開，把兜裏的兩張大團結放進手絹包裏。

  娘辦喪事，溫秀竹一直跟在爹身邊。

  他們一共借了一百五十元錢，加上接了點禮錢，爹應該剩下二十多元錢。

  這是把二十元整錢放進手絹包裏。

  原來爹也有私房錢？

  她繼續看，終於看清楚了，手絹包裏還有不少大團結。

  爹不是沒錢嗎？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本來，她藏了一千元錢總覺的對不住娘。

  看到爹也有私房錢，她頓時心安了。

  她想起娘說的話，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娘說爹騙了她？

  她心中翻騰，娘病的那麽重，爹都沒舍得掏錢；娘死了沒錢安葬，爹還是沒舍得掏錢，這老頭心夠狠的。

  既然這樣，她要替娘報仇，把錢據為己有，然後遠走高飛。

  這老頭一定以為自己睡著了。

  千萬別讓他看出來。

  她快速合上雙眼，緩慢呼吸，一動不敢動，終於等到爹藏完錢出去了。

  她才長出口氣，頭腦中繼續盤算起來。

  爹都有私房錢，大哥大嫂也應該有私房錢。

  當初，她沒少給大龍他們拿東西和錢。

  大龍他們也應該有私房錢。

  原來家裏人人都有藏心眼，怪不得娘讓她別管別人。

  她繼續盤算，等把爹的錢偷出來，自己究竟往哪個方向走。

  二哥他們往北走去了龍城，自己就往南走，去南方闖闖。

  前些天，她聽說現在出門不要證明了。

  何況，前幾天她還從王主任那裏要了兩張空白介紹信。

  實在騙不過去就用空白介紹信，自從娘死了以後，家裏一點溫暖都沒有，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幾天前，她從鎮上拿回來的米麵肉油等好東西都不翼而飛，一定是被嫂子劃拉去了。

  幸虧她把衣服包隨身帶著，要是放到家裏估計也沒了。

  第二天，她趁老爹出去溜達，從牆縫裏把手絹包扣出來，打開數數有兩百多元錢。

  她心中大喜，把錢拿出來，找了張黃紙包到手絹包裏，塞回牆縫裏。

  然後，她背起衣服包，頂風冒雪悄悄離開了家。

  等吃早飯時，溫家的人才發現溫秀竹不在。

  王秀麗大驚小怪的說：“爹，秀竹哪兒去了？”

  溫廣成想了想，以為閨女回鎮裏去了。

  不高興的說：“你妹妹這些天累壞了，可能回鎮裏休息去了吧。”

  王秀麗撇嘴，小姑子一定是被攆出來的，否則怎麽把大米麵還有肉油都拿回來了？

  那些東西當然都被她據為己有了。

  就是小姑子把事情說出去，她也占理。

  吃的東西當然是大家吃了。

  溫秀竹還想像以前那樣白吃白喝，做夢去吧。

  以前有老太太護著，現在老太太沒了，她還能蹦躂不成。

  老爺子發話了，溫家其他人都信以為真，等過完溫老太的頭七。

  這天晚上，溫老爺子睡覺前再次把牆縫裏的手絹包摳出來。

  他先捏了捏，感覺裏麵有東西，剛想把手絹包送回去。

  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好像包裏的錢有點軟，不像平時那麽硬。

  立即打開手絹包，發現裏麵根本沒錢，隻是疊起來的黃紙。

  他好似從高山上掉下來，整個人頭重腳輕癱在了地上，暈過去了。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他終於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吃力地爬到床上。

  左思右想，應該是溫秀竹偷了牆縫裏的手絹包。

  明天去鎮上找找，也許她在鎮上。

  溫老頭當然記得，這些錢還是他趁老婆暈過去偷偷拿出來了。

  當時，老三想買房子，自己一共從老婆身上偷了五百多元。

  交給溫成浩三百，剩下的錢他偷偷藏起來了。

  沒想到被這死丫頭弄去了，這個畜生，連親爹的錢都算計。

  溫廣成全然忘記了。

  當初，秀秀被王主任踹斷了肋骨，送進醫院治病。

  老婆子從王主任那兒訛了五百元。

  算起來這錢是閨女的，實際上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這一夜，溫老頭躺在炕上睡不著。

  想起老婆子發現錢丟了，傷心哭泣的樣子。

  沒想到，自己也嚐到錢被偷的滋味。

  這可真是報應呀！

  第二天，溫老頭感覺頭暈腦脹起不起來了。

  他把大孫子喊來：“大龍，知道你姑姑在鎮上什麽地方住不？”

  溫大龍點頭，“爺，我知道。”

  “你明天早點去鎮上，把你姑姑接回來，就說爺爺想她了，讓她回來住幾天。”

  溫大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信點頭答應：“好的，爺。”

  幾個小時以後，溫大龍匆忙回來。

  “爺，沒找到我小姑，她原來住的房子住了陌生人。我問了鄰居，鄰居說不清楚。我去王主任單位問，他們說……”

  “說什麽？”

  “說王主任因為閨女上大學走後門被開除了公職，他們全家都搬走了。”

  “怎麽會這樣？”

  溫老頭傻了。

  很快想明白了，原來閨女偷了他的錢跑了。

  他憋氣帶窩火，大病了一場。

  村子裏的人都以為溫老頭情深意重，老伴死了傷心病了。

  經常有人來看他勸幾句，隻有他自己明白是怎麽回事。

  過年時，他也沒能爬起來。

  一個多月以後，他終於搖晃著站起來了，

  才發現天逐漸暖了，偷了他錢的閨女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

  再說，郭昔年全家和高家祖孫坐在開往龍城的麵包車裏。

  麵包車頂風冒雪往前開。

  溫暖把懷裏的肉包子拿出來分給大家吃。

  郭昔年吃了幾口包子，誇獎說：“別說，你師娘蒸的包子味道確實不錯。”

  “爺爺，我最喜歡吃師娘蒸的包子。上學的時候，我們兩人中午經常吃。”

  “你師傅師娘為人不錯。”

  溫暖知道，爺爺輕易不誇人。

  隻要他誇了，就是認可了對方。

  她頓時心安了，以後師傅師娘去龍城，和爺爺一定能和睦相處。

  大家早晨忙著收拾東西基本沒吃什麽，分吃了這些包子，肚子頓時飽了，身體都感覺暖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