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頭駕著牛車回到溫家。

  溫秀竹把大龍喊來，讓他背著母親送到外麵的牛車上。

  溫秀竹抱著一條被子，把母親抱好。

  溫大龍趕車，溫秀竹和溫老頭三人把溫老太送到鎮上醫院。

  等到了醫院，經過檢查以後，醫生說是高血壓引起的輕微腦出血，在這年代這樣的病鎮醫院隻能保守治療。

  醫生認真的告訴他們，“這位老人病的不輕，住院的話需要幾百，還不知道痊愈後有沒有後遺症。”

  “幾百？我們隻有兩百多……”

  “錢肯定不夠，你們考慮好，是住院還是回去？”

  溫秀竹和溫老爺子頓時有點傻眼。

  怪不得老太太躺在炕上起不來了，原來這麽嚴重。

  回去不就是等死嗎？

  錢不夠怎麽辦？

  溫秀竹不想掏錢，內衣兜裏的一千元錢是自己的命根子。

  她眼珠轉動，很快有了主意。

  “爹，我們先給娘辦住院，先治著。然後你去我三哥家看看，當初買房子的時候，你們不是掏了不少錢，那錢還是我的。這麽長時間，三哥應該積攢些錢了。還有我姥姥家有錢，當初借了咱家不少錢。”

  閨女說的對，溫老頭想了想點頭說：“行，你姥姥那兒讓大龍回去說，我去找你三哥。”

  他本以為老太婆就是累了，躺炕上休息幾天就好了。

  沒想到病這麽重。

  他算計了老太婆一輩子，平時看老婆發愣的目光，他知道女人在想誰。

  嫉妒的火焰燃燒起來，恨不能掐死對方算了。

  想到這事是自己安排的，就大為泄氣。

  就在怨恨嫉妒沮喪中過了幾十年。

  苦辣酸甜各種滋味隻有自己清楚。

  可是，當老太婆真的不行了，他頓時感覺心慌慌的。

  如果老太婆合上雙眼，家裏還有誰關心他？

  老婆子不能死！

  溫老爺子走出醫院。

  對外麵傻站著看守牛車的溫大龍說：“大龍，你回去還了牛車以後，去你大舅舅和小舅舅家，對他們說你娘是腦出血，讓他們趕緊幫忙籌錢送來。”

  “好的，爺爺。”

  溫大龍點頭答應，趕著牛車回去了。

  然後，溫老爺子去找溫成浩，他沒去過三兒子買的新房子，他知道兒子工作單位在哪兒。

  等他找到單地方，說清楚找溫成浩，看門的看他這麽大歲數，熱情的讓他進來暖和會。

  立即把溫成浩喊出來。

  溫成浩出來一看，發現父親來了。

  “爹，大冷的天兒，你怎麽來了？”

  “你娘病了，在鎮醫院，她得了腦出血，你有錢趕緊拿點。”

  溫成浩大吃一驚，“我娘怎麽會得這個病？”

  溫廣成猜想，老伴這是希望破滅了急火上頭才會這樣，可他不能說。

  “別說沒用的，你娘急等錢用，當初你買房子，我沒少給你拿錢。”

  “爹，那些錢不是都買房子了嗎。家裏生了老二以後，掙點錢月月光，我手裏真沒錢。”

  溫老頭生氣了，心中悲涼，“沒錢，你不會去借，去你老丈人家，還有這麽大的工廠。你就沒有朋友，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你娘死了？”

  溫成浩雖然自私，在老父親的威風下，很快氣餒，隻好點頭答應。

  “行吧，我想想辦法。”

  “我回醫院了，你盡快籌錢過來。”

  “好的，爹！”溫成浩隻好答應下來。

  門衛清楚聽到父子兩人的爭執，暗暗鄙視溫成浩。

  這貨前幾天還買了塊手表，滿世界宣揚。

  親娘生病了斤斤計較，這人性！

  溫廣成失望地走回醫院，感覺腳步好很重。

  他不知道這兩百多元錢能用幾天，也不知道大舅子小舅子能不能幫忙。

  當初，從姐夫那裏算計來的寶貝，大舅子小舅子沒少花。

  借錢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結果幾十年過去，也沒人還錢。

  老婆子病成這樣，他們能不能良心發現掏點錢。

  還有老三，當初買房子的時候說的多好，現在他娘病這麽重，竟然推三阻四。

  他最恨的還是老二，這麽多年都很聽話，為什麽說翻臉就翻臉。

  當初，老二沒兒子，幫襯兄弟家的侄子沒什麽不對。

  到老了閨女嫁人，還不得靠侄子。

  不就是暖丫頭的婚事不稱心，讓他生氣離心了，結果越鬧越生分。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就是不行。

  他心中氣恨。

  左思右想回到醫院。

  溫秀竹急切的問：“爹，借到錢沒有？我三哥怎麽說？”

  溫廣成搖頭說：“你三哥說沒錢，錢都買房子了。”

  溫秀竹氣恨的說：“那就把房子賣掉。”

  溫廣成苦笑著說：“他說借錢，借到了給送過來。”

  溫秀竹不說話了。

  一天天過去，沒有任何人來，不但沒人送錢，連看的人都沒有。

  溫老太昏迷的時候越來越多。

  溫老頭越等越生氣，忍無可忍的又去找老兒子。

  溫成浩好半天才出來，抱怨道：“爹，你怎麽又來了？”

  溫廣成心中悲涼，怒目看向寄予全部希望的老兒子。

  “我為什麽來？三天了！你娘在醫院都要死了，你連麵都沒有，你這個畜生。”

  “爹，我這不是沒借到錢，心中有愧，沒臉去見娘嗎？”溫成浩急忙辯解。

  “你這個不孝的畜生，沒有多，還沒有少嗎？你連看都不去看，還是人嗎？”

  他們在這裏吵鬧，門衛和來回走的工友聽見了，好奇的目光看過來。

  門衛頓時想起那天的事，溫成浩夠絕情的。

  聽說廠子裏最近有幾個臨時工轉正名額。

  他親眼看見，昨天他還請車間主任去國營飯店大吃了一頓。

  連老娘生病都不去看，不掏錢，什麽東西！

  這時，感覺到眾人目光，溫成浩羞的臉很不能藏到褲襠裏。

  他恨父親不給留臉，立即把老人拉到沒人的地方。

  沒好氣的指責：“爹，你這不是坑我嗎？讓人聽見這些事，我以後怎麽在單位混？”

  如果是以前，溫老頭還顧忌老兒子顏麵，現在老伴都要死了，他什麽都顧不得了。

  溫老頭頭黑著臉不管不顧的罵道：“你要臉，親娘要死了都不去看；你要臉，一分錢不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