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8

  西裏斯對她說：“幼稚。”

  剛吃完手裏的第三塊披薩，阿佳莎感到自己的右腿被人輕輕地踢了一下。她擦了擦手，抬頭看見坐在自己對麵的人正揚著下巴，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你打算這樣慪氣到什麽時候？”他問；阿佳莎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現在對他的一切反應都表現得熟視無睹的事。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狠狠用左腳踢了回去，嘴裏嘀咕道：“有的人沒有資格說我。”

  他們就這樣像兩個剛入學的一年級新生那樣，一直打鬧直到餐桌上的所有披薩和飲品都被他們吃幹抹淨。就在阿佳莎收拾完餐桌，打算站起身朝廚房走去的時候，西裏斯卻又突然叫住了她。“我已經決定……”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猶豫，“我已經決定下學期不回霍格沃茨了。”

  “什麽？”阿佳莎聽後眉毛都幾乎快要因為訝異而擰到了一塊兒，“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布萊克？”

  “當然不。”西裏斯說著，將身體靠在了木椅背上，同時用雙腳輕輕地支撐著地板，拇指還時不時地敲打著眼前的桌麵，“我已經考慮過了——現在的我也已經成年，完全沒有必要再多浪費整整一年的時間耗在學校裏；我可以直接出來工作，黑魔法防禦術一向都是我的強項。再加上舅舅留給我的那筆錢，就算沒從學校畢業，我也足夠有能力養活自己。”

  “你真的知道自己正在說些什麽嗎？”阿佳莎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語氣明顯變得更加冷淡了，“如果你現在就從學校裏肄業，你不會得到霍格沃茨的畢業證，更加沒有辦法參加s考試，那麽成績單也就同樣成為了無稽之談。你真的以為，魔法部如今已經仁慈到願意收留所有擅長誇誇其談的十七歲格蘭芬多嗎？”

  “魔法部？”西裏斯轉過頭去，看向了她，“我什麽時候告訴過你我打算進入魔法部工作？”

  阿佳莎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如果她沒有失憶的話，當初那個叫囂著要把所有食死徒趕出魔法界的家夥，的確是叫作西裏斯·布萊克，對吧？

  “魔法部裏的條條框框簡直多得令人咋舌，你怎麽會以為……我會願意去那種地方工作？”他反問，就好像她剛才說出了什麽足以令人發笑的荒唐話，“更何況，我也看不慣魔法部內部的那些肮髒的明爭暗鬥。要我去魔法部裏工作？我甚至還寧願留在霍格沃茨裏教書！”

  阿佳莎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腦海中漸漸地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猜想：“不去魔法部？那你打算去什麽地方？”

  西裏斯深吸了一口氣，指出道：“鳳凰社。我相信不可能沒有聽過這個組織的名號——這是一個秘密反抗神秘人的組織，它的創建人恰好就是鄧布利多。這個組織大多都是由一些不太相成、默默無聞，甚至是一些看上去並不像是英雄的人組成的。所以哪怕我沒有拿到s證書也不要緊，事實上我也不需要那種東西，畢竟我已經收到鄧布利多教授的邀請了。”

  “是嗎？”阿佳莎略顯敷衍地回應了一句，“恭喜你。”

  “你不樂意？”察覺到了什麽的西裏斯微微眯起了雙眼。

  “不，這是你自己的私事，也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那麽我為什麽要為你感到不樂意？我既沒有義務，也沒有資格這麽做。”她用尖銳的語氣反問他，“你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和我說這些，因為我的看法對你而言並不重要，不是嗎？”

  “可你還是不讚同我這麽做。”西裏斯指出，“為什麽？”

  阿佳莎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隻是問他：“你知道身患絕症的人最討厭什麽樣的人嗎？”

  西裏斯沉默了一下。

  “他們最討厭的人便是求死者。”還沒等他開口，阿佳莎就已經替他給出了答案，“所以，你現在應該能夠明白我對這件事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了吧？”

  “阿佳莎——”西裏斯欲言又止。

  觀察著西裏斯的那雙充斥著期待與失落的灰黑色眼睛，阿佳莎隻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人填充了上千噸的鉛，壓抑得她幾乎快要窒息而亡。她明白的，這也的確像是西裏斯·布萊克會做出來的決定——衝動、荒謬，卻又擁有堅如磐石的決心。

  他總是這樣能夠輕而易舉地得到她苦苦追尋的事物，然後再以最為隨意或是傲慢的姿態將它們丟棄。

  無所畏懼得令她有些心生妒意。

  她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西裏斯還是轉移了話題，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將話題引到了最想回避的守護神咒上麵。“你的守護神是什麽？”西裏斯問她，“我是不是還沒有給你看過我的守護神？話說回來，你知道你弟弟的守護神是獨角獸嗎？真是令人感到難以置信，我還以為像他這樣的草包——”

  阿佳莎卻隻是垂下了頭，什麽話也沒有說，咬著下唇選擇了緘默。

  哪怕西裏斯的性格再遲鈍，在這種時候也該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了。“你之前告訴過我，你的確能夠召喚出守護神，對吧？”他又問她，“你當時……不會是在說謊吧？”

  的確。那個時候阿佳莎的確沒有把自己無法召喚守護神的情況如實告知西裏斯，但那時的她也同樣天真地以為，以她的能力，她一定能夠在這半年內成功地施展出“呼神護衛”這個算不上高難度的咒語。隻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在經曆過數不清的失敗之後，阿佳莎的內心已經開始對此感到有些絕望了。

  也許她就是奧利凡德口中所說的‘那種巫師’呢？

  也許她就是那種，永遠都無法將自己的心靈變得接近於純潔的、無可救藥的巫師呢？

  “沒錯，我確實沒有辦法召喚出守護神。”最後，阿佳莎還是選擇了繳械投降。她朝著西裏斯攤了攤手，露出了自嘲般的戲謔笑容，“你想要嘲笑我就笑吧。”

  “這麽說，你當時果然是在說謊？”

  “是的。出於自己那可憐而又脆弱的自尊心。”

  “很好。”出乎阿佳莎意料的，西裏斯聽後並沒有嘲笑她，而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朝她伸出了手臂，同時飛快地飛舞了一下魔杖，“呼神護衛！”下一秒，一團迷霧般的白氣迅速地聚攏在了西裏斯的魔杖頂端，很快就匯成了以隻巨型的犬科動物——一條大狗。西裏斯隨後又揮動了一下魔杖，銀白色的大狗也因此瞬間重新化作了一團煙霧。

  “過來，阿佳莎。”見阿佳莎一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他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來到自己的身前，並自顧自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緊握魔杖的那隻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裏。阿佳莎有些慌張不安地瞥了他一眼，但最後還是沒有推開他。

  她能夠感受到他的溫度正透過手掌一絲絲地傳遞到了她的身上，還有他說話時輕輕呼在她耳畔間的溫熱吐息。“這個魔咒算不上難，你可以做到的，隻要集中精力。”他在她的身後對她說，“現在，閉上你的眼睛，然後回想你記憶中最令你快樂的事情。”

  “不……我不能……”

  可還沒開始施咒，阿佳莎就明顯表現出了抗拒的情緒。“快樂的回憶？”她低聲喃喃著，“收到斯拉格霍恩教授遞來的級長勳章或是全優OLs證書的那一刻？還是在布斯巴頓遊學的那段時間？第一次踏入霍格沃茨的大門的時候？可看看四周吧——我已經變得一無所有，哪怕是從前對我而言勉強稱得上幸福或是快樂的回憶，如今在我看來也變成了痛苦。”

  說著，她轉過身去，用自己的眼睛對上了西裏斯銳利的目光，同時鬆開了西裏斯的手。“我可以立馬就施展一個守護神咒，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她轉動了一下魔杖，沉著嗓子念出了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咒語，但片刻過後卻什麽也沒有發生。

  “就是這樣。”她苦笑著對西裏斯說，“在這件事上，不論我怎麽嚐試，我都不可能成功。也許我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壞女巫。”

  西裏斯沒有立刻說話，他隻是默默地觀察著阿佳莎，從頭到腳，從開始有些褪色的頭發絲兒到她穿在腳上的那雙羊毛製拖鞋。他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自負而又陰鬱？的確。但無可救藥？相比起伏地魔那樣的人來說，眼前的少女完全就可以算是安琪兒下凡了！

  此時此刻，他反倒是更加好奇，阿佳莎的守護神到底會是什麽樣子？

  考慮到她那陰晴不定，稍稍被人觸碰就會第一時間將自己全副武裝的別扭性格，西裏斯十分懷疑她的守護神會是一隻刺蝟。

  就在這時，阿佳莎注意到西裏斯突然微微低下了頭，再一次湊近了她。阿佳莎近乎是條件反射地向後靠了靠——她原以為他要吻她。而他後來也確實吻了她，卻不是嘴唇，隻是蜻蜓點水般地觸碰了一下她的臉頰，動作紳士得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現在，”他注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再嚐試一次。”

  阿佳莎立刻感到自己的臉頰化作了滾燙的烙鐵，就像他下午親吻她時那樣。絲毫不意外地，她接著用力伸手推開了他，嘴裏忿忿還地說：“不，我現在要回房間睡覺了！晚安！”

  言畢，阿佳莎以最快的速度轉身跑回了自己的臥室，同時“砰”的一聲狠狠甩上了臥室的木門。她靠在臥室的門上，大腦一片空白，胸腔內心跳如鼓，而臉頰上那才被西裏斯親吻過的部位仍在不停地發熱、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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