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廣成心情煩躁的磕掉煙袋鍋裏的煙灰說：“老婆子，當初你錯了，如果善待老二，也許我們也能一起去龍城了。”

  溫老太生氣的罵道：“放屁，當初我對他們不好的時候，你也沒說什麽，還不是冷心冷肺的看熱鬧，現在說這屁話有用嗎？”

  這戳心窩子的話，溫廣成聽了心情不爽，邁步走出去。

  他不想聽老婆子罵人，他想再去看看溫成傑。

  反正溫暖那個死丫頭不在，老二夫妻好糊弄。

  等他走到溫成傑院外，聽到他家裏相當熱鬧，屋裏明顯有好多人，大家在說說笑笑。

  眾人都是來恭喜溫成傑夫妻的。

  趙大娘的嗓門最大：“這下你們兩口子放心了吧，我就說暖丫頭一定能考上。前幾天，玉蓮丫頭不是和王秀麗打賭了，我們賭贏了，一會去找那賤女人，讓她磕頭賠禮道歉。”

  高玉蓮高興的說：“王秀麗隻有一句話說對了，考上大學的都是文曲星下凡。高星辰和溫暖可不都是文曲星。”

  溫廣成聽到屋裏的喧嘩聲，想到這些老娘們一定會去自家。

  他想找地方躲起來，等這些娘們走了，他正好進去找老二。

  讓他鬱悶的是，這些老娘們說走不走。還聊起來沒完。

  他等了半天感覺渾身冰冷。

  想回去暖和會，卻擔心錯過機會。

  外麵實在太冷了，他不想去別人家串門。

  掃看周圍，發現溫成傑家院子裏有一個雞窩很嚴實，這雞窩當初建的不小，門也不小。

  現在一隻雞都沒有了，裏麵看起來幹淨，地上墊著厚厚的稻草。

  溫老頭想了想，推開大門走進去，慶幸的是大門沒插。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雞窩旁，看沒人立即鑽進去。

  別說，這裏確實暖和。

  他等了一會，終於聽到屋裏老娘們吵吵嚷嚷的離開了，方向果然是自家。

  他沒去想這些人去家裏鬧騰，家裏怎麽對付這些人，反而心中竊喜。

  立即從雞窩裏爬出來，拍打下身上的灰塵稻草往屋裏走。

  讓他高興的是，屋裏很安靜，門虛掩著。

  輕輕一推，屋門開了。

  聽到動靜，溫成傑從臥室裏走出來，看見溫廣成愣了下。

  冷冷的問：“舅舅，你怎麽來了？”

  溫廣成沒說話，直接往臥室裏走，他想看看家裏有誰再說話，免得像上次那樣。

  他發現隻有溫瑤和一對雙胞胎在。

  看到溫瑤他愣了下，在他記憶中這孩子是長不大瘦成幹那種。

  沒想到兩年過去，這丫頭足足長了有一個頭，身體看起來像被氣吹似的和正常孩子沒什麽兩樣。

  再看她臉色紅潤，也沒有了記憶中黑漆漆的模樣。

  溫瑤看見是他，渾身哆嗦下，立即躲到桌後，盡力降低存在感。

  溫廣成把目光看向才一歲多的雙胞胎，這對孩子看起來很健康，紅撲撲的小臉。

  衣服穿的幹幹淨淨，兩人穿著襪子正在炕上玩耍。

  看有人進來，傻傻的看向來人。

  溫廣成滿意了，很好！

  張桂花不在，應該也隨那些八婆去看熱鬧了。

  家裏幾個小的，根本成不了事，這機會太好了。

  他咳嗽了聲低聲下氣的說：“老二，我現在老了，隊裏的活幹不了滿工分。每天腰酸背疼沒錢去看，你就看在我們父子一場幫幫我。”

  溫成傑看向這個被稱為父親的老頭，從小到大，對方都是讓他仰視的。

  他渴望對方看他一眼，奢求聽到他的一句半句肯定，卻從沒得到。

  盡管他每天像牛似的隻是低頭幹活，吃的很少，依然得不到對方關心的目光。

  無數次失望過後，他以為自己做的不夠好，更加沉默寡言的賣命。

  結果不但妻子女兒們跟著受累，兩個女兒還差點被賣。

  如果不是大閨女奮起反抗，閨女被賣以後，大肚子老婆還有活路嗎？兩個兒子也完了。

  想到這，他心中的憐憫像潮水般退去。

  眼中頓時清明起來：“舅舅，當初賣我閨女的時候，你怎麽不幫幫我，那怕說一句話，我也會感恩戴德。”

  “老二，閨女大了都要找婆家，誰能不要彩禮，你娘……你舅母做的不錯。”

  溫成傑沒想到舅舅到現在還沒覺出自己錯了。

  “舅舅，秀竹比暖暖還大幾個月，怎麽不把她賣了？”

  溫廣成的臉頓時黑了，弑人的雙眼看過去。

  “老二，那是你妹妹，你長沒長心？”

  “舅舅，你女兒是人，我女兒就是牲口？”溫成傑鏗鏘有力的問。

  溫廣成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竟然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老二是自己養大的，他閨女當然屬於溫家的私有財產，必須任由他處置。

  讓那丫頭讀了幾年書，就是為了以後待價而沽。

  沒想到他們都脫離了自己掌控，他當然不甘心，必須算計回去點好處。

  “老二，剛才爹說錯了，當時不是沒辦法。大龍娶媳婦沒錢，咱們溫家往外聘個閨女不就解決了嗎？別人家孩子多還有換親的……”

  溫廣成嘮叨起來，目的就是讓溫成傑別計較。

  溫成傑當然知道，現在娶親難，周圍孩子多娶不起媳婦換親的不少。

  “舅舅，我從沒聽說堂哥娶親要堂妹，不對，是用表妹換錢娶親的？”

  溫廣成尬尷的說：“這不都是溫家子孫，計較什麽？”

  溫成傑終於看出來，這老頭根本沒把他當成兒子，外甥，隻是把他當成了免費牲口。

  “舅舅，你說我計較，為什麽你閨女是寶，我閨女就是草？”

  溫廣成的臉頓時陰沉下來，“老二，我把你從小養到大，你不能喪良心？”

  溫成傑怒目而視，“是你從小把我養到大？還是我爹拿錢養了你們家一群白眼狼？上次我說的很明白了，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你怎麽還有臉來？”

  這時，炕上兩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麽哇哇大哭起來。

  溫成傑不想理這老家夥，抱起孩子哄起來。

  溫廣成發現老二油鹽不進，孩子哭鬧讓他腦袋疼，生氣的一甩袖子推門走了。

  溫成傑抬頭，正看見溫廣成的後腦勺。

  發現對方短短的白發上沾了不少雞毛，家裏隻有雞窩裏有雞毛。

  難道說？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