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公公不知辛衍為啥忽然提立後的事，這會兒，他們不是正在等秦王嗎？

  不過，陛下確實年紀不小了，這事兒早該定下來了，作為陛下的死忠，權公公雖覺得皇帝此刻的心思有點詭異，但卻是打心底的感到高興：“真的？那太好了！老奴這就去通知夏大人他們！”

  權公公忙不迭地行禮退下，因為太過興奮，一不小心踩空殿前的台階，差點兒摔倒！

  “公公當心！”

  身旁的小太監連忙扶住他。

  辛衍也皺眉：“權福，你沒事吧？”

  權公公忙道：“不礙事不礙事，奴才沒事！”

  他一邊說，一邊連忙拿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

  辛衍：……

  “腳扭到了？疼？”他問。

  “不是，不是。”權公公有點不好意思，聲音哽咽：“奴才是高興啊，皇上！若是先帝和太後知道您要成家了，不知道有多欣慰！”

  辛衍眼中閃過複雜神色，頓了一頓，輕輕道：“去吧。小李子，你扶著點權公公。”

  “是，陛下。”

  小太監摻著老太監顫巍巍地離開了，辛衍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褚紅色的身形，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不光是老臣們操心他的婚事，連身邊的權公公都在暗自心急啊。

  可是，其實他也並不是不想成親，隻是……

  辛衍扭過頭來，默默望著清涼殿緊閉的大門，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有多少的不甘，嫉妒，和羨慕。

  他恨，為何不是自己最先遇到的泱泱？

  “皇弟，你要好好地醒過來……”

  “雖然父皇和母後以前確實對不起你，但上天也已經給了你最好的補償……”

  “以後，你要好好地對待泱泱，不可辜負她，否則……”

  年輕的帝王終於下定了決心，狠狠扭過頭去。

  他沒有等到清涼殿的手術結束，就匆匆地轉身離開，將有些倉皇地將身影淹沒在黑暗裏……

  清涼殿內

  八枚銀針已經全部紮進辛洛的腦內。

  雖然有麻沸散在鎮定，但辛洛顯然已有些承受不住，他額際冒出細密的汗珠，長眉微蹙，在昏迷中露出痛苦的表情。

  橋泱泱緊張得手都在發抖，她跪在他的床腳邊，在清涼殿二十來度的涼爽氣溫裏，平白出了一身的冷汗。

  阿洛，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住……她在心裏默默地祈禱。

  由於不敢說話分了裴老先生的心，她早已閉緊嘴巴，蹲在一邊不言不語。

  隨著施針進展到後麵，裴卿也不敢開口了。

  他專注地盯著裴老先生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錯過了這難怪的現場觀摩機會。

  裴老先生曾經教過他這套針法，裴卿也曾練習過，但以前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病人，所以也沒機會真正的練手。

  此刻，活生生的病例就擺在眼前，而且是爺爺親自施針！爺爺可是裴家一代出了名的聖手，一手銀針使得出神入化，在整個大梁享有顯赫的名聲，所以這樣的實戰觀摩的機會實在是不多。

  且裴老先生為了讓孫子好好地學習這套針法，也刻意放緩了速度，並偶爾主動講解。

  但到了最後，裴卿也感覺到老爺子有些力不從心——這種懸空引穴的法子，不但需要熟練的技巧和經驗，更需要用到施針者的力與氣。前者，是學針灸之術的人必備的要素，但力與氣，通俗來講，就是內功，而這種東西，對沒有武術基礎的大夫來講，是一種極難習得的技巧，大部分的大夫都沒這能力。

  不過裴家人自小開始練習裴家心法，所以到了一定年紀，可以在體內練出氣來，而越勤奮越有天資的人，則可以將這氣轉化為一股強勁的巧勁，用於懸空引穴。

  這是裴家的獨門技巧，連裴卿都未能完全掌握。所以他以前也從未用過。

  可是此刻，裴老先生有些力不從心，豆大的汗，從他長滿褶皺的臉上滾滾而落，他臉色竟有些灰白，而執針的手也有些微微發抖。

  “父親……”裴重華忍不住在旁擔憂地低喚了一聲。

  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裴老手中最後一根針。

  這根針，要插入辛洛的腦後，這也是迄今為止最長、最粗的一根。

  可以說，這最後一針，是最為至關重要的，當然也是難的。

  “爺爺，您還好嗎？”裴卿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哪知，他才一開口，裴老爺子身體卻忽然晃了一晃！

  他腳下一軟，虛虛往旁邊倒去！

  “父親！”“爺爺！”“裴老先生！”

  屋子同時響起三聲驚呼，橋泱泱與裴卿連忙搶上前去。

  裴重華離得最近，扶住了老爺子，急道：“父親，您還好嗎？”

  裴老爺子臉色慘白，顯得虛弱而無力，裴卿趕緊吩咐人弄了碗糖水過來。

  半碗糖水下肚，裴老爺子精神有所好轉，他倚在裴重華的身上，歎息：“老夫實在是年紀大了，剛才有點眼花……對不住啊，郡主，老夫這就繼續施針！”

  他咬著牙，撐著桌子站起，橋泱泱有些擔憂道：“裴老，您確定還能繼續？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雖然十分擔心辛洛，但也不能眼看著裴老爺子強行施針。那樣，恐怕對辛洛更不安全。

  裴老爺子看著她苦笑：“雖然有些力氣不支，但王爺的針不能紮到最後停下來。畢竟這九針必須得嗬成一氣，按規定時間紮進去，才能把王爺腦內的淤血全部引出來。否則就會功虧一簣，王爺的罪就白受了！”

  橋泱泱聽了這話，隻得硬著心腸道：“那就……隻能拜托您老繼續了！”

  裴老爺子點點頭，對兒子道：“扶我到床頭。”

  他似乎想站得離辛洛更近一點，這樣施針可以少費點力氣。

  然而，當裴重華將裴老爺子扶到更近的位置時，裴重華舉起那寸長的銀針，試了三次，都沒能把針射出去。

  眾人屏息靜氣，大氣也不敢出，都緊張地望著他。

  最後，裴老爺子有些頹喪地將手垂下，道：“不行，老夫真的沒力氣了，體內的氣凝聚不起來，恐怕難以支撐……”

  橋泱泱隻得點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